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隻能沉默
關井城吉祥客棧
李叔講述完後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鴻一寧也同樣沉思不語。
“那後來呢？”
過了幾分鍾，等雙方情緒都緩和了一下後，鴻一寧才慢慢開口道。
“後來？”
“我不知道這夥鬼族到底要幹什麽，但整個商隊全軍覆滅讓我不敢再去津遼城，也不敢回到南岩鎮，於是我就一路往東，逃到鄉下隱藏起來，在一個老鄉家裏過的冬。”
“等到開春以後，我才鼓起勇氣回到了當初的事發地。我仔仔細細地找了、挖了，可什麽痕跡都沒有留下，不管是人的、還是馬或者其它物件。”
“接著我又去到南岩鎮和津遼城的商會、傭兵公會以及冒險公會多方打聽，找到了在1月5日之後經過事發地的人，結果他們都表示沒任何發現。”
“要不是我親眼所見……那趙虎他們就好像真的從這個世界上蒸發了一般……”
李明啟越想越害怕，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那李叔，你怎麽會想到趕來關井城呢？”鴻一寧疑惑地問道。
照理來說，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應該上報給北齊官方和光明神教知情，讓他們出麵處理才對，來老三關又能有什麽用？
李明啟歎了口氣道：
“那幾個月裏我過得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可是卻沒有什麽離奇的事情發生，好像那些鬼族並不知道我的存在，或者說並不是刻意衝著我們商隊去的，倒更像是偶然遇上，或者商隊恰巧進入了他們預先設下的，沒有固定目標的埋伏圈一般。”
“我思前想後，雖然我僥幸逃過一劫，但也不能一走了之，讓趙虎他們就這麽平白無故的死去，況且鬼族憑空出現，也並不是什麽小事。”
“可整個事件太過匪夷所思，而我又拿不出什麽證據來，直接去找北齊官方的話不可能得到認可和支持。”
“於是我便想到了光明神教，而老三關光明神殿的大長老修拉牧圖是我的舊識，所以我便又繞道趕回了老三關。”李明啟詳細解釋道。
“李叔，神殿你應該已經去過了吧，大長老怎麽說？”鴻一寧追問道。
“我3月25日下午一到老三關就去了神殿，可惜老修在閉關，我並沒能見到人。幸好第二天一早他們三長老從卡西索國回來，便直接帶我去見了老修。”
“老修在聽完我的講述後，神色異常凝重。他說自己要即刻去麵呈教皇，讓我先在神殿中等消息，然後就通過傳送陣走了。我不知道他幾時回返，也不敢隨意走動，隻能幹等著。”
“直到昨天下午老修才回到神殿，他讓我將此事保密，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教皇會安排附近的神殿徹查此事，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所以，這樣的事情你可萬萬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了，除了小天和你以外，我也不會再告訴其他任何人。”李明啟一臉嚴肅地看向鴻一寧。
“嗯，李叔，我保證不會再告訴任何人。”鴻一寧沉聲應道。
回憶起當初和李叔還有趙虎相識的點滴，那個外表淡漠，血氣方剛，嗜酒如命，還一心想拉自己入夥的趙哥，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沒了？名震一時的猛虎傭兵團，恐怕也會隨之走向沒落。
趙虎對自己敵視的樣子，和自己過招的樣子，還有他醉酒的樣子，一一浮現在鴻一寧眼前。
鴻一寧第一次切身感覺到了個人的渺小，生命的短暫，以及未來的不可預測。
在如此殘酷的現實麵前，不要說是親眼所見的李叔，就連隻是聽一聽的自己，都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那李叔，你下一步準備怎麽辦？”沉默了一會後鴻一寧緩緩開口道，聲音有些疲倦。
李叔麵露無奈地說道：
“當然還是回中原去，不管怎麽樣，日子該過還是得往下過，希望神殿那邊能夠為趙虎他們報仇吧。有時候我還真是羨慕火姐和小天他們，就這樣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的過一生多好。”
“哦，對了，我下午就要啟程去中山國，到這來一是想和小天聊聊，二就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見到了你。”
“嗯……我有些事給耽擱了，就在老三關過了個冬，所以一直還沒動身。”鴻一寧說著摸了摸鼻子。
“我現在慎重地警告你不要再想著到北境去了，不光是因為趙虎他們出的這事，我們此去北境也察覺到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人獸兩族雖然普通族民間有著一些貿易往來，但獸族部落和人族國家間依舊勢如水火。”
“看雙方都是一副整兵備戰的樣子，真不知道這樣的和平還能維持多久……”李明啟以一個長輩和“過來人”的身份叮囑道。
鴻一寧默不作聲，其實在聽到趙虎他們的死訊後，自己便對北境產生了一種厭惡和抵觸的情緒，早已沒有了之前的心勁。
“我看你不如就先呆在這客棧中吧，小天可不是一般的高手，你跟著他應該能學到很多東西。到時候再讓火姐給你說上一門親事，安安穩穩地在這過日子算了。”
“不管你多瀟灑，浪跡多長時間，到最後也得有個歸宿不是？”
李明啟語重心長地說道，商隊的悲慘遭遇，也讓他的想法改變了很多。
鴻一寧低著頭，依然沒有回話。
“唉……你現在還有的選擇，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而我卻沒得選，還有那麽多人等著吃飯，那麽多的事情等著處理。”
“最讓我難受的是，我回去之後到底要怎麽和那些夥計的家人，還有猛虎傭兵團的其餘傭兵們解釋。”
“我不能告訴他們真相，但事實是大家一起出去，可現在就剩我一人回來。畢竟是我請他們跟著一起運的貨，我心裏一直很愧疚、很自責！”
李明啟欲哭無淚，神情比之前還要低落，有時候死的人是一了百了，而活著的卻備受煎熬。
鴻一寧扭頭看向門外，烏雲遮住了太陽，天氣也跟著陰沉了下去。
“有些時候，我們隻能選擇沉默。就當你從未去過那裏，從未看見過什麽，聽到過什麽，什麽都不清楚，也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