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控偶師
“殺……殺了我……”
孫老頭口中,發出微弱的喘息聲,似乎在遭受莫大的痛苦。
他的意識,居然還很清醒……
但不等他說完,‘控偶師’就殘忍地笑著,控製著孫老頭的身體,朝我們撲來。
他的手裏,各握著一隻人的殘臂……
像雙錘一樣,舞的虎虎生風。
“上!”
我硬著頭皮,大吼一聲,給自己壯膽。
三人迎著孫老頭,衝了上去。
在絲線的牽扯下,孫老頭的身影,堪比鬼魅。
我反握匕首,一刀劃在他頭頂,想將他身上牽扯的絲線扯斷。
沒有絲線牽扯,‘控偶師’自然沒辦法再控製孫老頭。
但是‘控偶師’的手指抖動。
孫老頭慘叫一聲,痛得直翻白眼。被絲線猛地拽起,從我腦袋上飛過,躲過匕首的同時,一揮手中的殘臂,拍向阿珠。
他手中握著的殘臂,露出森森白骨,經過血池的浸泡,慘白之中,帶著鬼魅的紅色,像是來自地獄的奪命鐮刀。
殘臂上的骨刺,尖銳的讓人膽寒。
阿珠嚇得花容失色,但是她和我們在一起的短短幾個小時內,已經在鬼門關前晃悠了好幾次。
對死亡的恐懼,逼迫她成長。
看到孫老頭撲來,她瞬間警覺,順勢往地上一滾,雖然灰頭土臉,但總算是逃脫了孫老頭的魔掌。
秦煜算好孫老頭騰空落地的位置,從包裏掏出一根防狼電棍,口中念叨著“得罪了得罪了”,但是手上絲毫不含糊,一棍捅在他肚子上。
‘劈裏啪啦’的電爆聲響起,一股燒焦的肉味彌漫空中。
讓本就難聞異常的生產車間,愈發惡臭。
孫老頭發出淒厲的慘叫聲,他疼的直翻白眼,嗓子都快喊破了。
但是秦煜的臉色卻駭然大變,下一秒,她被孫老頭一腳踹中肩膀,撞到身後的機器上。
孫老頭的身體,根本不受他自己控製。
別說防狼電棍,就是腦袋掉了,也不會受到影響。
阿珠強忍著惡心,從地上撿起一截人的斷骨,砸向孫老頭。
孫老頭甚至不躲閃,任由骨頭砸在身上,殘臂揮下,砸向阿珠的天靈蓋。
我顧不上憐香惜玉,一腳將阿珠踹出了原地,將她踢出孫老頭的攻擊範圍。
但我的腿卻來不及收回,被孫老頭殘臂上的骨刺劃中,瞬間血流不止。
“滾遠點。”
‘控偶師’的聲音,忽然從門上傳出。
就在我叫苦不迭的時候,孫老頭的身影,忽然呆滯住了。
原來是元元攀著絲線來到控偶師麵前,伸出長臂,遮住她的視線,讓她看不到具體的戰況。
她憤怒的吼叫著,絲線在她手中上下翻飛,想將元元絞碎。
但是在開闊的環境下,長臂猿的身手和感知,比人要敏銳太多。
一時半會,居然真被元元給拖住了。
“大衝哥。”
秦煜悄悄湊到我耳畔:“你仔細看她的手。”
盡管控偶師被元元折騰的惱羞成怒,盡管她恨不得將我們趕盡殺絕,但是她掌控孫老頭的,永遠都是一隻手。
另一隻手,有規律的抖動。
手上的絲線,跟孫小桃緊緊相連。
“她在控製孫小桃做布偶,我剛才瞄了一眼,似乎已經快要完成了。
那隻布偶對她似乎很重要,甚至比殺了我們還重要……
你去救下孫小桃,向她問明白情況,這邊暫時交給我們來處理。”
秦煜說完,就把我往那邊推。
“那你們小心點!”
我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廢話,這個時候,隻能相信秦煜和阿珠的實力。
一腳將孫老頭踹離秦煜和阿珠後,我扭頭就跑,三兩下衝到孫小桃麵前。
“你敢!”
‘控偶師’的聲音,第一次流露出惶恐的語氣,她的手指抖動,牽引著孫小桃的胳膊從桌子上抬起,拿起紡針,就要紮我的眼睛。
但孫小桃的另一隻手,依舊在不停的編織血人布偶的外衣……
秦煜說的不錯,這個布偶,對‘控偶師’而言十分重要。
而且……
似乎編織工作一旦停下,布偶就會損壞……
另一邊,孫老頭被‘控偶師’的絲線牽引,瘋了似的朝我撲來。
她鐵了心的要將我攔住。
元元和阿珠的騷擾,全都被她無視!
但是秦煜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她趁‘控偶師’心思全在我身上,掏出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在孫老頭的頭頂一劃。
絲線,斷裂了一大半。
孫老頭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身影飄搖,不受控製的墜倒在地。
他的骨頭被拆散,此刻從高空摔下,沒有骨頭支撐,像灘爛泥似的狠狠摔在地上。
孫老頭慘叫一聲,翻著白眼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生死未知。
‘控偶師’慌忙解開她和孫老頭之間的聯結,又是一抬手,一個渾身滴血,少了半邊身子的光頭從血池中被她拖出。
但這一耽擱,對我而言,已經足夠了。
在‘控偶師’的控製下,孫小桃的力氣大的嚇人,雖然隻是一隻手,但卻把我打的連連後退,幾乎握不住匕首。
但我絲毫不懼,揮舞著匕首,重新迎了上去。
每一次,都是蠻力與蠻力之間的碰撞。
與之前七八次一模一樣,我奮力揮動匕首,要與她的紡針撞在一起。
孫小桃的胳膊,同樣帶著呼嘯的風聲,力氣之大,可見一斑。
但是在碰撞的前一刻,我的手腕忽然一抖。
與紡針,錯開位置。
孫小桃的這一擊,打在了空中,她被絲線上的巨力帶動著,身子一個趔趄。
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大臂猛地發力。
手臂擺動,我揮出的匕首在空中閃電般的折返,畫出一道‘Z’型。
孫小桃頭頂的絲線,瞬間被我切斷,她輕哼一聲,落在了地上。
“怎麽樣?沒事吧?”
我將她扶起,問道。
“沒事,就是身子有些發軟……”
她猶猶豫豫的說道,目光,卻是看向先前紡織的血人布偶。
桌上的血人布偶,在孫小桃停手的那一刻,居然像發黴變臭的水果一樣,逐漸變黑,滲透出黑色的液體……
又渾濁,又惡心……
布偶腦袋的位置,一條奇怪的大白蟲,蠕-動著,從布偶的身體裏爬了出來。
馬睿吐出的那具布偶,腦袋位置,同樣有一隻這般形狀的蟲子……
大白蟲伸著腦袋,似乎想往孫小桃身上蹭……
被我一刀剁成兩半,抖動了幾下後,半截身子變黑,很快就死了過去。
“這蟲子,還有布偶……究竟是什麽東西?”
大白蟲被我一刀剁開,噴出惡心至極的黑褐色液體。
我惡心的腸胃都纏到了一起。
“這是情人蠱……是苗疆一種非常珍貴的蠱。
整個苗疆,能生出蠱蟲的蟲母,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這些白白嫩嫩的蠱蟲,看似人畜無害,可一旦被種到體內,就會對蠱蟲的主人產生瘋狂的迷戀感,淪為愛情的奴隸和階下囚,任對方擺布……
非常可怕。
隻是這種蠱,不僅數量稀少,而且非常難養,要用新鮮的人血和屍氣,不間斷的喂養三個月,才能養出一隻情人蠱。
你看到我編織的血人外衣,就是類似‘蟲繭’一樣的存在,為它提供食物和保護。
‘控偶師’身前的兩個大池子,就是為此建造的。
血池提供新鮮的人血,肢解池提供屍氣和怨氣。
這隻蟲子,我已經喂養了兩個多月,沒想到就這麽死掉了……”
她的語氣,似乎帶有一絲遺憾。
“你房間裏的人皮製品,是從哪裏來的?”
我看向她的目光,有些警惕。
她的宿舍,幾乎是我見過,最恐怖的宿舍。
床單,被罩,床頭燈,甚至一些衣服,都是由人體各個器官做成的……
如果宿舍裏的人體模具和裝飾,和她有關,那她的身份,就很值得推敲了。
“那些人都是馬睿殺的,‘控偶師’讓她住在我床榻下邊的洞裏,折磨他,侮辱他……
他被‘控偶師’折磨成了神經病,為了解壓,漸漸培養出把人做成各種物品和裝飾的怪癖。
我本來隻是想隨便找個工作……
好巧不巧的,來到這家天殺的恐怖樂園……
有一天我在刺繡的時候,被‘廠長’,也就是‘控偶師’看到了……
她說我刺的手絹很好看,有一項很重要的任務交給我……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她說的那些話,是我噩夢的開始……
從那之後,我幾乎每隔兩三天,都要來到這裏,給情人蠱編織‘繭’一樣的外衣……
用無辜生靈的鮮血和怨念,延續它的生命……
目睹了滿是人體殘肢的血腥生產車間後,我根本生不出忤逆的想法……
隻能像待宰羔羊一樣,每天活在噩夢之中,渾渾噩噩的為她做事。
你不知道,每天晚上我回到房間,睡在人皮床單上,望著一屋子人皮擺設的時候,我都要瘋掉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堅持到現在的!
控偶師威脅我,隻要我敢對外透露半句她們的消息,就把我扒皮做成人偶。
你不知道我的日子,究竟有多慘……”
孫小桃痛哭流涕,癱坐在地上。
我聽的心頭一軟,又一個被‘控偶師’,也就是‘織女’迫害的可憐人。
我摸了摸她的腦袋,示意她冷靜下來。
拉著她的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她的手,有些冰涼,軟若無骨。
但我的神情,卻駭然大變。
但旋即,恢複了正常。
“大衝哥,你那邊怎麽樣了?”
秦煜焦急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孫小桃身上的絲線被我割斷了以後,‘控偶師’的雙手得到了解脫。
她又從血池裏拽出一具披頭散發的女人,加入戰場。
秦煜和阿珠對抗一具傀儡,就足夠吃力,此刻又多了一具傀儡,她們兩個人的壓力,瞬間大增。
到了支撐不住的地步。
我剛想回應,身邊的孫小桃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袖,用一種微不可聞的聲音道:
“我在‘織女’的生產車間呆了足足四個月,對於這裏的一切,都很熟悉。
你聽我們身邊的機器,是不是仍在轟隆運轉。
她操縱的人偶,不僅需要用到手指上的絲線,還要那兩個大血池,給傀儡提供源源不斷的怨念。
隻要生廠車間還在運轉,她的傀儡,幾乎是用之不竭的。
如果不關掉總閘,斷開電源,哪怕你過去,也隻是無謂的送死而已。”
我大吃一驚:“那你有什麽辦法嗎?”
孫小桃指了指角落裏,某個陰暗的地方:“那裏,就是生產車間總電源的閘門開關,你隻要關掉電閘,怨念散去,她就沒辦法作妖了。”
“好。”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朝秦煜她們大吼了兩聲堅持住,等我回來後,我和孫小桃一前一後,飛奔至閘門處。
陰暗的角落裏,有一個破舊的鐵皮箱子,上邊有一把破鎖。
但是這種鎖,我一隻手都能拆開。
“裏邊就是生產車間的電源總閘門麽?”
我搓了搓手,興奮地問道。
“是啊……
隻要關掉開關,我們就能逃出去了!”
孫小桃在一旁鄭重地點了點頭。
“馬睿死了,你肯定很傷心吧?”
就在我的手快碰到鎖的那一刻,我忽然問道。
“是啊……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
孫小桃話說到一半,忽然愣住了……
氣氛,驟然變得詭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