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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黴綠沉事

  “舅舅,還真是不敢當。要來參觀,我自是好好招待,可要帶這麽一幫人,有點興師動眾了。”


  白澤木答的不露痕跡,他自是懂得舅舅口中的“照顧。”


  他白澤木能在這樣地段,做的安穩,不求能沾白九爺的光。少了這老人家的“照顧”,他就謝天謝地了。


  他走上前,手裏接過香,點上,仿舅舅樣子,恭敬對神像鞠個躬。


  “今天你怎麽搞得,把你妹妹帶那地方?”顯然,白九爺對市井鬧市顯出厭惡之感,拍掉手上煙灰。


  “小地方人這麽多,你妹妹現在是明星!她跟你不一樣,你都沒想過她的安全嗎?”白九爺越想越氣,他可是擔心喬柔熙肚裏孩子,那可是他的籌碼。


  白九爺還指望這孩子來聯合蔣氏。 要不是他的人及時趕到。就店裏烏泱泱那群人,要是把孩子推沒了,他豈不是失去蔣氏這一大靠山?

  白九爺現在想來還是心有餘悸,到嘴的肥肉可不能跑了!


  這一切白澤木蒙在鼓裏,但對於舅舅反應已習以為常。


  舅舅偏愛這個侄女已不是一倆天了,白家上下都知曉。他常說,就這個侄女脾性最像他,要不是因她是個女子,他這生意也有指望了……


  在外人麵前,也是意無意提及此事,隨即搖頭長歎。白澤木心裏清楚,這是有意針對自己。眾人皆知,白澤木對九爺黑道生意並不感興趣。


  白九爺恨的就是他這點,自己膝下無子,可以繼承衣缽也隻有他了。


  可回國後,他卻說對這一行當不感興趣。換作小時候,給他關進密室裏,餓他個三天三夜,也未嚐不可。


  這孩子隻會一聲不吭,不像其他孩子那樣反抗。眼睛望著九爺隱忍不發,像極了他母親,九爺一向心狠手辣也隻會心軟。


  硬的不行,九爺就來軟的。混他們這行的,錢和女人自是必生所求,別的都是瞎扯。


  於是,九爺帶他出入蘭桂坊之類的聲色場所。手下人說,白少爺玩的開。笑稱給他安排的小姐一提到他,臉都紅了。


  九爺心裏自是樂開了花,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便想以女人要挾他接管生意。


  可讓九爺意外是,白澤木照樣該玩還玩,抽身也快。


  對他而言,滿足自身需求和愛無關,即使上一秒抵死纏綿,引得女子在身下呻吟,顫抖。


  四叔是看著白少爺長大的,勸九爺道,少爺既然願意出去,就讓他出去。在外吃點苦,說不定就回來了。


  九爺沒轍了,想想也是,也就允許他瞎折騰,警告他不準打白家名義。


  沒了白家庇護,諒他白澤木還能幹出什麽名堂?到最後不還卷鋪蓋回家?


  “要不是老四今天請你,你是不打算回這裏?”九爺重重將按台摔在木桌上,伴著一記悶聲,打破了檀香彌漫的寂靜。


  白澤木明白,這是九爺發怒征兆。九爺生氣摔東西慣了,手可觸及範圍內,明清瓷器也難逃於難,“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清脆地碎裂。


  若是硬碰硬,吃虧是自己,白澤木心裏清楚,笑道:“這裏可是我家,怎麽可能不回?前段時間在忙,早想著回來看看了。”


  “哼,”九爺一臉不屑,“忙?你小子能忙什麽?還不就是整那些沒用的!‘’


  “就是瞎忙,”白澤木幹笑,“自然比不上您,賺的小本兒也就夠養活自己。”


  聽侄兒這麽一說,九爺臉色緩和許多。看來這小子也知道在外麵混不易。


  九爺便慢悠悠說道:“你看,我之前跟你說過,你偏不信——不是不讓你玩什麽藝術,有錢人的消遣而已,閑了玩玩也行……”


  “我不是玩玩。”白澤木皺著眉頭,打斷九爺話,他想他需要表明自己立場。


  “怎麽?你還當正經事做?”九爺轉了轉手上綠扳指,剛解下眉頭又打上了結。


  “一不偷,二不搶,我覺的挺好, ”白澤木很清醒,十三歲那年他已經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了。


  一直以來,他表麵對白九爺言聽計從,實則韜光養晦,隻待自己羽翼成熟,可以逃脫這裏。


  回國後,他就接到T大的任職邀請。之後,籌集這些年手頭資金才開了這畫館。


  在T大,拋去專業水平不說,他儀態不俗,談吐有禮的英倫紳士作派自是贏得好人緣。因此,畫館生意也做的風聲水起。


  “我勸你還是收收心,”沒曾想,這孩子膽子倒混大了,默許他到外麵反而推得更遠。


  “要沒我允許,你還能開下去?”九爺冷笑道。


  “怎樣,又要使你下三爛手段?”白澤木一聽九爺這樣說,心裏躥出一團火,“你從來都這樣!自己做了一輩子強盜,還想讓我走你的老路?”


  “強盜?”九爺隱晦的微笑藏在陰影裏,“你他媽在強盜家養這麽大,吃的,喝的,睡的,哪樣不是老子的?”


  “喝了幾瓶洋墨水,就忘本了?轉臉不認人?老子送你出去,就是為你回來罵老子娘逼?要沒老子,你小子早就餓死了!”九爺本是粗人,罵人也不堪入耳。


  “對!我得好好謝謝您!謝您當時沒讓我淹死在海裏!我就應該斷氣,和我媽一樣!”白澤木話語很冷,“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媽怎麽死的?”


  他的眼神嘲諷卻帶著哀傷,九爺身子一顫,一瞬間,仿佛看見了他媽媽。


  白珠也是這樣看著他,一字一句問道:“她說的是真的?”


  “你如果不那樣逼她,她會死?”塵封往事帶著黴綠色影子大片籠罩在九爺身上。


  九爺一閉上眼,醫院病床上白珠慘白麵容又浮上來,透明沒有血色。與之對比強烈,卻是腕上暗紅刀痕,一道道,觸目驚心。


  九爺這一生見慣了人死場景,不曾動容,卻不曾想竟在自己妹妹身上應驗。


  醫生輕歎,病人失血過多,他們也無能為力。他簡直瘋了,抓著醫生衣領,怒吼:“你他媽胡說!信不信,你救不了她,我殺了你!”


  於老四不放心,從門外瞥了一眼,心裏一驚,飛奔進病房,上前要掰九爺的手。“九爺這樣也救不了白珠小姐啊!”


  醫生脖子被他抓的緊,快要斷氣了。好不容易一鬆開,連咳了好幾聲,看也不看他們,像後麵有鬼追他的,逃命奔出病房:“瘋子!有病……”


  在死神麵前,九爺也無能為力,捂著臉,心裏仿佛缺了一大塊,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的。


  是自己逼的!九爺怔住,手指著白澤木,“滾!你給老子滾……都他媽討債的!”


  看著九爺失控,白澤木嘴角微抿,似乎滿意達到這樣效果,毫不留戀退出書房。


  “少爺,這麽晚了,還出去?”白澤木剛走到庭院,於老四問道。


  “恩,給我備輛車。明天找人從我那開走。”白澤木想起來什麽,“對了,用車這事別跟九爺說。”


  於老四站在那兒不動,有些猶豫:“少爺,瞞著九爺不太好吧……”


  “他問起你,就說我走了,”白澤木覺的得好笑,這些人圍著九爺像忠犬,不知變通。


  “他會閑的問你,我怎麽走的?我有腿有腳的。再說,我在這,明天他見,又會生氣。吃苦的可是你們。”


  於老四想想也對,從車庫開出一輛車,“少爺,晚上又和九爺吵架了?”


  “我和他的事,你少管。”白澤木不冷不熱說。


  於老四目送著車子與夜色融為一體,這才關上大門。心裏想著,看這情形,明天在九爺身邊做事可得小心。


  白澤木摁了一下車窗,夜風猝不及防襲來,帶著濕氣。


  他卻想吹吹涼風,會舒服一點。對於九爺,他內心很矛盾。


  如果不是他發現那個秘密,也許也沒有恨,最多可能隻是厭惡。


  那日,隻有他在白家。正要出門,見走廊盡頭一扇門虛掩著,他心一動,那不是母親生前臥室?

  記事起,母親自結婚後就沒回住過。但白家卻給她留下一間房。平日,這門都得上鎖,和書房一樣,屬於禁地。


  但不同是,這間臥室他從未進過。他輕步走到房間門口,見家裏羅媽在裏打掃。


  想了一下,他走到院子裏冬青樹繁地方,掏出行動電話。


  他打的是白家座機。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觀察到客廳。


  一聽到電話鈴聲,羅媽匆忙跑到客廳。


  “喂,那位?這裏是白家,請問你找哪位?”她問道。


  “羅媽,是我。”


  “少爺,您有什麽事?”


  “哦”,他說,“我現在在外麵,有份資料忘了帶。你看,你能幫我取下放在客廳。我一會回去拿,時間趕的緊。”


  羅媽不放心地瞥了一眼未掩臥室,他看的清清楚楚。


  電話那頭,他說:“羅媽,很快的,用不了倆分鍾。”


  羅媽答應了,想著也是,便直接走上樓梯。同時,白澤木迅速從樹後閃出,推開臥室那扇重木門。


  一進房間,他也是驚豔到了。引人注目是一張華貴富麗大床,四根橡木柱雕琢著複雜圖案,支撐著華蓋,暗紫色花布幔垂下來。


  上鋪著色彩明亮的錦緞來自,Gainsborough Silk in Suffolk,全英國唯一皇家授權絲織商。博洛尼亞的花形大片大片綻放開來。


  大床上方掛著母親年輕時照片,一如既往的優雅美麗。讓他陌生的是,相片上女子並非他一直以來,印象中的哀愁,抑鬱。


  貓一樣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帶著隨時而來的戒備和懷疑,又暗藏著心思。


  房間留著母親氣息,他覺得,自己仿佛闖進一片私人領地。


  屋裏很暗,一小束陽光透過未掩住窗簾進來,稀疏撒在梳妝台上。除去那些久置的瓶瓶罐罐化妝品,胡亂扔著倆本老書,邊緣還有些磨損。


  直覺告訴他,這間屋裏一定應該藏著什麽秘密。


  可是,表麵卻無章可尋,且時間緊急,由不得耽擱。


  有些失望,他正要離開,“咣”清脆極小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


  一隻舊鑰從手中的書滑落到地上,他撿起來。剛才拿這書翻找卻無所獲,沒曾想夾得這麽隱秘。


  梳妝台左麵有上下三層帶鎖抽屜。是哪一個?他迅速插孔,卻旋不動。


  “哢——”至此,他有些激動,半拉開抽屜,一股灰塵味散開來。


  走廊裏有人走動,腳步越發清晰。他手裏觸到一個厚本子之類東西。他甚至來不及鎖上。


  屋裏很靜,隻聽見瓷器磕磕碰碰聲音,他躲在靠近門旁的窗簾後,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趁羅媽轉身擦瓷器,他才小心溜走,沒留意鑰匙掉在門口。


  那日,合上這個綠封皮本子,他揚著頭靠在沙發上,茶幾上發黑的普洱已喝了大半杯……這也許是,自己幽怨的母親與貓一樣女人的唯一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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