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幻境之中
明明是在森林裏，卻聞不到半點植物的芬芳，處處充斥的，都是硝煙的味道。
“是這裏啊。”公良洛看了看周圍的景致：“還真是讓人不願意想起來的場景。”
不遠處，地上躺著一個高大的男子，無聲無息。
“嚓、嚓、嚓……”唯有公良洛的腳步聲回響在這片狼藉的森林裏，公良洛走到男子身前蹲下：“大劍，好久不見了”
“哈哈，老大說得沒錯，拿屍體當誘餌，肯定能釣上來蠢貨！”
“魚上鉤了！這回咱們可要立功了！”一群全副武裝的人從四麵八方圍了過來，領頭那人大叫一聲：“先試試抓活的，抓不住就殺了！”
“哢嚓！哢嚓！哢嚓！”隨著話音落下，這些人紛紛端起了手裏的武器，瞄準手無寸鐵的公良洛。
“逼著我殺一群人兩次？這是什麽惡趣味？”公良洛搖搖頭，站直了身體。
片刻之後，公良洛丟掉了槍管，槍托那一頭已經沾滿了鮮血。
“大劍，再給我一點兒時間。”公良洛看著地上那個高大的身影，喃喃道：“現在有新線索送上門來了，再等等，我一定把那些老鼠的頭擰下來燒給你。”言罷，公良洛孤身走進了森林中，失去蹤影。
場景變換，公良洛眼前一陣眼花繚亂之後，看到的場景讓他愣了一下：河堤？
有點印象的河堤，有點印象的橋，有點印象的垃圾堆，有點印象的陰暗角落，還有十分熟悉的——遍體鱗傷的痛楚。
“謔，真有兩下子。”公良洛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雙兒童的小手，上麵滿是凍裂的痕跡，雙手紫青，看起來有幾分——可怖。
“連這種陳芝麻爛穀子都能翻出來，這幻境比我想象的還要牛逼嘛。”垃圾堆旁充斥著鼻腔的酸臭味簡直讓人無法呼吸，可這個年幼的孩子卻像是沒事人一樣，有些艱難地直起身體，如此簡單的動作，渾身上下居然找不出來一塊不疼的地方。
孩子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這是那時候沒要到錢，有個好心的爺爺給了個饅頭，我吃了之後回去挨了頓打……嗯，那饅頭確實好吃啊。”咂咂嘴，孩子仿佛是在懷念那個香甜可口的味道，哪怕那隻是一個冒著熱氣的白麵饅頭。
“嗯？”孩子聽到自己身後有人走近，一轉過頭就看到一隻在眼前放大的腳狠狠踹在自己臉上！
“嗚！”孩子被這股巨大的力道踹的在地上滾了兩圈，鼻血像是不要錢一樣流了下來。孩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苦笑道：“真是脆弱啊！”
“呸！”一口痰掉在孩子頭頂上，一隻腳踩住了孩子的腦袋，用力碾來碾去：“嘟嘟囔囔說個球呢？！老子讓你去要錢，你TM自己倒是吃了個飽，膽兒肥了是嗎？！”
“啊！”巨大的痛楚讓孩子忍不住痛叫出聲，那隻腳卻還是不管不顧地繼續踩在孩子的腦袋上，讓孩子的臉在地上摩擦出道道血痕！
良久，男子收回腳，連看都懶得再看這孩子一眼，轉身走人。小男孩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看到一個小孩子正愣愣地看著他，很快，一個中年婦女過來把小男孩拉走，嘴裏還嘀咕著：“別看，別去找那種髒孩子，快跟媽媽回家！”
“……”小孩自嘲地笑笑：“言之有理。”
脖子似乎是剛才扭到了，小男孩連頭都抬不起來，拉了拉自己身上那件破破爛爛、根本就擋不住寒風的衣服，亦步亦趨地朝著巷口走去。
畫麵一轉。
“院長媽媽！”一群孩子們趴在門外邊，哭喊的聲音充斥在這個冰冷的走廊裏，一個讓公良洛很熟悉的身影抱著看起來尚且不過兩歲的孩子，明明自己已經眼眶通紅，卻還要安慰懷裏那個被嚇哭的孩子。
“晨哥哥，院院媽媽，院長媽媽她……她為什麽不理我們了？”有孩子淚眼汪汪的拉著他的衣角：“我們很乖，都有認真寫作業，大家都不挑食了，還會按時睡覺——院長媽媽為什麽不理我們了？”
“……”公良洛用自己青年時期的手擦了擦眼角，他知道這是什麽時候，這個場景，早就刻在了他的腦海裏。那是第一次，在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之後，被拉回到光明中的公良洛，第一次感覺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懼——他怕那個人不在了，他怕自己會再回到曾經的黑暗裏……
“手術室”三個大字紅的晃眼，紅的讓人害怕，孩子們瑟瑟發抖，淚眼朦朧，便是醫院找來了最和藹的護士，也勸不住這些小家夥。
對於公良洛而言，這也許是他迄今為止兩輩子的時光裏，最漫長、最令他恐懼的等待了。
良久，手術室的大門被推開，公良洛眼前的場景再度變換。
櫻華月，兩世為人的公良洛第一次交到的女朋友，正溫柔地給公良洛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洛，怎麽啦？你怎麽滿頭大汗？”櫻華月有些不放心，把自己的額頭貼上了公良洛的額頭，仔細感受著：“沒發燒啊，哪裏不舒服嗎？”
“沒事兒，就是腦袋有點昏昏沉沉的。”感受著額頭上的溫柔，嗅著圍繞周身的芳香，公良洛笑笑：“真沒事兒，我去下洗手間。”
“嗯。”櫻華月貼心地接過公良洛手上的東西：“我在這等你。”
“還不錯，不過，我不需要。”傭兵嘴角上翹，在周圍人莫名其妙的注視中，大步向前。待公良洛推開了洗手間的大門，眼前場景再變！
“……”呈現在他麵前的，是一片屍山血海！
滿地的殘肢斷臂，無數人死不瞑目，濃重的血腥味簡直會讓人發狂！
公良洛動了動腳，腳下黏糊糊的，粘稠的血漿居然讓公良洛有點兒抬不起腿來的感覺。傭兵耳朵動了動，忽然拔腿朝著一個方向迅速靠過去！
“救，救我……救……”公良洛看著眼前的女子，沉默不語。
女子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卻被某種可怕的怪物咬在口中。此刻，被公良洛從屍體堆裏麵翻出來的女子，下意識地朝著公良洛伸出一隻手：“求你，救，救，救我……”
看著女子腰部血液的顏色，公良洛默然不語，深吸一口氣，朝著女子微微搖頭。
“……”女子似乎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眼淚大滴大滴的掉下來，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那，那就，請你，幫幫我……”
說著，女子臉上終於有了一點表情——那是尋求解脫時的希望。
尋求解脫，的，希望？
傭兵眉頭動了動，重重點頭！
“謝，謝……”女子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瞳孔越來越渙散，公良洛拔出腰間的手槍，對準女子的腦袋。看著黑洞洞的槍口，女子努力對著公良洛擠出了一個笑容——
“砰！”這一聲槍響，似乎是驚動了某些沉睡中的東西！
地麵開始輕輕顫動，地上的血漿無規則地流動，不知何時，公良洛已經被包圍在了中間——四周，已經充滿了姿態詭異的怪物！
公良洛麵無表情地打量這些怪物，絲毫不掩飾眼裏的厭惡：“真髒。”
“吼——”一隻怪物對著公良洛怒吼出聲，可吼聲一出即停——怪物背後的公良洛甩了甩手裏的短劍：“吵死了。”
怪物的屍體轟然倒地，卻激起了更多怪物的憤怒和恐懼，這些怪物一擁而上，下一秒，公良洛已經被死死圍住！
“我說，你們真髒。”公良洛低聲道，手裏的短劍化作了寒芒，攪動了一場血雨腥風！片刻之後，風停雨歇，公良洛隨手把短劍丟掉，朝著那扇金屬大門走去。
這一回，場景的變換讓公良洛有些不適應——之前的變換更像那種把所有的顏料扔在一個水桶裏攪和的感覺，可現在，隻剩下一種顏料了。
淡粉色，有點——難以形容。
公良洛睜開眼睛，愣了一下，表情變得有點古怪。
這是——奢侈品？傭兵看著眼前擺滿的各種包包、手表、汽車、珠寶……哪一件看起來都價格不菲。
一抬頭，公良洛就發現自己身邊很多人單膝跪地，似乎是在等候自己的命令。
“主人，請您下令吧。”
跪了一地的執事和女仆異口同聲道。
“……都散了吧。”公良洛想了想，隨口吩咐道。
“是！”這群人全部散去，公良洛聳聳肩：“還真聽話。”
“洛。”公良洛轉過頭，看過去的時候眼睛都直了：櫻華月穿著一身不知道該說是布片還是布條的東西登場，後麵居然還跟著同種風格打扮的特蕾莎和瑕？
這是什麽？獨家內衣走秀現場？
公良洛呆愣愣地看著，看著櫻華月等人對著自己招了招手，然後他一把——就拉開了旁邊的門，然後鑽了進去。
“嘔！我這是被人，丟洗衣機裏了嗎？”等雙腳落地，公良洛捂著自己的額頭，表情很不好看。
那個能駕駛著HM做出空中轉體2160度的男人，此刻居然有點兒暈車的症狀？！
這怕不是真的被丟進滾筒洗衣機裏麵打轉去了。
“咳！”公良洛用力咳嗽了一聲，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兒。
“幻境就到這兒了？”傭兵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已經回到了那個四馬奔騰的通道裏，而且，他還躺在從馬肚子下麵鑽過來的地方，一步都沒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