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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曼陀羅

  “啊!”她看見,鏡子裏的那個自己在拚命掙紮,後麵那個男人摁住了她撲騰的雙手。


  她急於逃脫,卻引來男人更大的憤怒,他收緊扼住她喉嚨的手。


  “咳咳咳——”鏡子裏的她,麵色灰白。


  也是是人都有一種求生本能,在千鈞一發之際爆發出來。


  隨即,徐庭意簡直不敢相信,那個她抬起腿向後踢去,男人現出吃痛的表情。他表情抽搐,猙獰,更是加緊手上力氣。


  那個她臉憋的通紅,像是發瘋一樣,咬著那男人的手臂。


  “呃——”那男人齜牙咧嘴。


  趁此間隙,那個她用向後踢了倆腳,比之前更為大力。


  “嗷——”那男人低吼道,像是發怒了,忍著身上疼痛想用腳將她勾住。


  一個是任務,一個是逃生,明顯後者的意誌更為強烈。


  盡管倆者力量懸殊巨大,但是在這一瞬間她被激發了所有求生的本能。


  她眼疾手快,瞥見他伸出來的腳,幾乎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作勢踩上去。


  他揪住她的頭發,她使勁掙脫,在狼狽不堪的推搡中,她從懸崖中跌落下來。


  “不要!”徐庭意叫道,仿佛抽取的記憶一下竄了回來,在她的腦海裏炸裂,來回翻滾。


  她一下子明白了。


  那日下午,她在經曆一場背叛之後,心灰意冷。


  沒錯,她是想過一了百了。


  因為不僅是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利用,背叛,她還以那樣的姿態曝光。


  她不知道自己那日為什麽要說那樣的話,但是,這裏麵真真假假,並非還原一個事實,反而是捏造了另一個事實。


  在這個被捏造的事實裏,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第三者。


  而這樣卑微姿態再眾人麵前曝光,她要以何臉麵去麵對?她還怎樣繼續在這學校裏。


  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


  她並沒有料到這件事情會以這樣渲染,歪曲的方式曝光,而將此曝光,並讓她毫無顏麵的始作俑者,竟是她推心置腹的朋友,那個自己不管不顧要救下的朋友,多麽諷刺嗬。


  那日,她心緒翻騰不止,感覺自己仿佛被推上了絕境。


  她隻是想做應該做的事情,讓自己的父母死的不那麽憋屈,可是這樣有錯麽?為什麽要針對她,為什麽要和她過不去,為什麽······


  如果不是聽到自己父母慘死的真相,她會想著報仇嗎?她會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不在最好的年紀裏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感情,而是要拿自己作交易嗎?


  可是為什麽沒有人理解她?那些肆無忌憚地評判,否定她生說的人,躲在無憂無慮的生活裏,有著父母雙親的庇佑。要跟他們講事實,恐怕他們更在意的,不是事實,反而是虛假的,光陸怪離的假象吧。


  她深吸了一口氣,鹹腥清冽的海風帶著冷意割著此刻纖弱,細小的神經。


  如果,真的從這裏跳下去,大概沒有人知道。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可是,如果她真的走了,那麽是不是如許峰儀所願,永遠高枕無憂,再也沒有人跟他爭奪遺產?是不是許艾夏就得意,“這賤人活該這下場!”


  她想到了馮奶奶,那個慈愛的老人聽到自己失去的噩耗該會是怎樣的打擊?她想起徐傲梅那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還未來及道別······


  她有些猶豫,將轉過頭時,她看見那個人,要將自己置於死地。


  記憶回歸原位。


  她是在推搡中,墜落大海。


  但,自己是死了嗎?為什麽她會來到這裏?又是為什麽,這些記憶鮮明複活。


  她還來不及多想。


  就在一瞬間,這座古宅開始晃動,瓷器,鏡子,碗盞隨著地麵震動墜落,四分五裂。


  不光是這些,其他的,紛雜錯落的聲音不絕入耳。


  閨閣正中的梁木也鬆動了。


  “嘩啦——”這間閨閣仿佛失去了最主要的支撐,轟然倒下。


  之前的細膩美好全然頹敗,就在前一秒,她拚跑到了亭子邊上。


  地麵慢慢現出一道裂口,愈演愈裂。


  海棠樹瘋狂抽出枝條,小而豔的花朵堆積著,推搡著。樹下的大片白色的花朵,本就碩大,但在此時也仿佛受到催引,那些含苞的骨朵徐徐展開。


  白色,柔軟,致命,全部不受外界幹擾,背對著轟然倒塌的閨閣。


  雖然擺脫不了被埋葬在這些,當這些花仿佛為了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去盛開,去綻放。


  這種力量,是以柔克剛。


  世界要將這花兒毀滅,然而這花並沒有選擇妥協,反而不受威脅,開到荼蘼。


  開到荼蘼,直到最後······


  雖然,下一秒死亡,但是,在這一瞬,這曼陀羅是這高傲的女王。


  她看的呆了,也忘卻周遭。


  是那隻鯨魚,它急切哀鳴,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它要她走,離開這兒!


  它載著她,穿過那大廳,富麗堂皇的大殿牆壁脫落下來,還有那些女子的畫像,墜落在地上。有的畫上出現裂痕。


  她想要伸手夠,埋在那些畫中的母親的畫像。


  可那鯨魚根本不給她機會,它竄進大廳,不帶一絲猶豫。


  “讓我把那幅畫帶走!”她急切地說。


  可那鯨魚仿佛沒有聽見,隻是敏捷地躲避那些砸在身上的畫作,想將她帶出這要塌下的古宅。


  “讓我帶走那幅畫,好嗎?”徐庭意對那隻鯨魚哀求。


  當鯨魚載著她出來,回頭,那座之前還富麗堂皇的古宅就轟然倒下。


  如果說上一秒還是有斷壁殘垣,這一瞬,什麽都沒有。


  那裏的所有。


  “你為什麽要帶我來這?”她問,“你為什麽不讓我保留那幅畫,你知道這對我重要嗎?”


  那隻鯨魚本是載著她,卻停滯下來。


  她被丟棄,黑暗旋渦將她卷進去,昏頭轉向,忘卻時間,空間······


  接著,她聽到一個聲音在問,

  “你還不知道,來這裏的意義嗎?”


  “你還不知道嗎······”


  “曼陀羅,”


  徐庭意心口一窒,快要窒息。


  她叫出聲來。


  喘了好大口氣,她一睜眼,竟然處在陌生的環境。


  頭頂上一個小小的橘黃亮光。


  “你終於醒了?”庭意仿佛很久都沒有聽見人的聲音了。


  她身子很虛,連動也很困難,甚至沒有力氣去尋找聲音的來源,隻是感覺仿佛在哪裏聽過。


  “魚湯來咯。”進來一個男子,皮膚是海邊人風吹日曬常見的黝黑,但顯得極其健康。


  男子將手上的瓷碗擱在桌上,責怪妹妹:“還愣著幹嘛?還不給她扶起來。”


  “噢噢,”女子連應著,臉上卻是笑著,“看我都不知道幹什麽好了。”


  “靠背在這,”男子遞給他妹妹一個幹淨碎花棉布的枕頭。


  “我沒有力氣,”妹妹求助道。


  “你啊,”哥哥小心將床上女人扶起來,讓她靠在幹淨枕頭上。


  由於近距離的接近,徐庭意甚至聞到那個男子身上的海鹽味道,清冽幹淨。


  “你說你,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自己還是個孩子,就想······”男子扭頭對妹妹說道,話還未說完就停下來。


  妹妹仿佛才到了他後半句的內容,臉色暗了下來,本就無血色的唇更顯蒼白。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男子也沒說話,歎了一口氣。


  “你也去盛碗湯喝,本來身體就不好。”無可奈何的語氣,藏著關心。


  徐庭意一直沒有看見妹妹的正麵。


  妹妹從屋裏落寞地走出去,瘦削的背影像是峭壁上瑟瑟發抖的樹。


  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盡管男子沒說那句話,但是作為妹妹的意識到了,悲傷毫無疑問。


  男子想了想,還是沒有追出去。


  他回過頭,重新端起瓷碗,坐在庭意跟前。


  “你自己可以吃嗎?”


  庭意意識慢慢清明過來,但是全身仍沒有力氣,她艱難地搖搖頭,算是回複。


  她聞到魚湯散發出來的香味,她聽得到人的說話聲。她甚至微微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有些疼痛,她還有知覺。


  她沒死,她還活著!


  是的,沒錯,她還有知覺。


  之前那冗長的大夢太過真實,以至於她還曆曆在目。那冗長的夢並非一般的夢境,一方麵是因為大多數的夢,醒來最多隻有輪廓,從沒有如此清晰持續。


  另一方麵,在這夢裏,她竟然重演了遇害畫麵,她知道是有人蓄意要害自己,並非失足墜落水中。


  “啊,”手背上灼熱的痛感讓她下意識將手往後縮。


  “對不起,對不起,”男子手忙腳亂,找來毛巾將她手背上湯汁拭去。


  可是無濟於事,她的手背仍燙起紅的一小片,因為他的心不在焉。


  他眼露歉意,又趕緊將毛巾浸在涼水裏,敷在她燙傷的手背上。


  “還疼嗎?”


  她搖了搖頭。


  “為什麽······不和她······道歉?”徐庭意艱難地將這句話說完,也是用了很大力氣。


  “你······會說話?”


  徐庭意隻是看著他,像是在重複那句話。


  半晌,男子站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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