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罪與罰
李開陽無聲一笑，臉上的表情顯得輕鬆無比，他深深吸了一口煙，輕聲道：“但同時，我此刻又很慶幸這個世界上有你這樣的人。張隊長，我現在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幫助。”
片刻的沉默過後，電話對麵響起了張國棟的聲音，語氣聽上去有些著急。
“你現在在哪兒，我立刻過去找你。”
報了陳麗家的地址以後，李開陽就一直在中醫館外麵的路邊兒抽著煙等人，大約過了有十五分鍾左右以後，李開陽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從東側的路口行駛而來。
李開陽走過去後轎車便緩緩停了下來，車窗拉下來後，李開陽久違的看到了張國棟那張熟悉的麵孔。然而此刻看他的麵色，李開陽才發現這人剛剛是在和自己撒謊。
張國棟的麵色看上去有些憔悴，那深深的眼窩中鑲嵌的雙眼布滿了血絲，透露出濃濃的疲憊。光看樣子就知道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睡過了。
不過這樣倒也更符合張國棟在李開陽心中的印象就是了，哪怕不用問也知道，張國棟肯定是忙著抓犯人，別的事兒也不至於讓他如此心力交瘁。
見了麵，李開陽剛笑著打了個招呼，張國棟就朝著他招招手，示意他上車再說。
“張隊長，再忙也還是要注意休息嘛，你瞧你這個樣子，就像個病入膏肓的患者似的，我這還怎麽好意思向你求助。”
張國棟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別廢話了，到底什麽事兒，趕緊告訴我，我想你應該也知道，但凡你敢有一句假話，我定當饒不了你。”
聽他這麽說，李開陽忍不住一陣苦笑著搖了搖頭。果然，他還是受不了像張國棟這種不通人情的家夥，本質上他們就不是一類人，要互相理解恐怕比登天還難。
“放心吧張隊長，我不是傻子，既然選擇聯係了你，當然也已經做好了相應的覺悟。”
整理了一下思緒，片刻後李開陽緩緩開口，開始將關於孟家兄弟的事情緩緩在張國棟麵對陳述了起來。
本來李開陽還想著要挑個安靜的地方和他兩個人單獨去談，但張國棟卻告訴他沒有這個必要。
負責開車把他送過來的那個警察是個年輕的女孩兒，由於燈光太暗李開陽沒能把她的臉看得太清楚，但偶爾借著路燈一瞥時，李開陽也能看出這女孩兒是個相當漂亮的美女。
或許也和她穿著一身整齊的製服有關，整個人顯得英姿颯爽，那雙靈動，目光堅定的大眼睛顯得英氣十足，一頭利落的短馬尾發安靜的置在腦後，顯得幹練又精神。
根據張國棟的說法，這個女孩兒和他的關係很深，也是他手下最值得信任的得力幹將之一，所以李開陽可以當著她的麵說任何事情，不會有問題的。
車子停在一個無人的街角之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期間李開陽一直在冷靜的陳述，張國棟環抱著胸，微蹙著眉頭聚精會神的聽著。
而坐在駕駛位上的那個女孩兒，則拿著紙筆一直在記錄著什麽，在李開陽暫時停頓的時候，也會時不時抬起頭通過後視鏡看他一眼。
那雙澄澈的大眼幾乎沒有任何感情波動，但偶爾聽到令她訝異的部分，望著李開陽的目光中，也會閃過一抹動容。
這回決定聯係張國棟，借助警察的力量來徹底將孟家兄弟背後的勢力一網打盡時，李開陽就已經沒有想過要給自己留任何後路了。
這不是因為他問心有愧，而是為了盡最大程度的將發生意外的可能性降低。如果他想要保全自己，那就必須要在張國棟麵前隱瞞部分事實，根據李開陽的猜想，這最終一定會影響到張國棟的行為。
前麵已經說過很多次，張國棟是個認死理的性格，麵對犯罪分子他會不留餘力的堅決打擊，但同樣的，麵對無辜的，還不能定罪的人，哪怕嫌疑再大，他也不會輕舉妄動。
在這次的事件中，李開陽要是想全身而退，首先就得給孟家兄弟做一個好身份，但這樣一來，整個事情處理的節奏就將被拖慢，這是李開陽絕不願意見到的局麵。
快刀斬亂麻，趁人病，要人病，既然要做，就一定要達到一擊必殺的效果。這就是李開陽的終極目標，在李開陽看來，事關這次器官販賣和黑藥廠建設的人員中，沒有一個是無辜的，隻不過是犯罪嚴重程度的差異罷了。
而李開陽之所以能把此次事件的真相給摸出來，也是因為他為了謀取利益參與到了計劃之中，嚴格來說他就是犯罪分子的同謀，是不可能洗白自己的身份的。
過了近一個小時左右以後，李開陽總算是把整個事情講清楚了，車內再次恢複了沉默的氛圍之中。
“李開陽，首先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張隊長問就是了。”
張國棟直勾勾的注視著李開陽的雙眼，沉聲道：“你是個聰明人，那麽……你應該也明白，如果由我來接手這次的事件，你將麵臨何種局麵吧。”
“先說好，哪怕有戴罪立功的因素在內，你這量刑也不會少到哪兒去，根據現在我們對惡性犯罪的打擊力度，你要麵臨的局麵將十分嚴峻。”
80年代，在整個社會嚴打犯罪的大風潮之下，參與販賣器官和建造黑藥廠這種惡性犯罪後要付出的代價有多麽巨大，李開陽身為過來人自然再清楚不過，但他並沒有因為張國棟的話而產生一絲的恐懼。
“張隊長，我很清楚自己屆時將麵臨的局麵……但是，我覺得就算你要判我，前提也得是我能活到那個時候。”
說罷，李開陽也是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說的也是大實話，之前黃明生之所以要多次提醒他，希望他能改變主意，恐怕也不是因為擔心他會被抓走，而是擔心他會在這計劃之中喪命。
九死一生絕不隻是說說而已，在李開陽看來，若真到了那個時候，恐怕他要麵臨的更可能是十死無生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