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急診科的生死一線（二）
搶救仍在繼續，趙顏一聽到了陳醫生這麽一番話，“我本身是心髒科醫生出身，這麽多年救的病人太多了，大部分都救不過來，死亡率太高。”
急診科有與死神的對峙，有起死回生的奇跡，但還有很多是無法挽回的遺憾。
陳醫生耐心地給家屬解釋病情，“我們也有複蘇兩個小時醒過來的，但那種病人一個是年輕，還有一個是事發的時候有及時搶救。現在他這個情況……”
人到了一定年紀後，就像一台運轉了幾十年的機器，各種功能開始衰弱、老化。一旦發生故障，生命進程就戛然而止。
時針已經來到了4和5兩個數字之間，距離病人送過來已經搶救了75分鍾。冬日淩晨4點半，仍舊是深夜的黑暗，人們還在夢鄉，而醫院的急診科依舊燈火通明。呼嘯而過的救護車，麵露苦色的病患，神色著急的家屬以及腳步匆匆的醫護人員。
急診科的緊急情況一個接一個，對於醫護人員來說已經沒有白天黑夜之分，每個時間段對他們而言都是一樣的。
為了保證患者治療的及時性，他們必須24小時待命。正如電視劇《急診科醫生》裏說的“這些患者，帶著強烈的求生欲來找我們，對於我們來說，他們也就是我們一天的幾十分之一。可對於他們來說，是他們的全部。”
盡管在與死神爭奪一個個鮮活生命的戰鬥中，醫護人員會失敗，但生命的意義是無限永不放棄的奮爭。
他們向死而生，永不放棄。
陳醫生在經過家屬同意後，撤了胸腔按壓係統。按壓的時間太長會造成病人骨頭碎裂，內部出血也會更厲害。
——“患者仍無法自主呼吸，大動脈搏動消失，瞳孔大到邊，對光反射消失……”
趙顏一捏著咖啡罐坐在走廊的等候椅，三個多小時的搶救，奇跡還是沒能在眾人期盼中出現。
這場鬥爭，死神獲勝了，生命顯得格外的脆弱。
明明開著熱空調，可趙顏一覺得周邊的一切都染上了凜凜的冷意，這是她第一次直麵死亡。
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難過、驚恐、焦慮、壓抑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樣緩解。
趙顏一拿出手機，下意識地撥通了一個號碼。
嘟了兩聲後，陸曄悅耳的聲音透過冰冷的手機傳來，“顏一，今天怎麽這麽早？”
趙顏一忍不住握緊了手機，她想開口，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沒有聽到趙顏一吭聲，陸曄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她不小心按到了手機，但一看時間點，覺得不對勁。
現在六點多，她要麽通宵拍攝，要麽在睡覺還沒有起來。如果在拍攝現場的話，不可能這麽安靜，睡覺的話就解釋不通會按到電話。
“顏一？你怎麽了？”陸曄敏銳地察覺到了電話那頭的異樣，心髒感覺像被人猛地揪住了一樣痛。
趙顏一的反常無疑是一把利刃，割破了他一貫的冷靜。
昨晚輪到他值班，後半夜剛要休息，急診室送來一個輕微休克的病患，急診室的值班醫生因為有其他病患脫不了身，陸曄臨危受命，緊急趕到急診室查看患者情況，等病患情況穩定下來，已經快淩晨四點了。
他回到值班室，剛拿起水杯，嘴唇還沒有碰到杯沿，聽到值夜班的陳萌在敲門，說67床的病人不舒服，他立馬放下水杯，拿起了聽診器，快步趕到了病房。
給病人做了檢查，確保病人沒有問題，又囑咐了家屬注意事項，折騰完已經五點多了，困意全無。
陸曄下樓買了一瓶咖啡，吹了一會兒風後，再次回到值班室，一邊喝咖啡，一邊翻閱研究資料。
直到趙顏一的電話打過來，他也一夜未睡。
“急診科……”趙顏一剛開了口，發現自己的聲音染上一點鼻音，她連忙閉了嘴，讓自己穩定情緒。
陸曄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們在急診科拍攝？”
“嗯。”趙顏一輕輕應了一聲。
趙顏一的反應讓陸曄基本清楚了發生了什麽事，他小心翼翼問道：“有家屬經曆了生離死別是嗎？”
“嗯。”
“顏一。”陸曄輕喚了一聲，在聽到對方回應後，他才柔聲道，“不管是病患家屬還是我們這些醫護人員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目送一個生命的終結，可這又是無法避免的。特別是急診科，生和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醫護人員用盡全力搶救著在死神旁遊走的生命，但不是每一次都能夠順利贏下這場戰局。”
趙顏一在陸曄看不到的地方點著頭，“我知道，明知道病人已經沒有生命跡象，可他們還是一次又一次地進行搶救，拚盡全力。”
她隻是一時沒法接受一條鮮活的生命消失在自己眼前，被醫生告知死亡，眼睜睜地看著醫生開立死亡證明書，家屬該有多難過。
“顏一，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些做醫生的很冷酷？”
聽到這話，趙顏一發愣了幾秒，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陸曄又道：“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嘛，人生就像一場修行，醫院每天都上演著生離死別的故事，從病痛到死亡，每一位醫生都經曆了太多，在生死麵前，我們的理智必須站在情感之前。”
“盡管我們的內心對於生命的離去充滿了惋惜和悲傷，但我們不會表露在臉上，因為我們沒有過多的時間把自己的內心向每一位病患的家屬表達。”
“我們不是冷血、冷漠，而是冷靜，這種冷靜正是一名優秀醫生必備的職業素養。我們必須保持清醒，對每一個決定做出冷靜、準確無誤的判斷，才沒有辜負每一條生命對我們的期待。”
醫生又何嚐沒有同理心，但他們不能表露出來。如果不能平複心情，他們就沒辦法繼續麵對接下來的工作，無法承擔下一個生命以及這個生命所連帶的其他生命的期待。
對於死亡的悲傷和難過，他們沒有辦法像正常人一樣宣泄出來。
被教育了一番的趙顏一撇撇嘴，小聲道：“我又沒說你冷酷無情。”
陸曄一字不差地聽清了她的話，彎了彎唇角，小丫頭還嘴硬。
“顏一，我可記得你之前說過要做我的小太陽，怎麽這個小太陽今天沒有光了。”
聽到這話，趙顏一忍不住反駁道：“胡說，我正閃閃發光呢！”
隨即，她又委屈道：“再說了，就不能允許小太陽休息一下嘛。工作都有休息日，憑什麽我就要一刻不停歇呢。”
趙顏一剛吐槽完，就聽陸曄磁性又溫柔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那就讓我做你的太陽。”
趙顏一的臉頰驀然通紅，周圍的氣溫陡然升高，無比燥熱。
“小太陽，在我的世界裏，你可以每時每刻都罷工，你負責快樂就好。”
緋色蔓延到趙顏一纖細的脖頸，原本瓷白細膩的肌膚漸漸泛起紅暈，她感覺呼吸都快要不順暢了。
陸醫生這個情話boy，太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