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差點兒摧毀了他
雖然毛不經每天都精心調理著,皇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秋風吹得越發緊了,偌大的皇宮,即使灑掃的太監和宮女們再怎麽努力,地上仍然落有零星斑駁的黃葉。
毛不經仔細檢查著搜出來的東西,終於在替皇上嚐食的奢員房間裏發現了一種毒藥,這藥如清水,無色無味,裝在一個酒壺中,如果不仔細搜尋的話,很難令人發覺。
君夜溟聽到奢員竟然就是下毒人,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帶著毛不經來到慎邢司找到了那個奢員,這是一個年齡已過五十的老太監了,一臉忠厚老實的樣子,如果不是從他房間裏搜出毒藥,別人怎麽也不會想到他能幹出這麽陰損的事來。
奢員被五花大綁,綁在十字架的刑具上,不敢抬頭正視君夜溟那雙噬人的雙眸,他哆哆嗦嗦地喊著怨:“王爺,奴才沒有下毒,奴才冤枉!”
君夜溟緊攥著裝有毒藥的酒壺,差點兒就戳到奢員的眼睛了去:“你可仔細看好了,這是不是從你房間裏搜出來的?”
奢員看都不看,閉著眼睛狡辯:“王爺,即使是從小人房間裏搜出來的,可也不能說就是奴才下的毒。”
君夜溟冷笑兩聲,轉頭看著毛不經:“舅舅,看來他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毛不經走上前來,仔細查看著奢員的臉色,然後又抓住他綁在柱子上的手看了半天,對著君夜溟點頭:“嗯,他也中了跟皇上一樣的毒。不過,他的症狀可比皇上的輕多了,這老小子再活個十年八年的,半點兒問題都沒有。”
奢員馬上喊冤:“王爺,您好好想想,如果毒是奴才下的,那奴才怎麽會不保護好自己?正是因為奴才也不知道飯菜裏有毒,這才把老命也給搭上去了。”
這話合情合理,竟然讓人無從反駁。
毛不經嘻嘻一笑:“老小子,你這話騙騙別人還可以,就你那兩下子,還敢在關公麵前耍大刀?”
奢員臉色大變:……
毛不經走向奢員身邊的另外幾個太監,從他們身邊慢慢踱過,這幾個小太監嚇得哭天喊地:“毛神醫,真不關我們的事。”
毛不經的小綠豆眼轉了兩轉:“我問問你們,你們有沒有看到他在飯後催吐過?”
幾個小太監恍然大悟,爭著搶著回答:“看到過,看到過。他幾乎天天在飯後催吐,我們還好奇問過他,他說自己容易發胖,不敢多進食,所以才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
毛不經又走到奢員的身邊,抓住他的手指:“你們都看看,這老小子的中指有個很深的血洞,他肯定會時不時地為自己放血。他吃過的東西催吐出來,再為自己放出毒血,這就證明了,他對自己吃過的東西有毒是知情的。”
君夜溟氣得差點兒銀牙咬碎,重生前的那一世,他隻知道父皇身子不好,所以在這個冬天薨了。可沒想到,原來父皇也遭到了小人的毒手。
“來人,給我嚴刑拷打,一直到招了為止。”君夜溟把桌子上的茶杯啪地摔在地上。
慎邢司的幾個人為了表忠誠,更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擼擼袖子拿著燒紅的烙鐵走了過來。
奢員一看嚇得尿了一地,急忙哭喊:“王爺,不要用刑,奴才全招。”
慎邢司的人有些失望,你說這老太監有膽子弑君,怎麽臨到受刑的時候就變成了慫蛋?
好不甘心呀,不然的話他們又可以大使身手,在未來的新君麵前好好表現一下了。
君夜溟示意慎邢司的太監退下,奢員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原來,他父親也是前朝太子的舊部,他七歲時,父親把他閹割了送入宮中,為的就是跟前朝太子裏應外合。後來,嘉貴妃進了宮,父親又派人傳來了話,說讓聽從嘉貴妃的命令。
當崔嬤嬤拿著毒藥給他時,他還猶豫了一下。可想想反正自己這輩子已經廢了,死與不死都沒什麽意思……
聽完奢員的供述,君夜溟讓人把供詞寫了下來,然後讓奢員簽字畫押。
可他並不想把這份供詞呈給父皇,如果父皇知道是他的枕邊人害了他,心裏肯定非常難過。
把奢員處決之後,他回到養心殿的書房裏探視父皇,養心殿裏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草味兒。皇上的身體越發地衰弱,見了他來,微微笑著示意他坐在床榻邊。
皇上的唇角帶著笑,滿臉慈愛地看著自己的長子。
卸下了皇冠,穿著寢衣的皇上看起來脆弱又溫情,此時此刻,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子,而隻是尋常人家的慈父。
皇上的眸中星星點點,眼圈有些發紅:“溟兒,朕昨夜做夢見到了你的皇祖父,他說已經很多年沒見到朕了,想讓朕早日去陪他。”
君夜溟哽咽了一下,強撐笑臉:“父皇,您別胡思亂想了,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您想必是想念皇祖父才做了這個夢。等父皇的身子好了些,兒子陪父皇去祭奠皇祖父。”
皇上輕輕歎了口氣:“沒用了,朕心裏明白,朕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看著高大威武的兒子,皇上的心裏甚感安慰。
他大概活不了多久了,可即使到了地下見了列祖列宗,他可以無愧地告訴他們,他並不是敗家子,大周的江山在他手上並沒有沒落,他清除了前朝餘孽,北拒了北疆,南平了南疆。
他還生了四個兒子,也算為皇室開枝散葉了。尤其是大兒子,沉穩又有魄力,比他這個做父皇的還要優秀,頗有先皇之風。
偌大的養心殿,門窗關的嚴嚴實實的,可不知從哪兒刮進一陣寒風,令皇上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君夜溟趕緊拿著絲帕服侍父皇,給他輕輕地捶著背。
皇上這次咳得非常厲害,伸著脖子勾著腰,臉上脖子上的青筋突兀,看樣子差點兒就要把肺給咳出來。
“父皇,父皇~”君夜溟給他捋著後背,眼看著父皇這般難受,他卻毫無辦法,這種無力感差點兒摧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