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賠本買賣
“老規矩，用了你的地兒和食材，錢自然是我來出。”公良洛聳聳肩。
“放屁！”主廚撇撇嘴：“你知道你自己現在在哪兒嗎？你知道你是在哪裏跟我說話嗎？”
“……這台詞怎麽有點兒耳熟？”公良洛端著下巴思索。
“告訴你，這裏是老子的地盤！你付不付錢，付多少錢都是老子說了算！”主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櫻華月看的分明：這人一巴掌把自家櫃台拍了個手印兒出來！
這年頭高武力值都變成廚師標配了嗎？
“老歌兒沒聽說過嗎？”主廚大吼：“在我地盤這兒，你就得聽我嘚兒！”
“……”有這麽一首歌嗎？公良洛滿臉疑惑，卻還是得繼續勸道：“別介，吃了你的用了你的，連點兒錢都不給不合適。”
“你小子把老子從戰場上背下來的時候，老子給你錢你拿了？”主廚一瞪眼，拍張照片掛門口就能驅鬼辟邪了，那張臉真就鬼見了都得繞道兒：“老子這條命值幾個錢，咱們要不要說道說道？”
“得得得，當我沒說。”公良洛幹脆將那個袋子收起來：“什麽世道，送錢還有送不出去的？”袋子沒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壇子。
“好東西，自己藏著啊。”公良洛轉身朝外走去，頭也不回地擺擺手：“等你的廚藝有點兒長進了，我再來打擊你。”
主廚嘴角抽搐：“……賤人。”一巴掌拍掉壇子上的泥封，主廚抽了抽鼻子：“好酒！”隨手舉起這巨大的壇子，主廚連個杯子都不要，張開嘴就往裏倒。
有交情下酒，這酒就兌出來的，那也有滋有味兒。
“吃飽了嗎？”公良洛揉了揉小玉的小腦袋，小玉笑嘻嘻地拉著公良洛的手：“吃飽了！洛哥哥，這頓飯真好吃，尤其是那幾條河豚，好鮮啊！”
櫻華月也算是確認了小玉叫公良洛一聲“洛哥哥”絕對是有理由的：這丫頭也真的好能吃啊！
“那是！你也不看看這頓飯誰做的。”公良洛一臉理所當然地點頭：“大廚手中做出來的還能不是珍饈？”
“你還要臉嗎？”黑貓含糊不清道。
“不想吃了就拿來。”公良洛伸手，黑貓趕緊閉嘴。
順帶一提，它說話聽起來含糊，是因為這會兒它還在啃公良洛炸的帶魚，金黃酥脆，再加上公良洛特別準備的調味料，黑貓覺著對於一隻貓而言，這就是美食上的極致享受了。
抓起魚吃飯，放下魚——還沒放下魚就罵廚師，說得就是黑貓這樣的。
“唔！”痛呼聲傳來，三人抬頭，兩道身影跌倒在地。
這是一個中年人和一個小孩子。
“小陽，小陽，你沒事兒吧？”中年人聲音聽起來有些喑啞，公良洛和櫻華月挑了挑眉毛，掃了掃這人，沒出聲。
倒是小玉有些好奇：“洛哥哥，聽聲音，這個人是不是受了很嚴重的傷？”
公良洛微微點頭。
經過這一摔倒，男子身上的衣服和褲子有幾處緩緩呈現出鮮紅的顏色——想來，應該是剛才的摔倒讓他身上的傷勢崩裂了吧。
“小陽，你不要嚇唬爸爸，快跟爸爸說句話！”中年人急的五官都要擠在了，小男孩這才緩緩睜開眼睛，還沒開口，肚子就傳來一陣叫聲。
“小陽，你是不是餓了？爸爸帶你去吃飯，這就帶你去吃飯。”中年人趕緊在自己兜裏掏了掏，摸出來半個凍得硬邦邦的饅頭，表情有些苦澀，卻還是把饅頭塞進孩子的手裏：“爸爸這裏還剩下半個饅頭，你先吃了它，等爸爸想辦法賺一點兒錢就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爸爸，我不餓。”叫“小陽”的小男孩擠出一個笑臉，聲音虛弱：“爸爸這幾天把東西都給小陽吃了，這饅頭爸爸吃吧，小陽不餓。”
“···”公良洛眼神好，分明看到了中年人眼角的一抹晶瑩
中年人強忍著眼眶裏的淚水，微笑道：“小陽別擔心，爸爸沒事兒，爸爸可厲害了，一點兒都不餓。小陽乖，先把這個饅頭吃了，聽話，好不好？”
“……”小陽也看到了自己父親眼眶裏的淚水，這孩子微微點頭，接過爸爸遞過來的饅頭——
“？”中年人猛然抬頭：饅頭在被他兒子接過去的瞬間，被旁邊伸過來的一隻手接了過去。不知什麽時候，父子倆的身邊已經站了一個青年。
麵對這個父親疑惑中帶點兒氣憤的目光，青年溫聲道：“這孩子在發燒，而且身體缺水，還十分虛弱，這個時候讓他吃這種冰冰涼涼的東西，就算能咬動，也會讓他的病情更嚴重的。”
“……”中年人沉默了。
他又何嚐不知道呢？可他全身上下，也就剩下這麽點兒能吃的東西了。
“還能走動嗎？”青年自然是公良洛。這個傭兵看了看周圍那些光鮮亮麗的店鋪，聳聳肩：“孩子我抱著，跟我來吧。”
從中年人的懷裏強硬接過孩子的時候，小男孩雙腿無力的耷拉著，在公良洛黑色的衣服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帶著泥水的鞋印，公良洛卻像是沒察覺到，二話不說，抱著小男孩就朝著剛出來不久的地方走去。
小玉對著中年人示意：“我們不是壞人呦，大叔，跟我們走吧。”
“……”中年人有些疑惑，更多的是警惕。但眼前這一男兩女的組合要說是強盜或者騙子……好像也不太像？而且那這兩個女孩子都長得這麽好看，應該不會是壞人吧？
不得不說，人類終究是視覺動物，很容易讓視覺感官影響自己的判斷和傾向。不過櫻華月和小玉這倆湊在一起，效果也確實一加一大於二，居然真就說服了中年人跟著他們走了！
“喂！出來幹活兒！”回到了那間連個招牌都沒有的飯館前，這回公良洛雙手抱著孩子，沒法拉開門，隻好——一腳把門踹開了。
“你小子什麽時候能用正常的方式進一次門？”主廚大嘴正坐在櫃台後麵自斟自飲，一抬頭，那張臉讓中年男子眉頭一皺——所以說，人類是視覺動物。
你信不信：如果是主廚大嘴在街上對男子說“我會幫你們，把你兒子給我，跟我來”這樣的話，中年男子不僅十有八九不會答應，甚至還會奮起反抗拚命掙紮——誰讓這哥們長得連悍匪看了都會羞愧呢？
“少廢話！去做點兒這爺倆能吃的東西。”公良洛一進門就不客氣地吩咐上了：“小玉去準備點兒熱水，月，牆角有膠帶，把那個幾個透風的窗戶糊上。”
大嘴看了一眼這父子倆，一個字兒沒多問，起身進了廚房。
櫻華月若有所思：連問都不問一句？
不用問。大嘴心知肚明：這小子從來都這樣。當年他不也是一個屁沒放，咬著牙拚著傷口裂開，還背著自己徒步三十公裏，這才離開了戰場？
大嘴那張其實不大的嘴撇了撇：要是換做他撞上這爺倆，做法肯定也跟公良洛一個樣。他覺得，這應該叫近墨者黑，自己都被公良洛給帶蠢了，居然也開始幹這種不用算都知道會賠本的買賣了。
公良洛輕車熟路地從雜物堆裏撈出來一個巨大的木桶，衝了衝，小玉剛好帶著熱水回來了。傭兵手腳麻利地兌好水，然後將小男孩泡進了木桶裏。
“給。”公良洛隨手丟給中年人一包藥：“先吃點兒東西，然後把重感冒的藥吃了。”
“小玉，你洛哥哥對這裏很熟悉？”
櫻華月很有些好奇：公良洛似乎對這裏了如指掌啊！不然他是怎麽從那堆得老高的“垃圾”裏麵找出這兩個盆的？
“這家店最早就是洛哥哥的呀！”小玉用公良洛找出來的小木桶把小男孩那一身被泥水弄髒的衣服泡起來，輕笑著回答道：“當初我還小的時候，洛哥哥從戰場上把大嘴叔叔救了回來，後來大嘴叔叔說想開一家餐館，可是沒錢，洛哥哥就買下了這塊地方，然後蓋了一個餐館——我還是這間餐館的第一個客人呢！”
“……”櫻華月微笑看向正在給小男孩洗澡的公良洛，忽然發現他的動作特別嫻熟：給孩子洗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力道就不好拿捏：重了疼、輕了癢；再來小孩子對洗頭很容易感到害怕，尤其害怕水進眼睛，公良洛卻像是知道小孩子會害怕什麽一樣，適時又溫聲的提示讓小男孩似乎很享受這個洗頭的過程。
這人，怎麽總是會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
櫻華月當然不知道，上輩子公良洛自己還沒長大的時候，就開始給小孩子洗澡了。
“洛哥哥，我去給他們買身衣服。”小玉對著小男孩擦身體的公良洛喊了一句。“去吧，過馬路注意安全。”
“……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小玉鼓起小嘴，卻還是笑嘻嘻地跑出去了。
“月，幫忙把水倒了，直接倒院子裏就行。”公良洛好像是在小孩子的頭頂上按摩。櫻華月的記憶中猛然閃過一段台詞：“但凡沒治死的都治好了——”
“呃，你也小心些。”櫻華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隻能隱晦地提醒道。
她也信不過公良洛那種“擲硬幣”式的醫術。
話說救個人成不成還得看運氣，這也能叫醫術？
這不就是那種喊著“包治百病，百試百靈”，然後連病人都不看，隨手喂一顆不知從哪來的泥丸，說句“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接著拍屁股走人的江湖騙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