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句句紮心
他知道這種方式能夠刺真正刺激到老張，這可以說是老張唯一的一個死穴。
寧可遺臭萬年也誓死不做一個俗人，李開陽不知道聽老張說過多少次這句話。
但最終，他這麽做是否能順利達到自己的目的，卻要看接下來能不能做好了。
做好了，他就能離自己的最終目標邁進這艱難的一步。
做不好，老張心一狠，把他就地活埋了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小子，以防萬一我再和你確認一次，你手裏一共能拿出來的現金隻有這250塊，對吧。”
“沒錯。”
“我看你也是識貨的，我給你拿出來的這些東西，有一個算一個沒一個假貨，市價也都在兩百到三百塊之間，你認還是不認？”
和因為憤怒，激動的滿臉通紅老張相比，李開陽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他越是這樣，老張心中的怒火就燃燒的越盛。
“是這樣沒錯。”
“那你現在嫌我沒給你拿更好的貨色，還罵我是個俗人？我就是拿出來你買得起嗎？是你一個想在這兒空手套白狼的混小子俗還是我老張俗？！”
老張大手一揮，喊道：“小子，今天你要是給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哪兒都別想走！”
話音剛落，兩個老張帶來的青年立刻上前直接一人一條胳膊，扯住狠狠往下一壓，李開陽就悶哼一聲跪在了地上。
李開陽強忍著痛苦沒說話，隻是無聲注視著大吼的老張。
他知道老張已經幾乎失去了理智，老張的性格十分怪癖，雖然平時的他懼怕權貴，是個狡猾的真小人，但一旦興奮起來，卻又什麽都做的出來。
李開陽深吸了口氣，越是這種情況他就越要保持冷靜。
“空手套白狼？嗬嗬，好一個空手套白狼，你既然這麽覺得，那我說你是個俗人還嫌說的輕了。現在我再加一句——你張老棍兒不僅俗，還蠢得無可救藥。”
不等老張狂怒，李開陽劍眉一豎，厲聲道：“當下正值改革開放的大浪潮，你覺得我不惜手中一切資金，不顧違逆家中長輩，一意孤行要促成手中的計劃，以為就是為了賺那兩個小錢？張老棍兒，你混跡於陰影之中多年來如魚得水，非但沒能在積累資本後更近一步，還以此為榮，嗬嗬，可笑至極。”
“你他媽的——”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目前在這黑市之中所處的地位隻不過是食物鏈的最底端，你有心和我深交，不就是因為清楚的知道這一事實，想要建立一個穩定的長期客源？我要和你長期合作不假，可你能從中獲得什麽？張老棍兒，你除了那兩個臭錢，什麽都得不到！十年後，二十年後，如果你一直是這個德性，就依舊得窩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裏苟活！”
李開陽擲地有聲的話語聲中不見有一絲怯意，在衝老張喊話的過程中他一直直視著他的雙眼，眼中充滿了上位者般的傲然與不屑。
老張直接是讓他這番話給鎮住了，愣愣的盯著這個臉上還殘留著少年般的青澀的青年，一時間心緒萬千，不知該如何反駁。
李開陽說的話字字珠璣，沒有一句廢話，每一個字都深深紮到了老張的心窩子裏。而這也讓失去理智的老張頓時清醒了不少。
“不過，嗬嗬，我也能理解你，天天窩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室，就是個正常人也早晚要熬成個傻子。張老棍兒，你覺得現在你過得滋潤，往後隻要你做事小心謹慎就依舊能維持現狀是吧？可你想沒想過，整個社會都在改革開放的大浪潮中開始脫胎換骨，你張老棍兒能脫離社會整體的變化獨善其身嗎？我也不怕直接告訴你，你現在還能過自己的小日子，隻不過是鑽了政策的漏洞，隻要上麵一個念頭，甚至動動手指，你張老棍兒屆時不過是過街老鼠，整個社會都沒你和你這群手下的藏身之地！”
說罷，李開陽便發出一聲冷笑，腦袋一扭，雙眼一閉，仿佛再也不屑於跟老張再多說一個字的樣子。
一陣壓抑的死寂悄悄彌漫在地下室之中，老張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但是，他卻也沒有再對手下發號施令。
兩個壓住李開陽的青年麵麵相覷，都是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不知所措。
李開陽的這番話，一語中的的擊中了他們這些“黑戶”的要害，老張都被他說的啞火了，更別提這兩個自打懂事起就跟著老張住在地下室的人。
不過對於李開陽來說，他說完這番話，看到老張的反應後卻依舊繃緊著心弦，不敢有片刻的放鬆，背後身後的雙手指尖都在微微顫抖著。
因為，他說的這些話雖然沒有都是大實話，也知道在未來老張的確會因為這件事遭遇重創。
但是，和前世的情況不同，現在的李開陽沒有千萬身家，和老張也沒有積累深厚的信任，他吃不準性格怪癖的老張會不會吃他這一套。
然而已經無路可退，既然想要在一窮二白的階段逆天改命，李開陽唯有豪賭，而且是接連不斷的豪賭，隻有這樣他才能殺出一條血路來，達成自己的目標。
“……你說夠了嗎？”
許久的沉寂過後，老張開口了，望著李開陽的那雙渾濁的雙眼除了陰鬱，還多了一絲的疲憊。顯然老張思考了很多事情。
李開陽冷哼一聲，道：“早就說完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就是。”
老張咬咬牙，一臉糾結的盯著這個遠遠超出他預想的“刺兒頭”小子，心中萬般掙紮過後，最終，他還是喟然發出一聲長歎，無力地朝著兩個手下揮揮手，示意他們放開李開陽。
老張認慫了，在一個看似不過20歲剛出頭的小毛頭麵前選擇了屈服。其實身為當事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現狀，也知道社會上正在發生著變化。
所以他也明白，李開陽說的這些話雖是實話，卻多少也有些危言聳聽的成分在內。
隻不過，老張這次卻沒有保持過去一貫謹慎保守的做事風格，而是選擇了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