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盤算

  小丫鬟不懂得蘇渺的憂傷,在這個真的是無法回去的國度,身為一縷幽魂,蘇渺無時無刻不感受到孤獨與害怕,這裏的環境與她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地盤、教育、思想沒有一處相同,雖已生活半年,但也覺得自己是個難以融入的異客,更遑論蘇渺本是個二十四歲的成年人,如今日日都要撒癡半傻做四歲孩童是多麽的難為她,呃,雖然很多時刻她是真有點傻。


  蘇渺十分揪心,如果哪天自己沒有注意,不防的時候流露出了馬腳,叫人覺得自己是得了癔症,被鬼附身,用火燒死自己這個一類怎麽辦?並且對於五歲的原主來講,如今的蘇渺確實是附身了。


  現在的蘇渺隻覺得前途一片渺茫,對於一個邏輯性思維還算不錯的她來講,蘇渺想做的首要事件,就是捋一捋現在的境況,了解一下現在的曆史。但是蘇渺在思考方麵又有個習慣,必須是將所想之事一點點寫到紙張上,一目了然的觀看,才能讓她思考的更加的透徹,而如今已然五歲的她,還得扮演著個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


  這就讓人尷尬了,憑空想,每次理的腦袋都快炸了,都不能思考個所以然,蘇渺歎氣,看著身邊盡職盡責的丫鬟,怕自己偷偷將所想寫於紙上,豆丁點的人用火毀屍滅跡都是艱難,豆丁生艱難啊!


  認命的蘇渺又開始清理自己的頭緒,思考自己以後的發展路線,盡觀各朝各代,身為官宦人家的嫡女,沒有意外都是嫁人作為主母的,蘇渺伸出手指盤算著,各朝少女嫁人,大概是在十五六歲左右,也就是在笄禮之後,“十五歲笄禮,十六歲嫁人的話,那豈不是十年後,自己就要準備準備嫁人啦!”


  親娘再也不用擔心她變成大齡剩女了。


  認清這個現實的蘇渺痛苦的捂住自己眼睛,不要這樣,她還是個孩子!在嫁人之前琴棋書畫都要瞻顧,還要學會刺繡管家,舞蹈唱歌是不是也要學學?那可真是全麵發展的人才了!

  在穿來前,蘇渺在素描方麵略有涉足,簡單的國畫也會一點,畫是有基礎的。琴不管,五子棋也是會的,蘇渺心中暗暗肯定自己一下,還是有一些發展前途,但是書法,娘啊,她現代的時候硬筆字都寫不利索,還要用軟趴趴的毛筆寫出自己風韻嗎?


  又把自己打擊了一下的蘇渺想到了刺繡,之前為了攢錢買心儀的單反的時候,蘇渺可是過了一陣拮據的日子,那時候蘇渺已經上了大學,實在是不好意思多問家裏要錢了,便每日省吃儉用,還做了一些兼職,那時候有一件最喜歡的衣服被劃破了,但是因為經濟拮據,蘇渺隻得嚐試補衣服,區區縫了十針,蘇渺戳了自己三下!

  以前略搜過古代女子的事宜,知曉夫君的貼身衣物並一些日常的東西,都是需要妻子縫製,蘇渺感覺自己要瘋……


  舞蹈唱歌……她生平跳的最好的怕不是學生時代的早操了,唱歌五音倒是全乎,但也沒聽聞哪個大家閨秀以唱巧歌樹立知書達理的形象啊!


  越想越無望的蘇渺,終於決定了!如今先結束自己這麽個混吃等死的日子,不若先從識字學起吧。


  蘇觀和到博州任職,所居宅院不大,又因蘇渺身子不好,便沒有移居別院另居,隻在和氏主臥的後方房子裏居住,是以,每日和氏得了空便來看望蘇渺。


  此時人民不興一日三餐,隻一日早晚兩餐,但有錢人家或官宦人家不會如此,每日午時會以糕點等簡單樣式湯羹飯菜墊補一下,不做正餐而已,蘇渺決定等和氏帶著午飯糕點前來時,與她提起自己想要習字的想法。


  到了點,和氏果真帶著糕點並一些湯羹來了。


  蘇渺乖乖的進食完後,醞釀了下感情,用童稚的表情對和氏說道,“娘親,女兒想學大字!女兒見哥哥日日都在寫字,女兒也想學。”


  聽聞此言的和氏一怔,細想一下才反應過來,如今再不過三四個月就要過年,女兒將要六歲,如今開蒙雖然為時尚早,但也不是不可以,以前渺兒總是提起,現在身子好了,倒是可以安排上了。


  這麽想著,和氏愛憐的摸著蘇渺的臉頰,“渺兒想學寫字了嗎?娘親知道了,等娘親與你父親商量一下,渺兒再去進學好嗎。”


  蘇渺眨著水靈的大眼,嬌嬌的回道,“渺兒曉得了。”


  待黃昏時期,蘇觀和歸來,和氏就迫不及待的向蘇觀和提了這事。


  “夫君,渺兒以前看著於修日日進學都有些羨慕,而如今渺兒身子好了,今日又提起想學習寫字,夫君看看是不是可以為渺兒開蒙了?”和氏幫著蘇觀和脫去身上的袍子,掛在木托上,又取了一套通體白色卻暗繡了文竹的直襟長袍幫蘇觀和換上。


  蘇觀和聽聞此言,倒是沒思考太久,便回道,“我看任先生隻教於修一人倒還有些得閑,不如把渺兒也送過去,和於修作伴吧。”


  和氏正幫著蘇觀和扣著盤扣,聞言手上動作也沒停,“還要任先生抽空教學,不知道打攪不打攪。”


  蘇觀和握住和氏的手,認真的盯著和氏,“任先生本就是我請的西席,哪裏有什麽打攪不打攪的,夫人莫要多想。”


  和氏被蘇觀和盯的紅霞滿麵,聽到夫君解釋,哪裏有再質疑的意思,慌忙的點頭表示知曉了。


  在這件事上,蘇觀和有自己的打算,於修與渺兒雖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嫡親的兄妹,若能在日日的相處中增進一下感情,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翌日,蘇觀和就與任誌遠說了此事,任誌遠倒是無妨,還言道,教一個人也是無聊的很,多一個人到能排解下,這便是答應了。


  隔天起,蘇渺就開始她在此朝代變為學生的生活。


  小小人兒起了個早,隨哥哥一起前往任先生教書的地方,是在宅院一隅,周圍布著一片竹林,風吹動時,有枝葉碰撞的沙沙聲,倒也算得幽靜,是個學習的好地方。


  到了地方,候上一會,蘇渺就見到一個三十餘歲頗有些不拘小節的人邁著悠閑的步伐走了進來,此人雖不壯碩,但不同於一般文人文弱的感覺,身材勁瘦,衣著也還是整潔,但看上去頗不拘小節,但是大哥,你能把扣子扣正了再來嗎?

  蘇於修身旁有一年約十歲的小廝,正幫著蘇於修放著筆墨紙硯,第一次當人“書童”的瑩雙見狀連忙跟著將一應物品擺好。


  就見蘇於修煞有其事的擺擺手,“逵首,你且下去吧,夫子不願有人在這裏伺候。”說著還直拿眼斜睨著蘇渺,蘇渺默默翻了個白眼,心中腹誹:咋的,你五魁首啊,那好,我是六六六。


  我等大人不和毛都沒長齊的小孩計較,命瑩雙也在外候著,瑩雙有些不放心,猶豫片刻倒還是出去了。


  任誌遠先是給了蘇渺一本書,叫蘇渺看著,蘇渺有些無語,內心小人豎了個指頭:叫一個不識字的人看書,真的大丈夫?


  任誌遠沒有感受到蘇渺的腹誹,認真的教起於修這孩子了,正講的論語,講了一段釋義,便讓於修仔細摘抄著,再將釋義與書籍內容先默默熟讀背誦,就來到了蘇渺的跟前。


  蘇渺認真的拿著書倒著看,任誌遠伸手將蘇渺手中的書抽出,然後將書擺正放在蘇渺的跟前,纖長的手指附著薄繭,從蘇渺的眼前晃過。


  “這是三字經,我先教你熟讀,你以前可學過。”任誌遠輕聲詢問著蘇渺,麵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任誌遠剛進來的時候,蘇渺沒看清他長什麽樣,如今離得近了,卻是看清了,細長丹鳳眼,眼尾微挑,駝峰鼻,人中深深下帶著薄唇,單看麵相一幅清雅的樣子,咦,是蘇渺頗有好感的麵相,蘇渺決定好好學習了。


  沒錯,蘇渺是個顏控,還對書生型那種氣質清朗,長相幹淨的人頗沒有抵抗力。雖然眼前的任誌遠已經三十有六了。


  “未曾。”蘇渺簡潔的回答,想了想了又補了一句,“渺兒未曾學過”。


  任誌遠聽到蘇渺的回答倒也沒什麽太大的感覺,於是從第一頁開始教蘇渺學起,就是任誌遠讀一句,蘇渺跟著讀,任誌遠還指著字,叫蘇渺一一對應。


  早已忘記小孩子是怎麽學習的蘇渺,也沒有同齡的對照可以參考,而一旁的蘇於修早就過了啟蒙階段,向著更深的層次發展。為了避免自己表現的太過,被冠以神童的稱號,還被家人賦予希望,重點栽培變身才女,蘇渺隻得丟掉自己的羞恥心,纏著任誌遠問東問西,“夫子,為什麽狗不能叫啊?”“夫子,磚頭為什麽是貴的啊?”


  聽到這種問題的任誌遠倒還好,一開始還講解一二,見蘇渺一幅說不通的樣子,便一律以“你還小,不若等讀熟背熟了,夫子再教給你深層的意義。”這句話來搪塞了、


  而一旁的蘇於修早就嫌棄蘇渺嫌棄到不行了,擁有自己一半智商的妹妹就這麽笨嗎?開始了深深的對自我的懷疑,這小屁孩還沉浸在自己拿智商換了蘇渺不呆笨的過往中呢。


  蘇渺深以為自己仗著前世的經曆,隻能風光到簡單的背誦階段,以後若到了自由發揮隨性吟詩作賦的時期,身為應試教育產物的蘇渺可做不來七步成詩啊!

  怕又變成了類似於傷仲永的另一個鮮明的例子了吧!


  曰:傷蘇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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