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死裏逃生之後
這個方向……通往圖奇。
萊昂納德憑借過人的方向感和出色的記憶力，從腦海中調出了周遭的地圖，確認了方向——通訊儀早就被他丟掉了。
那些背叛了女王陛下的家夥，此刻在國都內定然是一手遮天，這時候的萊昂納德如果還帶著通訊儀——圖什麽？
方便殺手定位自己？
圖奇雖然是個小國，但從來不甘寂寞，數次圍攻布瑞坦的戰爭中都有他們的身影——這些野心勃勃甚至被萊昂納德曾經親手挫敗過的家夥，肯定不會放過這樣的良機。隻要能趕到圖奇，用自己的身份做籌碼，想來能換他們救回威爾士一條命。
灼人的烈日並沒有影響萊昂納德的頭腦，布萊恩特的現任家主拚命思考著：現在他手上能用的，無非就是腦袋裏關於布瑞坦的信息——不，布萊恩特家族的底牌也能用得上。
不能輕易給出布瑞坦的消息，唾手可得的東西往往不會被人珍惜——用布瑞坦的消息吊著他們，最少能保證威爾士的安全。
圖奇肯定不會輕易放走自己兩人，但圖奇內也有布瑞坦的布置……應該還有回旋的餘地。
如果實在不行——萊昂納德回頭看了一眼，那是布瑞坦的方向，布萊恩特家主咬了咬牙：他的命重要！
“小子。”萊昂納德想起了威爾士那臭驢脾氣，認為還是需要叮囑他一下。他輕輕晃了晃後背，可——
“小子！威爾士！”萊昂納德心裏“咯噔”一聲，額頭見汗，聲音不自覺的變大了：“威爾士！威爾士快醒醒！威爾士！”
“小子，別睡著了，快醒醒！威爾士，醒醒！”
毫無回應。
“威爾士！”萊昂納德目眥欲裂：“威爾士，混蛋，別睡了，快醒過來！”
“蠢貨！你知不知道，現在睡著了你就完了？！威爾士！”
“你他媽的給我醒醒啊！”
萊昂納德心裏發涼，腿上驟然就沒了力氣，一個趔趄，卻還是穩住了自己的身形，這一個屈膝，讓他腿上的血液如泉噴湧，可萊昂納德甚至沒心思朝著自己腿上瞅一眼，他甚至不敢停下自己已經麻木的雙腿——現在隻要停下一秒，威爾士得救就會晚一秒！
“威爾士，快醒醒！”如果有人能聽到這個聲音，會發現這位家主，語調中居然多了幾分——軟弱？
那是哭腔嗎？
“威爾士，威爾士你快醒過來！”
“弟弟！你快醒醒，醒過來啊！”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萊昂納德的聲音說不出的軟弱：“威爾士我求你了，快醒過來，和我說說話！”
“醒過來，醒過來表哥帶你去吃你最喜歡的卷餅，表哥會給你買你愛吃的棉花糖，還有那個你說很香的包子，哥哥都給你！”
“威爾士，你醒醒，醒過來和表哥說、說兩句話好不好？”
“威爾士，表哥會帶你去抓魚，去爬你以前上不去的那棵樹，去釣魚去抓青蛙，隻要你醒過來，表哥什麽都答應你，威爾士，威爾士……”
“啊——”萊昂納德失聲痛哭：“你不準死，我不允許你死！我還沒有把家族還給你，威爾士你給我活過來，活過來啊！！”
蒼涼的曠野上，這久久回蕩的悲鳴，仿若受傷絕望的狼嚎。
威爾士做了一個夢。
夢裏，威爾士好像在一個自己十分熟悉的背上，感覺寬闊又安穩，十分可靠，讓人忍不住放下心來。
夢裏，他時隔許久的又一次同自己最敬佩的表哥一起在田間亂跑，抓魚、捉泥鰍、追著蜻蜓跑……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段真正無憂無慮的時光。
夢裏的萊昂納德表哥不會板著一張臉一天和自己說不了一句話，也不會神神秘秘獨來獨往不與任何人接觸，更不會在背後捅刀——兩兄弟仿佛回到了回不去的時光，回到了那段到死為止威爾士都不會忘記分毫的歲月。
“哥？”威爾士看著萊昂納德對著自己揮揮手，然後轉過身，大步離去，忍不住叫了一聲。
萊昂納德毫無回應，漸行漸遠，身影慢慢模糊。
“哥！”威爾士急了：“哥！你等等我！”急急忙忙伸出手，想要抓住萊昂納德的威爾士，卻一把撲空，隻能眼看著萊昂納德緩緩消失……
“哥！”一聲大喝之下，刺目的光線讓威爾士眉頭緊鎖，眼前模糊的景象漸漸清晰——雪白的天花板，透明的線，還有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環境。
“醫院啊……”威爾士聳了聳肩，胸口卻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即使以他老資格的傭兵經曆，也痛的齜牙咧嘴！
“胸口被人開了個洞還有勇氣擴胸，你難道不覺得痛？”戲謔又欠扁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威爾士斜了斜眼睛，奧斯頓那張總讓威爾士忍不住想拳腳相加的臉實在是很引人注目。
另外一邊兒，公良洛手裏捏著一個水靈靈的蘋果，麻溜地用小刀削皮，那“莎莎”的聲音，讓威爾士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好餓。
“咕咚。”這聲響不大，卻逃不過公良洛的耳朵。傭兵抬頭瞅了瞅這個昏睡了好幾天的家夥，晃了晃手裏晶瑩剔透的果肉：“想吃？”
“……”威爾士狠狠瞪了他一眼：削好了皮還不趕緊拿過來？還得讓我自己說出來？沒眼色——
“哢嚓。”公良洛一口咬在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的蘋果上，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道：“醫生說了，為了避免傷口裂開，這段時間你不能用力咀嚼，隻能喝稀的。”
“那你問你大爺個錘子！”威爾士“咬牙切齒”，然後胸口就很痛。
看來這段時間沒法咀嚼甚至不能用力倒不是公良洛敷衍自己的空話了。
“說說而已，別當真。”
威爾士發誓，如果不是自己現在實在很難下床，他非把公良洛痛揍一頓——了不起被他揍一頓也行啊！
身上再疼也不會比被公良洛氣得心更疼了。
“！？”威爾士眉頭一動：“這究竟是哪裏？我怎麽到這裏的？”
“這裏是皇家醫院。”公良洛的嘴巴很忙，但看在威爾士餓了三天還隻能看著自己吃蘋果的份兒上，還是決定抽空回答一下他的問題。
“至於你是怎麽來的——你還能想起多少？”
“我還能想起——”威爾士臉色大變：“我哥——萊昂納德呢？！”
“……”公良洛和奧斯頓都沉默了。兩人對視了一眼，表情有些為難。
“快說啊，萊昂納德呢？我應該和他在一塊兒的，他人呢？！”威爾士看到這兩人有些為難的表情，額頭見汗，又痛又急，大吼大叫道：“快告訴我啊！”
“很抱歉，萊昂納德他……”公良洛看了看旁邊安靜坐著的櫻華月，語氣有些低沉：“我們去晚了。”
“……”威爾士的大腦一片空白。
去晚了？什麽晚了？
難道——“不可能！”
看著公良洛有些黯然的神色，威爾士激動地硬是挺直了身子：“這不可能！萊昂納德，表哥，我哥他怎麽會，他怎麽會就這麽——”
“真的很抱歉，我們到的太晚了，那時候他已經……”公良洛低下頭，不想讓人看清楚他臉上的神色：“我們隻好先把你救了回來——他在隔壁。”
“咚！”威爾士的翻身撞掉了床頭的花籃和果籃，這個脾氣暴躁的傭兵一把扯掉自己手背上的針針線線，不顧自己胸口被迅速浸透的血跡，一步一晃，撞開了門朝著旁邊房間跑去！
“哎，你是病人，怎麽能隨便下床？你——”
“滾！”威爾士一把推開了想上來攔住自己的護士，身形一歪就撲在了旁邊的牆壁上，用力擰著把手，卻紋絲不動。
“啊！”威爾士用力推來的護士站立不穩，即將摔倒之時卻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同時，一陣磁性的聲音傳來：“抱歉，他剛傷到了腦子，這會兒很容易幹蠢事兒，還請你多多包涵。”
小護士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張應該隻存在漫畫裏的帥哥臉，再加上這麽溫柔的聲線和淺淺的笑容，小護士心裏一慌，冒出來的那麽點兒火氣早就被台風吹散了，連忙道：“沒事沒事，就是他現在傷還沒好，不能隨便亂動。”
“待會兒我們會負責把他送回病床上，別擔心，你先去忙吧。”奧斯頓的聲音就像是有著某種魔力，小護士隻覺著自己心跳加快思維放慢，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居然就這麽轉身乖乖走了！
等走遠了之後小護士才如夢初醒：不對啊，這是我的職責啊，怎麽他讓我走我就真的乖乖走了？
不過，這樣的金發帥哥真的好養眼啊！
“嘖嘖，借著一張皮讓人言聽計從，這簡直比魔法還不要臉。”公良洛撇撇嘴，對著櫻華月說道。劍聖大人笑笑，指了指還是打不開房門的威爾士。
“到手了吧？”公良洛雙手抱胸。
“自然。”奧斯頓微笑道，手掌攤開，就多了一張原本應該被小護士收在包裏的房門卡。
“給，用這個。”有人拍了拍威爾士的肩膀，十分好心地遞過來一張房門卡，威爾士想都不想接了過來，刷卡之後一把推開門，就聽到門內傳來熟悉的聲音：“我不是說了讓我好好休息，不要隨便打擾我嗎？”
乍一聽到這個聲音，威爾士如遭雷擊，呆愣在原地。病房裏的人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也停止了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