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一人一馬付一笑
光明曆7081年10月16日（神魔和平協定生效後9997年）
中土中原偏北位置
“塵囂怒卷如波濤，俗事總煩擾。
風雨兼程任飄搖……
平生慣孤傲。
欲向蒼天橫冷劍，又恐驚雲霄……”
途徑此處正欲西去的恨無殊，突然聽到雄渾高昂，又時斷時續的吟誦聲，不禁放慢速度，悄悄向著聲音源頭靠近。
“天涯無盡人易老……
江山自多嬌。
斜陽壯懷向晚照……
由來付一笑。”
沒過多遠，恨無殊便看到一馬一人在夕陽下徐徐而行，他們緩緩移動的身影，被橙黃色的餘暉拉得老長老長。
這匹馬通體黑緞子一般油光發亮，唯有四個蹄子部分白得賽雪。整體看上去勻稱高大，頸上的長鬃披散在半空中，隨著身軀的抖動緩緩回蕩，感覺高大強壯而充滿野性。特別是在被夕陽所照耀的那一側，毛色閃閃發光，仿佛正在燃燒的棕紅色火焰。
黑馬在夕陽下十分愜意地閑庭信步，噠噠的馬蹄聲微響，濃密的馬尾還不時晃動著，像是在給身上吟誦詩歌的青年男子打著拍子。
恨無殊這才發現黑馬除了身形勻稱壯美之外，馬背之上竟然異常簡潔，既沒有馬鞍，又沒有韁繩，唯獨隻有一個身背長劍、斜係包袱、手拿酒葫蘆、搖搖晃晃的青年男子而已。
青年男子的相貌端正，溫和含笑，但眉宇之間卻隱隱有一抹威煞之氣。
“待到……明朝日出……了，咱再……接著聊……”
吟著吟著，青年男子突然昂首向天，用力甩了甩手中的酒葫蘆，將最後的幾滴倒入嘴中，然後滿意地舔了舔嘴唇，顫顫巍巍的將酒葫蘆掛回腰間。
“唉，我說馬兄……我詩吟的這樣好，你也不嘶吼兩聲……應和應和……”青年男子抬起右手輕輕拍了拍黑馬的頸部，一邊打著酒嗝一邊說道。此時的他早已沒有了之前的豪邁，看樣子醉酒不輕。
黑馬晃了晃腦袋，絲毫沒有回應青年男子的意思，自顧自地向前走著。
青年男子見狀也沒有在意，他用力挺直身體、瞪大眼睛向著前方眺望，但整個身體很快就晃晃悠悠地重新耷拉了下來。
“馬兄啊，我看著附近……好像也沒什麽……店家……你找個合適……合適點的地方把我……我放下就成……”青年男子話音剛落便雙眼一闔，完全趴在馬背上，接著便傳出了響亮的呼嚕聲。
黑馬對於這種情況似乎早就見怪不怪，它連停都沒有停，依舊保持著原有的速度前行。
走了十幾分鍾後，黑馬才漸漸放慢腳步，因為前方出現了一大片樹林。
黑馬拖著青年男子在樹林中轉了幾圈，最終停在一堆落葉旁邊，它先是選擇了一個合適的位置，接著調整了下姿勢，隨後四肢一屈，馬背一斜……
“撲通……”
伴隨著一聲悶響，青年男子很順溜地從馬背滑落，平躺在了落葉之上。
“嗯……哼……”
不知道是落葉太厚，背有包袱，酒醉已深，還是黑馬動作太過輕柔，又或是種種原因交織在一起。倒地後的青年男子並沒有驚醒，隻是含混了兩聲，胡亂將長劍和包袱抱入懷中，調整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然後就沉沉睡去。
黑馬瞅了青年男子一眼，便轉身向著不遠處的草叢走去。
這一人一馬倒是有點意思……
恨無殊眼見天色已暗，便放棄西去的打算，也準備在此休息一晚。元神形態的恨無殊意念一動，緩緩寄身在了青年男子旁邊的大樹上。
大樹隨即顫抖了幾下，又有不少落葉隨著微涼的秋風慢慢飄落，覆蓋在了青年男子的身上。
翌日，晨風微微吹過，一顆顆晶瑩透亮的霜露順著葉尖滑下，滴在了青年男子的臉上。
青年男子抬手隨意將水跡一抹，不曾睜開的雙眼，似乎還沉溺在美夢中不願醒來。
黎明的曙光緩緩揭開了夜幕的輕紗，綻放出燦爛的晨曦，暖暖的柔光漸漸將整個世界喚醒。
小草舒展著腰肢、花朵揚起了笑臉，遠處不時還傳來幾聲清亮的鳥鳴，到處都是一派生動美麗的景象。
臥在青年男子旁邊的黑馬慢慢睜開雙眼，它先是瞅了瞅四仰八叉、仍在酣睡的青年男子，然後四蹄一撐站立起來，搖頭晃腦地一陣抖動，將粘在身上的樹葉和塵土甩落在地。
黑馬伸了個懶腰，扭動著脖子向四周望了望，接著便邁步在樹林中溜達了小半圈。
可當黑馬回到原地時，青年男子仍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醒來。
黑馬圍著青年男子慢慢轉了兩圈，最後停在了他的頭部旁邊，用那濃密的馬尾朝著青年男子臉上掃了兩下。
“阿嚏……”
青年男子本來正枕著包袱、抱著長劍睡得香甜，經黑馬這一戲弄，猛地打了一聲噴嚏，擠著眼睛隨手在麵前扇了扇，隨後就將頭扭向一邊，準備繼續自己的美夢。
黑馬見狀跟著調轉方向，準備故技重施，但青年男子似有感應一般，提前便翻身到了另一側。
黑馬試了兩三次都徒勞無功，而就在它略顯煩躁之際，卻兀自停了下來。
順著黑馬的目光看去，青年男子腰帶上那早已空空如也的半大酒葫蘆非常顯眼。
隻見黑馬曲腿，俯身，低頭，一口叼起酒葫蘆，然後抬手，扭身，揚蹄，飛快跑向一邊，整個動作一氣嗬成，沒有半點多餘。
青年男子感覺腰間異動，一邊習慣性地伸手去摸，一邊猛然睜開雙眼，一咕嚕坐了起來。
“嘿……我說老馬兄，你悠著點，這已經是我這一路上買的第三個酒葫蘆了……”青年男子滿臉無奈，對著數米外的黑馬抱怨道。
“唏噤噤……”
那黑馬嘶叫了兩聲以作回應，雖然大部分是低沉的鼻音，但得意之色卻溢於言表。而且黑馬並沒有理會青年男子的叫喊，反而加快速度向前走去。
“等等等等……馬兄，我要先方便一下……”
站起身的青年男子剛追出幾步，便突然停下了下來，他一邊說著，一邊向後麵的密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