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她管不著

  不輕易留下自己的指紋，這是公良洛的職業習慣使然（究竟是什麽職業這麽高端大氣上檔次）。尤其是像昨天晚上一樣進入敵人大本營這種情形，公良洛更是會多加小心，不注意留下指紋什麽的，對於他這種老油條級別的傭兵而言，實在是很少見的失誤。


  放在武器上就更是如此了，公良洛像是一個大大咧咧把帶著自己指紋的凶器扔在現場然後離開的人嗎？以公良洛的細心程度，這匕首真要是他用的凶器，怕是早就被他開著AD熔了。


  當然，這種理由不構成解釋。


  公良洛真正皺眉的原因，其實是他還沒想通：這匕首上麵怎麽會有自己的指紋？

  昨天晚上自己出門根本就沒帶匕首，這匕首分明是那個“企業家”自己掏出來自殺嫁禍用的，可為什麽，一件自己沒碰過的東西上麵，會有自己的指紋？

  沒碰過？公良洛眼神微動，他知道這匕首上麵為什麽會有自己的指紋了！

  昨天下午剛來這裏的時候，他和櫻華月離開機場沒走兩步就碰上了一起搶劫案，公良洛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沒打算插手，可那個凶手卻很不巧地撞到了東西，改變方向朝著公良洛這邊過來了。


  當時公良洛隨手奪了匕首，然後紮進了那家夥臉旁邊的地麵——那個時候，事出突然，公良洛確實在那柄匕首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紋！


  現在看來，那起搶劫案也是有人安排好的，劫匪撞到東西湊過來不是很不巧，是精心算計出來的——這個局布的就有點漂亮了。


  公良洛的思路豁然開朗：先前那些一點一滴都不夠成為實錘的細節在出現了重要的證物之後都變成了很有分量的佐證——並非直接證據，卻都是需要公良洛進行解釋的問題。


  而最重要的是，公良洛根本沒法跟這些人解釋那個所謂的“企業家”其實是自殺，他沒有證據，也沒有人會相信，尤其是當所有的矛頭都指向自己的時候，這種解釋要多蒼白就有多蒼白。


  “……”公良洛把玩著通訊儀，沉默以對，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重。


  “傭兵，你已經放棄狡辯了嗎？”亞雷斯塔終於等到了開火的機會。


  “這麽說來，你們已經認定我是凶手了？”公良洛抬起頭，沒去理會亞雷斯塔，隻是看著米特希爾德。這位年輕的大公麵對公良洛的直視，平靜回答道：“至少就目前而言，你的嫌疑最大。”


  “有道理，換做是我也會這麽想。”公良洛點頭表示“我同意你說的話”。這個操作驚得亞雷斯塔都呆住了：這個傭兵這就徹底放棄治療了？居然說出了這種等同於認罪的話？

  饒是西格聽到這話的時候，目光也不禁波動了幾分，唯有櫻華月，還是坐在公良洛身邊安心飲茶，似乎對這些一點兒都不感興趣。


  “不過在那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公良洛吹了吹水麵茶葉，茉莉花的葉子在水麵漂浮，公良洛的吹氣打破了水麵的平靜，讓花瓣朝著一個方向聚攏。


  “現場，應該不止一具屍體吧？”公良洛挑了挑眉頭，米特希爾德點頭：“還有一個全副武裝的男人，以及這個企業家的秘書，視頻中都出現過。不過那時候這兩人似乎都已經死了。”


  “隻死了一個。”公良洛搖搖頭：“‘企業家’的那個秘書，死亡時間無疑更加靠後——甚至比‘企業家’的死亡時間更晚一些，我想這種事情應該不難查出來。”


  “……”米特希爾德沒說話，就算是默認了。


  以現在的科技，死亡時間真不是什麽秘密，要是追溯起來，不說以秒為單位，能差個十分鍾就算是相當的誤差了。


  就算科技不行，不是還有魔法嗎？


  人類前進的腳步亂七八糟，會踏在這種微妙的地方也不稀奇——起碼能降低偵探破案的難度了。


  公良洛所言和她得到的匯報一點兒不差。


  “我離開的時候，那個秘書還沒死呢。”公良洛用自己的下巴指了指視頻中秘書的屍體：“你不覺得有些意思嗎？”


  “乍一看隻有我是凶手才算合理的解釋，可仔細想想，漏洞百出。”公良洛眯起眼睛笑了：“就是不知道有些人願不願意直視這些問題。”


  “你不用旁敲側擊，我們也沒打算冤枉誰。”米特希爾德還是那副麵部表情的模樣：“該查清楚的疑點我們一個也不會放過，隻是，這些疑點——”


  “也不足以成為我洗脫嫌疑的證據，是嗎？”傭兵把話接下了去：“那你們打算怎麽做呢？先把我們關押起來，等著你們的調查結果嗎？”


  “你們在我們世界樹聯盟犯罪，我們當然有權把你們抓起來，否則，難道要讓外界覺得我們世界樹聯盟軟弱可欺，對付不了幾個罪犯嗎？”亞雷斯塔不陰不陽道。


  “我還以為你們此行應該隻有一個話事人。”公良洛依舊沒理他，隻是對著那位大公意味深長地笑：“是我理解錯了？”


  聽到公良洛這種幾乎要把“挑撥”兩個字寫出來的話，亞雷斯塔勃然變色：“你不要——”“閉嘴。”米特希爾德淡淡道，亞雷斯塔就像是嘴上的拉鏈被人封死了一般，居然再吐不出來一個字！


  公良洛也是暗暗稱奇：這位年齡不大的大公，威勢真是讓人難以想象，小小年紀就有如此一言九鼎、一錘定音的強勢，“鐵腕”大公，手腕是真的鐵。


  “你的確是這樁案件最大的嫌疑人，但現在沒有任何決定性的證據證明你就是凶手，雖然也有人提議將你們先抓起來——但我想，你不是會乖乖聽話的人吧？”米特希爾德盯著公良洛的臉，然而這種程度的目光對傭兵的臉皮而言，也就是“減一”、“減一”的刮痧，根本沒影響。


  傭兵笑笑：“這裏可是你們的地盤，你們有權利試一試。”


  “看來，即使我們調動了兩台原初型號和聯盟內的精銳，你也不認為我們這些力量能夠抓得住你們。”米特希爾德微微搖頭：“VO和聯盟的合作由來已久，我們也不想沒有真憑實據，僅憑猜測就破壞這份關係——我們不會限製你們的人身自由，但我有一個要求。”


  “說來聽聽？”


  “這段時間，你們不能離開世界樹聯盟境內。”米特希爾德拋出了自己的意思：“如果在真相查明之前你們擅自離境，則視你們為畏罪脫逃，你接受嗎？”


  “沒問題。”公良洛比了個OK的手勢，接著，似笑非笑的眼神就轉向了米特希爾德身旁臉色不太自然的亞雷斯塔：“我們來世界樹聯盟的目的還沒達成呢，怎麽會輕易離開？”


  “你們可以嚐試自行查明真相，也可以等候我們的調查結果。”米特希爾德沒接公良洛的話。


  這對情侶為什麽來世界樹聯盟，米特希爾德很清楚，巴休特家族的野心即使放在聯盟內部也少有掩飾的時候。但她管不著——隻要沒有對世界樹聯盟本身產生危害，米特希爾德就沒有插手的理由。


  公良洛和櫻華月本來就是外人，對上巴休特家族是死是活她都管不著。至於聯盟……世界樹聯盟本就有這個係那個派，不到生死存亡——不，到了生死存亡這些人的爭鬥沒準都不會停，現在單獨一家惹禍上身，憑什麽要求她們一致對外？別說什麽一家受損就會影響到世界樹聯盟整體的實力，區區一個中等偏上的家族，就是真被公良洛他們連根拔了，也會有其他派係和家族搶著填補這份空白，那個時候，巴休特家族就會成為其他人的養料——外人可沒辦法在世界樹聯盟內分一杯羹。


  基於這種競爭“激烈”的情形，巴休特家族真要完蛋了，沒準其他人會把他們的財富不客氣的收下，然後打著“給巴休特家族討個公道”再去找外來者爭取更多的利益——那才是真正的連骨灰都做了別人的養分。


  全世界都知道，世界樹聯盟這個占據了世界一方的龐然大物，內部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


  所以米特希爾德不管，隻要雙方的衝突沒有對世界樹聯盟產生決定性的影響，你們愛怎麽鬧怎麽鬧，跟米特希爾德，還有她的公國米德加爾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當然。”米特希爾德眯起眼睛，掃了一眼窗外：“在被當做犯人看待之前，你們依舊是世界樹聯盟的客人，你們遇襲的事情，我們也會盡力調查，給你們一個交代。”“你確定？”公良洛好笑道：“即使最後查出來的——”


  “是什麽就是什麽。”米特希爾德說這話的全然不顧旁邊亞雷斯塔那已經有些難看的臉色：“畢竟，若是證明你們無罪，以你們的身份，可以算作是世界樹聯盟的貴客，自該有個交代。”


  亞雷斯塔是真有點兒著急了：“殿下，他不過是一個粗野的傭兵——”


  “……”米特希爾德無聲地注視著亞雷斯塔，看著那張雖然麵無表情卻依舊挺漂亮的臉，汗水浸透了亞雷斯塔背後的衣衫，仿佛有某種恐怖的力量把他臉上的肌肉固定了起來，他甚至覺得這張嘴已經不屬於自己，根本就張不開。


  “這不僅是我的意思，也是會議的決定——你對我們的決定有什麽不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