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轉機
中土明聖山脈
在距離明聖山脈主脈不遠處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與其說是山倒更像是一個大土包，比起平地也高不了百十米。
此時兩個身影並肩而立站在山頂之上，正是從魔界而來的獨寒漪和恨無殊。從小山上遠眺，正好可以看到一片黑壓壓的魔族大軍向著明聖山脈主脈緩慢前進。
獨寒漪見狀一臉崇拜地看著恨無殊，說道：“哎呀，我說無殊啊，難怪我一個勁催你早點來，你都不著急。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未卜先知的本事，看這陣仗要開打還得好一會兒，我還擔心錯過了什麽好戲呢。”
恨無殊一邊移開目光，一邊悠悠的說道：“這世上所有的好戲，還是遠觀為妙，身在其中，不知道會是何等的煩惱。”
獨寒漪一臉疑惑地說道：“煩惱與你我何幹？反正我們隻是來看戲的。我實在很好奇，你是怎麽知道這仗還沒有打起來呢？”
恨無殊依舊目不轉睛地眺望著遠方，他不看也知道獨寒漪此刻是個什麽表情，於是隨口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站在這裏完全是因為答應過他，來等個結果而已。”
“我就說嘛，就你這樣的，從來對魔界之事都漠不關心，就算神族打過來，隻要不對你，當然也包括我動手的話，我看你八成也是不會出手的……等等你剛才說什麽？你是答應毓淩淵的嗎？來等個什麽結果？”獨寒漪先是恍然大悟，接著就急聲追問道。
“你真想知道？”恨無殊沒有理會獨寒漪的焦急模樣，抬頭看向天空，淡淡地說了句。
獨寒漪將頭點的跟敲鼓一般，興奮的地說道：“想想想，當然想知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對於關於你的一切，都十分感興趣。我不但是想知道是什麽結果，還想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知了解的得詳詳細細。誰讓咱們是最好的兄弟呢……反正現在距離好戲還得一陣，你就從頭給我好好講講吧。”
恨無殊終於還是收回了目光，白了他獨寒漪一眼，無奈的地笑著搖了搖頭，然後開始慢慢講述。
那晚入夜後，自己正按照慣例在院內觀賞紅葉，突然感覺一股強大的黑暗能量立於門外。他並沒有立即敲門，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不知道是在猶豫要不要進來，還是在考慮進來後該說些什麽？
過了兩三分鍾，才響起“咚咚”兩下敲門聲。敲門的沒有出聲，我也就沒有詢問，徑直走過去打開門一看，來的竟然是弁邪師。他見我開門卻還是沒有說話，站在門外欲言又止。
見此情形我便讓他進屋再說。弁邪師隨即點了點頭，跟著我來到屋內。
入座以後，又過了半響，弁邪師才慢慢的開口說道：“魔界變天，毓淩淵現在已經成為新一代暗尊。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
我輕微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
弁邪師便接著說道：“自神魔大戰以來這幾萬年間，雙方都在休養生息，雖說沒有發生大的直接衝突，但是各自都在暗中擴充著勢力，也分別扶持著其他種族。”
我已經隱約感覺到他來找我的目的了，但是我並沒有挑明。
弁邪師見我沒有接話便繼續說道：“我族在近三四萬年中實力大漲，已遠遠超過第一次神魔大戰時的水平，尤其是以你們‘魔族三傑’為代表的新生一代崛起，更是讓大家看到了魔我族未來的希望。一雪前恥，統禦寰宇的希望。”
“不過，你們三個雖然實力超群，遠在我們四魔狩之上，但是各自迥異的性格，卻讓我族的將來充滿了變數。不過在你們三個身上竟到是有一個難得的共同點，那就是都不以整個魔族利益為考量。毓淩淵誰都不知道他心裏究竟想的是什麽，但是他願意出來統領魔族總是要比老魍頭好很多，老頭魍畢竟年歲太大、太守舊了。毓淩淵雖然看似篡權奪位但實質卻是眾望所歸，我族中大部分特別是年輕一代都希望魔族能有所改變。甚至有族民將他視為這萬古長夜中最閃亮的一顆星，無數魔族都心甘情願地追隨他，至死方休。”
“相比而言，你和獨寒漪的名氣就要小上很多。一方麵是因為你們低調，另一方麵是因為你們倆的都不喜紛爭。整個魔界都知道毓淩淵行事果乖張，在步入高級惡魔之後就不斷挑戰其他那些上位魔族，除了包括老魍頭在內的少數幾個魔族高手他沒有與之動武外，剩下隻要他挑戰過的全部以完勝告終，無一敗績。”
“獨寒漪雖然沒怎麽和其他魔族交過手，但是大家對於他的實力都有一個大致的評估，而且全魔族都知道你與獨寒漪私交甚好。再加上毓淩淵沒有挑戰過你和獨寒漪，整個魔族也就隻有你們三個敢無視老魍頭的命令，所以你們三個齊名也就不足為奇。你與世無爭，從來不插手魔界任何事物，財富、名望、權利、美色都無法讓你心動，任何勢力也沒法拉攏到你。獨寒漪也是一樣，向來灑脫隨意，成天沒個正形，除了你的話誰的話也不見得會聽。雖然這次他礙於黑鴉的情麵勉強答應一同前往，但到時候考不靠的住都很難說，眼下大部分族民都希望你們……”
我見弁邪師越扯越遠，就打斷道：“長篇大論的推理渲染我沒興趣，直說目的吧。”
弁邪師略微停頓了一下後，便直接說道：“你知道毓淩淵是一個處事果斷的極端強硬派，一掌權就讓鬼獸龍精靈四族全麵陷入混戰，還有意將神族牽扯其中。現在從內外各方麵來考慮，應該說都到了我族擴張的最好時期。我們應該把握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一統寰宇，讓整個世在我們魔族的統禦下充滿自由。我這次正是受新一代暗尊之托，特來請你共同舉事。毓淩淵答應給你和獨寒漪僅次於他的地位，見麵不用行禮、平時不用聽從號令，他隻是希望這次神魔大戰你們能夠助他一臂之力，一雪前恥，展現我族無上魔威。”
恨無殊說到這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遠處的魔族大軍已經站定，停在了距離明聖山脈主脈不遠的地方，而神族卻還是不見蹤影。
恨無殊話剛停，原本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的獨寒漪立即就插話道：“哎呦，沒看出來嘛，這老怪物口才還挺不錯的。看看看，誰都知道我們兩個關係好，我最看重的就是你的意見，感動吧……哈哈哈哈。不過，話說回來，你該不會就因為他這句話把我連同你自己都給賣了吧，我可告訴你毓淩淵可不是一個好伺候的主……”
獨寒漪正準備誇誇其談，卻見恨無殊正直勾勾地看著他，繼而便越說聲音越小，根本就聽不到他最後嘟囔了些什麽。
恨無殊等獨寒漪完全閉嘴後，才又開口道：“要麽你講，要麽聽我說，自己選。”
“你說你說，我悄悄滴，嘿嘿。”獨寒漪不好意思的幹笑了兩聲。
恨無殊便繼續說道。
聽弁邪師說明來意，我也並沒有感到有什麽意外，隻是在想我是模棱兩可的打發他走呢，還是直接回絕掉，斷了他和毓淩淵的念想。
弁邪師見我默不作聲，就更進一步說道：“隻要你肯出手相助，我族實力必回大增，到時候想要打垮神族就沒有什麽問題。到那時，整個世界都不會再有紛爭，你豈不是可以更加灑脫隨意……”
我站起來走到門外，繼續看向那樹紅葉，輕笑一聲，說道：“毓淩淵識人用人的本事不差，可惜我卻沒有你這樣的王佐之才，意思我都知道了，你回去複命吧。”
弁邪師見狀隨即起身，站在我身後輕歎了一聲，又沉默了一會，最終沒有再說出一個字，然後就離開了。
“請問你講的這一段有什麽用？是為了保證故事的完整性嗎？你說弁邪師來找過你，這我知道。講了這麽大一段，你還是沒說出重點來啊？”獨寒漪聽完後，一臉懵逼。
恨無殊眉頭微皺，獨寒漪見狀立即一邊伸出右手捂在了自己嘴上，一邊朝著恨無殊擠眉弄眼的，示意他繼續，自己再也不出聲了。
你不是要聽詳細的來龍去脈嗎？前麵這些便是你想知道的來龍。其實早在弁邪師來訪之時，我就察覺到一個異常強大的魔元落在了房頂之上，雖然他可以隱藏的很好，但是周圍空間所散發出來的細微變化，還是讓我猜到了來者的身份。
在送弁邪師離開之後，我便背對著後麵的屋頂輕聲說道：“出來吧，都已經當上魔界至尊。今天怎麽還做起了梁上君子？”
屋頂上的來者並沒有答話，不過一股強大的黑暗能量瞬間散發出來，恐怖的氣息緊跟著逐漸蔓延開來，一個模糊的身影在巨大的黑色能量球的包裹之下，夾雜著無匹的威勢從後上方飛速襲來。
我輕笑一聲，速提魔元，側過身來伸出左掌接住了黑色能量球。一股無聲無形的衝擊波慢慢蕩漾開來，四周除了氣流被微微帶動以外並沒有什麽其他的變化，黑色能量球逐漸散去，露出了來者麵貌，正是魔界新一代暗尊——毓淩淵。
我們雙方的能量都集中在拳掌交界之處，強烈而內斂，絲毫沒有對周圍造成什麽破壞。隻見毓淩淵臉上撇出一抹邪笑，左腳稍向後移，身體微微一沉，暗能隨之又增強了幾分，我也隻能右手握拳右腳邁出小弓步，聚力以抗。
黑色能量逐漸從我們拳掌交接處溢出，漸漸將我們包裹起來，並隨之越來越強，越來越大，不多時便占據了了大半個院子。
毓淩淵臉上浮現出讚許和滿意的神色，突然間就收拳向後退了一步，他那一邊的黑色能量隨之消散，我見狀也立馬收掌，將自己凝聚起的暗能散去。
我看了毓淩淵一眼，開口道：“你想試探，我沒意見。不過如此突然收招，我萬一收手不及，誤傷了暗尊，豈不是吃罪不起？”
“你若是這樣都能傷到我，那我也就隻能自認倒黴了。”毓淩淵笑了笑走到紅葉前，負手而立，“看來這一萬多年你也並沒有荒廢，我恐怕還是贏不了你。”
我也走過去與他並肩站立，然後看著紅葉說道：“怎麽敢荒廢？你我都清楚，要想隨心所欲、不受製於外，首先要做的便是有夠的實力保全自己。再說，你既然已經成為魔界至尊，整個世界必然都會陷入動蕩之中。處在亂世之中，當然就更應該善於保身了。”
毓淩淵嘴角含笑地說道：“照你這麽說，是不支持我統領魔界了？”
我輕輕地搖搖頭，說道：“我隻能說我不反對，或者說你統不統領魔界都與我關係不大，我隻是單純敘述即將發生的事實，並沒有其它意思。至於魔界會因你掌權而產生什麽變化，我不知道也猜不透，所以隻能拭目以待。”
毓淩淵接著說道：“剛才弁邪師已經將局勢分析得很清楚了。身為一方霸主，不應該隻有光芒和霸氣，還要有審時度勢的智慧。這次確實是萬載難逢的機會，不管是為了什麽，我都不可能放過。”
我沒有說話。
毓淩淵轉頭看向我，繼續說道：“我一直以為，那些看起來毫無私心的魔或者神，或許隻是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他認為最為合適的機會。我覺得你便是其中之一。”
我依舊沉默著。
毓淩淵也不在意，收回目光看了看紅葉又望向天空，說道：“看來你已有定見，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了。今天過來，本身也就沒報什麽幻想，一是想來看看你，二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麽事，說吧。”我也和毓淩淵一樣抬起目光，仰望著亙古不變的蒼穹。
毓淩淵深吸一口氣後，平靜地說道：“這次神魔大戰對我而言無非兩種結局，要麽一戰而霸寰宇，要麽消逝於天地間。”
我微微皺眉，說道：“何必要如此極端呢？再說正如弁邪師所言魔族現在已占盡優勢，隻要你不是一心求死，誰能奈你何？”
毓淩淵輕笑著說道：“世事無常，誰還能說出個定數。我能夠接受形神俱滅，但是不會容忍失敗以及成為這世界的笑柄！庸碌的生活在我眼中，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要麽輝煌於世，要麽自我毀滅，對我而言，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我歎了一口氣，問道：“需要我做什麽？”
毓淩淵收起笑意，正色說道：“你有你的堅持，我不會強求，如果我要是敗了，恐怕整個魔族也就隻有你能來收拾這個爛攤子了……”
“這個自然，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拚盡全力維護魔界。”聽到這，我便應承下來，最為一個魔，這樣的不能逃避，也逃避不了。
毓淩淵轉頭看向我，慢慢說道：“光是維護還遠遠不夠。我要拜托你的是：我若身亡，請你即刻接替我統領魔族，不要讓魔界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麵，不要讓神族有機可乘，直到有比你合適出任暗尊的魔族為止。”
聽到這話我著實吃了一驚，半響沒有說出話來，原來毓淩淵並沒有看起來那樣自我，他還是很在意整個魔族的安危。
“哈哈哈哈哈……不說話，那我就當你是默許了。走了，後會……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期。”毓淩淵看著我的樣子，寬心地笑了笑，接著走過來慎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便緩緩浮起準備離開。
“我隻是想自由自在地過自己的生活，並不想參與你或者整個魔族的命運當中。但是我和你一樣，當整個魔族的命運麵臨考驗和抉擇之時，我也會用自己的方式讓我族更好地延續下去！”看著毓淩淵漸行漸遠的身影，我默默的說道。
毓淩淵聽到後俯瞰向我，眼神很是複雜，有安慰也有讚許，有不舍也有遺憾，但是他卻沒有再開口，反而是加快速度，直接化光而去。
“好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該講的我都講完了。我今天來到這裏，便是為了等這次什麽大戰的結果。”恨無殊講完之後轉頭看向獨寒漪，隻見他還是雙手緊捂著嘴巴，兩個眼睛滴溜滴溜地亂轉。
“行了，我說完了，你還想問什麽就問吧。”恨無殊看著他獨寒漪的樣子，真是覺的又好氣又好笑。
“哎呀，可真是要憋死我了。”獨寒漪聞言後立即將雙手從嘴上挪開，長出一口氣，“話說，你麵子夠大的啊，這新一代暗尊竟然親自造訪你那歸何處。你說要讓其他魔族知道這事，你那冷清小院會不會立即就變得門庭若市了？”
恨無殊沒有答話，隻是劍眉一豎，眼色隨之一冷。
獨寒漪見狀立即轉移話題，說道：“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說老實話，毓淩淵那家夥要是掛了，你真會去當那個暗尊嗎？”
“要不？你來？”恨無殊看向獨寒漪麵無表情地說道。
獨寒漪立馬又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廢話，腦殼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一邊擺手一邊說道：“不不不不不不不，我可沒這個意思。哦，對了……聽你剛才說話的意思，你和毓淩淵以前是交過手的，對吧？這事我怎麽從來都不知道？”
恨無殊：“你怎麽會覺得我和他交過手呢？沒準也隻是隨意的切磋兩招而已。”
獨寒漪：“以毓淩淵的個性，誰信呢？快說，到底怎麽回事？你們到底誰贏了？”
恨無殊：“這是個秘密。”
獨寒漪：“那他有多厲害？”
恨無殊：“很厲害，魔族數百萬年來的不世之材，自然非是浪得虛名。據我所知，當時除了魍蘿珥之外，應該沒有其他的魔族比他更強。”
獨寒漪：“他敗給你了嗎？”
恨無殊：“他自己或許那樣覺得，我可從來沒有那樣認為過。我隻能說對自己太過苛刻，有時未必是一件好事。”
獨寒漪轉頭看向遠處浩浩蕩蕩的魔族大軍，說道：“是啊，以毓淩淵的才智武功，他完全可以成為魔族曆史上排的上號的一代暗尊，為什麽非要去采取這麽極端的方式呢？想要去創造曆史的同時，隨時也都可能會萬劫不複！”
“每一個個體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誰都左右不了他。但我們得肩負起自己的責任，不能讓全族走向毀滅。”恨無殊說著也想著遠處的魔族大軍看去。
獨寒漪：“就像他自己所說，他隻是過不了平淡的生活，熬不住漫長的歲月，要麽要麽輝煌於世，要麽消散天地。”
恨無殊：“除了一萬八千年前偶然和他在死亡山脈遇到過一次外，我倒是希望能和他多聊幾次。”
獨寒漪：“那場對決，你們到底是什麽結果？”
恨無殊：“都沒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