第347章 因果恒流(上)
“……現編的,那麽多內容的發展,你竟然是現編的。”
李炎頓時感到了不甘,他寫小說時總是要絞盡腦汁,可柴新卻在短短幾分鍾內,像變戲法似的把劇情一股腦地編織了出來,為此他豔羨不已。
笑得眼淚都出來的柴新揉了揉眼角的淚珠,說道。
“對啊,不過現編可不是瞎編,這幾種發展都是基於雷普莉與異形女皇的設定延伸出來的,都是具備可能性的發展,作為DM,是不可能忽略設定種下的諸多因果,而無中生有出若幹劇情的,我說的這些,都是基於PC的行為來反饋的備選劇情,端看PC怎麽做抉擇,那與之對應的可能性就成真了。”
“那這人是真的沒救了?”
“看你怎麽理解救這個字眼了,對雷普莉而言,實現她的願望並不意味著救贖和關懷,懷揣著對美好的向往就此逝去亦算是成人之美,重點不是救她的人,而是救她的心。”
“這樣的話,這些主角們就必須殺死她不可了吧,生命和心靈孰輕孰重,我也分不清呢。”
“這個話題就很哲學了,不過也沒有那麽深度,就算不殺了她,把她從巢穴裏救出來,她也活不了多久了,我說過吧,她和巢穴是一個整體,脫離這個生態係統的下場就隻有死。”
鬱悶不已的李炎忽然聽到了一句令他十分在意的話,他連忙把手機擺在桌麵上,吃驚地問道。
“真的可以救出去?”
“當然,畢竟是鑲金玫瑰版麵,俗稱旅店,這裏的跑團眾,會更加重視劇情和扮演,所以做DM的也基本會留一條人文關懷路線讓PC滿足自我意識,隻是會比單純的打來打去要難,伏筆都留下來了,就看這些PC們能不能發現了,實際上真的挺簡單的。”
挺簡單?
李炎心想可能這個成語在他和柴新心裏的定義是不同的吧,他正想繼續放著卷子不管來解眼前的謎團,卻發現柴新正直直地盯著他,露出了不曾見過的稀有表情。
“阿新,你……怎麽了?”
“沒事,就是在想,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開學的時候,阿炎你沒找著我,我就這麽不見了,你會怎麽做?”
不詳的預感在心中蔓延,不知何時,柴新的表情裏摻雜了某種不知緣故的悲傷和愁苦,從未見過的目光出現在了多年好友的臉上,被那目光審視,李炎頓時動彈不得。
“當然是……會去找你的,不管你身處何方,我都會找到你。”
他下意識地說道,將自己的真誠凝練成語句,試圖傳遞給對方。
“你撒謊。”
冰冷的語句化作穿心的利刃,柴新冷漠地看著李炎,被好友的眼神衡量審視,李炎覺得自己的喉嚨幹啞灼燒,說不出一個字來。
“如果你真的想要找到我,那麽你‘現在’還在幹什麽呢?當你畢業之後,當你找到工作後,當你開始貸款買房子後,你可曾有想到過,你口頭的摯友身在何方,是不是還活著,或許還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結果,你什麽都沒做,你甚至已經開始接受我不在的事實了。”
不留情麵,字字珠璣鞭笞著李炎的心髒,他逐漸回想起自己根本早就不是個待校學生,眼前的好友也早已失蹤多年,窗外的陽光被烏雲遮蓋,逐漸下起了滂沱暴雨。
在嘩啦的雨聲中,李炎不得不承認,他並沒有因為柴新而放棄生活,為了責任,為了妹妹,為了一切和平安寧,他並沒有從生活的軌跡中走出去,哪怕是去尋找世上最好的朋友。
柴新的三言兩語點醒了這一點,被他責備,李炎竟然連一絲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沒有進入這個危險重重的魂世界,沒有之後經曆了那一切,或許他總是叫阿新的人,會在多年後變成一個淡忘的名字,從此隻是偶爾懷念罷了。
“……對不起。”
“我一直在等阿炎來救我。”
“對不起。”
“可是為什麽,你沒有來?”
“對……不起。”
“就算隻有一點也好,你對身邊每個人都這麽關心,卻唯獨對找我這件事顯得那麽排斥?”
“我以為你在惡魔之魂……”
柴新冷哼了一聲,將手機放回自己懷裏,低聲道。
“所以我是在阿炎心裏排不上號的‘朋友’,隻要安安靜靜地睡著,永遠被惡魔之魂囚禁著,就不會讓你良心不安,也不會得到你的關懷,是這樣嗎?”
良心已經被戳了無數個洞,李炎再也不敢讓自己的負罪感多上一毫裏,不然他大概永遠也無法在好友麵前抬起頭來了。
“不不不,怎麽會呢,我……我就是覺得,現在的自己一事無成,就算我成功回到了主神位麵,可如果我沒有真正創造出屬於我自己的一番天地,你和小真,我都保護不了,我已經了解到這些世界並不太平了,至少讓你醒來的時候,能夠不會為各種事情苦惱,我是這麽想的。”
說完之後,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仔細打量麵前的人的表情,柴新似乎在思考什麽,最後化作一句長歎,一臉為難地反視過來。
“呼——我真是對你沒轍,連氣都生不起來……誰需要你保護了,啊?我也成年了,也是個大男人,我可以自己保護自己的,不需要你有任何負擔性的想法……”
“哈哈,說得也是哦,阿新你好歹也是第四世代的幸存者,應該是比我強的……說起來,你怎麽知道我發生的事,是葵小姐她告訴你的嗎?”
“我一直看著啊,你的感受,你的思考,連同你對周圍的人那難以理解的關懷,都通過你背後那個小圓圈看了,隻有後來更換身體的時候,我才是通過柴誠葵在了解你,阿炎啊,不是我說你啊。”
“等等!你說一直看著是……”
臉色嚇得慘敗的李炎連忙將手摸向背後,試圖碰觸薪王之路,可無論他怎麽摸,紋身都隻是表現了紋身應有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