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相親

  周天祁也道：“樂樂是我大學學妹，又是一個社團。她說要給我介紹美女的時候我還不信，直到看見你的照片，我才知道原來你和她在一個公司。你說是不是緣分？”


  可不是緣分嗎，此人正是當年要在KTV跟她表白的周周。


  周周跟陸清歡玩得比較好，佟春夏見過幾次，認得出臉來，但也不是特別熟悉。


  “不好意思啊，我其實一直以為你叫周周。樂樂跟我說周天祁，我倒是沒有反應過來。”


  “沒關係。”周天祁當年的青澀褪去，眼下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魅力，笑起來的時候陽光而自信，看著讓人如沐春風。


  他臉上帶著似笑非笑，“你對我的印象應該就停留在高三表白吧？”


  佟春夏裝聾作啞道：“什麽表白？你跟我表白過嗎？”


  周天祁臉上笑意更深，似乎看穿她的小心思，“沒有啊，你裝喝多了跑出去吐，所以嚴格來說不算表白。”


  佟春夏被人看穿，有些不好意思，“我那也是為你好，怕你尷尬。你知道我的，當時我一心學習。”


  周天祁笑笑，“所以啊，這是老天給我的第二次機會，彌補我青春的遺憾。”


  佟春夏低咳兩聲，隻覺得有些尷尬，她下意識的抬起手表看了看時間，已經一點十三分。


  周天祁見此，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讓春夏感到不適，柔聲道：“春夏，你不用有壓力，我這個人向來口無遮攔說話沒輕沒重的。如果讓你感到不舒服或者尷尬，我道歉。”


  佟春夏覺得這人倒是坦率，心中多了一丟丟好感，“沒有的事，你是陸清歡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間，不用那麽拘謹的。”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


  樂樂在手機那頭壓低著聲音，語速又快又急，“春夏，快回來，剛才徐總來問起你了，他很不滿意你上次設計的那個人物形象，讓三點前修改完畢重做一稿。你快點，lily已經不高興了，被她抓到你又要被她罵。”


  佟春夏皺眉，抬眼看了一眼時間，“這不是午飯時間嗎？還有，段…徐總怎麽突然要得這麽急？”


  “我也不知道啊，他也很少下27樓來啊，這一來就被他給抓到了。管你是吃飯時間還是睡覺時間，老板點名了，咱們還不是隻能自認倒黴。”


  手機“滴滴”響了，lily的電話插了進來，佟春夏隻能按了樂樂的電話，接了lily的電話。


  “佟春夏，不管你在哪裏，限你十分鍾內回公司，立刻，馬上！”


  話說完就掛了電話，佟春夏雖一頭霧水，卻也隻能跟周天祁大概說了一下情況就往公司趕。


  好在這裏離公司不遠，過個馬路幾分鍾也就到了。


  去的時候所有的同事都在了，lily瞄她一眼，似乎攢著一股子怒氣，隻是以命令的口吻道：“上次的卡通人物形象馬上修改，三點之前拿出來給徐總過目。”


  佟春夏有些碎碎念道：“徐總…不是不分管營銷這一塊嗎？”


  倒也不是佟春夏幹活不積極，主要是段宴秋來這麽一出，著實有些讓她覺得怪異。


  lily瞪她一眼，“老板的事情輪得到你來管嗎？你要是業務水平過硬，至於今天被臨時要是換版嗎？還有，雖然精誠是一點半上班，但是我們盛天都是要求一點到崗，你遲到半個小時，我會跟你們老板提。”


  佟春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卻也懶得跟她解釋。


  精誠和她所在的公司都是一點半上班，本來盛天也是這個時間，可lily為了討精誠高層開心，特意將時間提前半個小時，對此盛天的幾個員工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心裏早已厭煩lily的霸道。


  佟春夏坐下，lily方才踩著八厘米的高跟鞋離開。


  旁邊樂樂湊過來，笑眯眯道：“今天相親如何？”


  “這世界真小，原來周天祁跟你也認識。”


  樂樂驚道：“你們認識？”


  “高中同學，不是一個班的，但是見過幾次。”


  樂樂笑得誇張，頗有些後知後覺道：“那你們可真是有緣分。怪不得我學長平常眼眼高於頂的，什麽樣的女孩子都看不上。這次發了你的照片就急著要你的號碼，我還以為他也是個膚淺的人，喜歡長得好看的呢。”


  佟春夏心有疑惑問道：“徐總今天怎麽突然查崗了？”


  樂樂搖頭，“不知道啊，我們也覺得奇怪呢。他一來就問你去哪兒了，我就說你不在，結果趙總監直接來一句說你去相親了。我看徐總是黑著臉走的，就趕緊給你打電話了。”


  佟春夏心裏想著大約是昨晚砸了段宴秋的車耳朵，苦主來找她秋後算賬的。


  唉，所以報複渣男一時爽，現在隻剩無盡的後悔。早知道瀟灑轉身多好，現在傷了手不說，還要賠人家錢。


  這樣一想，春夏心裏一緊，連忙百度了一下他那輛奔馳S價格。


  她對著那圖片連連數了好多個零，最後倒抽一口冷氣，險些死在當場。


  完了，她就算現在dohesea（下海）都還不起這門巨債。要不，最近還是躲著點段宴秋走？


  春夏又拍了幾下自己腦袋，無名火又發到陸清歡身上。


  她發了個短信給陸清歡。


  ——死女人，我做蠢事也不知道拉著我點，你知道那個車耳朵多貴嗎？！


  陸清歡收到這條短信感覺到很受侮辱，當下連發了幾個炸彈的表情包。


  ——姐姐，你拿著板磚，說要麽拍我要麽拍段宴秋的車耳朵。你說我怎麽選？

  佟春夏輕輕哀嚎一聲，以頭嗆桌。


  實在不行，她隻有拿那張銀行卡抵債了，反正原來也是段宴秋的錢。她雖然讀大學的時候拿出來用過，可是工作以後省吃儉用的又往裏麵存了一些，拿來抵段宴秋的車耳朵應該足夠了吧。


  春夏歎息，這分手的代價也太大了。


  現在在段宴秋心裏，大約會覺得她佟春夏是個瘋女人吧？

  不僅是個瘋女人，還是個自作多情的瘋女人。


  春夏心裏莫名悶得慌，連忙拿起畫筆，開始改第一期的人物形象。


  下班的時候，春夏卻意外遇見了陳琛。


  其實她隻見過陳琛幾次，可陳琛這個人，著實令人難忘，春夏至今還記得他的模樣。


  她下班的時候走在坐公交的路上，無意間發現身後有一輛黑色越野車跟隨。速度不緊不慢，剛好跟上她的步伐。


  春夏一回頭，便看見陳琛坐在主駕駛位上，笑眯眯的衝她招手，玻璃車窗搖下來，露出陳琛的腦袋，“春夏同學，去哪裏？”


  陳琛似乎沒變，已經過去十年，可他的樣貌仍保持著三十歲左右的模樣，隻是鬢邊有些許白發，平添一抹滄桑魅力。


  春夏喜出望外，“陳大哥？”


  陳琛招手，“上來坐，我送你。”


  春夏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位上，也毫不客氣的報了地名。


  她和陳琛見過好幾次，以前陳琛經常送段宴秋上下學。春夏對陳琛很有好感，陳琛是個十分得體靠譜的男性，具體表現在唇邊永遠是如沐春風的笑容，待人謙和有禮，他極會察言觀色，與他相處從來不會覺得尷尬或是不舒服。


  更何況，陳琛知道她和段宴秋的事情，卻從未跟段宴秋的家人透露半分。


  春夏很佩服這個陳琛，心有猛虎，卻又細心如發，既圓滑得體，卻又與世良善。


  “好久不見，剛才都認不出來。”陳琛平視前方，這樣說道。


  “我還以為有人在跟蹤我。”


  陳琛莞爾，“確實像。在精誠幹得如何？還適應嗎？”


  “說起來還要謝謝陳總，要不是你親自點名，我也不會有這樣的工作機會。我也知道，精誠選人嚴格，像我這樣的小公司，精誠一般都不會考慮。”


  陳琛卻道：“春夏，你對自己也太不自信了。我看過你的作品，很有靈氣，很鮮活，不像其他人一樣死氣沉沉。精誠這次改版形象，就是需要這樣的活力。”


  陳琛有些揶揄道：“而且…我記得你以前漫畫就畫得很好……”


  春夏當然知道他說的是當年市一中轟轟烈烈的《深櫃玩物》，她有些不好意思，哈哈一笑，“那個…好漢不提當年勇…”


  陳琛微微一笑，“其實該早點來跟你見麵的，隻是最近很忙，雖然知道你來了精誠，一時也分身乏術。”


  春夏連忙擺手，“哪裏的事情。”


  “剛好遇見了你……”春夏似想起了什麽，從包裏掏出了一張銀行卡，放在車扶手旁邊房茶杯的地方，“這個是段宴秋當年離開時候給我的錢，麻煩你幫我給他，密碼是卡後麵六位。”


  陳琛低頭看了一眼那張銀行卡，微微挑眉，“這是什麽意思？”


  春夏笑得有些尷尬，“前天晚上多喝了點酒，腦子不清醒，不小心把他的車砸了。我這…又不好意思去見他……所以隻好拜托你了……”


  春夏說得盡量婉轉含蓄，可陳琛這麽精明的人，一下就抓住了關鍵。


  陳琛看穿所有，卻但笑不語，這樣反而讓春夏越發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陳琛卻搖了搖頭，淡淡笑道：“這個忙我可幫不上，你們自己的問題要你們自己解決，我都這麽大年齡，可不摻和小朋友們的事情。”


  春夏訕訕，卻聽得陳琛繼續問道：“說起這張卡，我倒有些好奇，這裏麵的錢……你用過嗎？”


  佟春夏微微挑眉，印象之中，陳琛似乎從來不會問這樣的問題。


  果然，陳琛笑道：“如果問到你的隱私，你可以拒絕回答。”


  佟春夏沒有猶豫，實話實說道：“我用過。當年我考上了大學，我爸他不願意出學費，那時候助學貸款也沒現在發達，以我的成績，也申請不了獎學金。”


  回憶起往事，佟春夏的聲音有了些許凝重，“那時候生活…很難，我想了很久，還是用了……”


  陳琛聞言，神色反而有些許釋然，他手握著方向盤，目光很專注的看著路，話卻是多春夏說的。


  “還好你用了，要是沒用，宴秋應該會得嘔得內傷吧。”


  春夏不知所以。


  “春夏…有些話不該我說，隻是前兩天清歡跟我說了很多你的事情，我覺得我該幫段宴秋說些好話。”


  春夏總覺得陳琛接下去的話才是今天見麵的重點，她麵色裝出漠不關心的樣子，可身體卻不受控製的坐直了些。


  “當年他父親出事的時候，段家所有的資金都被凍結，隻有他自己存的一些壓歲錢還能用。當時東窗事發，一切都匆匆忙忙的，那二十萬，是他身上買了機票後身上僅剩的錢。”


  “我勸過他，要留點錢，畢竟去英國的日子不好過，需要花銷的地方很多。他卻跟我說，他是個男孩子，怎麽樣都無所謂，可你是個女生，要是沒有這錢，也許連大學都去不了。”


  春夏聽完，隻覺得瞬間整個身體仿佛縮緊了，她有些機械的抓著車門上的把手，微微用力，指節逐漸泛白。


  不對，段宴秋明明說他出發前什麽都不知道，隻以為是出國留學。可陳琛話裏話外，明明段宴秋對他父親的事情是知情的。


  不對，不對，不對。


  陳琛還在繼續說道：“春夏，有些事情段宴秋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跟你說，我本也沒有資格插手，可是我很心疼他…段宴秋……我一直把他當自己的弟弟，當唯一的親人看待，我不想他這輩子就這樣了。所以，我今天就不顧身份的來了……”


  佟春夏隻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喉嚨來，她耳朵豎起，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此刻她，莫名的緊張到了極點。


  她有種奇妙的預感，陳琛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讓她整個世界分崩離析。


  “宴秋…這些年過得很不容易，當年的事情你可能也知道了，段宴秋因為車禍截肢，加之當年段家所有的資金都被凍結，因為他父親的事情，所有段家以前的朋友都不敢跟他有任何接觸，甚至連他的電話都不接。那場車禍，他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也沒有好好複健，落下了很嚴重的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