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5章 虛空
淩桂升也十八歲了，在外十年，染了一聲的江湖氣息。繼承了京城淩家的好相貌，倒是英俊威武。
他抱拳對淩子涵行禮道：“見過堂兄。”
“施主是何人？”淩子涵已經剃度，成了一個英俊的和尚。也有了度牒，已經是轉正的和尚了。
他趺坐在蒲團上，手裏拿著一串佛珠，緩緩轉動，眸色無波無瀾，古井無波似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呀，你的堂弟，前昌平侯淩雲浩的嫡子。”淩桂升趺坐在他一邊的蒲團上，腰間掛著的寶劍碰到地上發出聲輕響。
淩子涵微微斂眸，道：“哦，未曾聽過。何事？”
淩桂升開門見山的問道：“你想不想回京？”
淩子涵神色不動，“貧僧已經跳出紅塵外，不理紅塵事，與施主也素不相識，施主請回吧。”
淩桂升嗤笑一聲，道：“淩飛飛和端木燁把你整的家破人亡，你就這般甘心？就不想做點兒什麽？”
淩子涵斜睨了他一眼，沒有跟他廢話，他既然不走，隻有自己走了，起身往禪房外走。
“喂！”淩桂升憤怒了，手一拍地，飛身而起，伸手去拉淩子涵。
淩子涵閃身，躲過他的爪子，反手一掌，將他拍的後退了幾步。
淩桂升一驚，咽下湧上咽喉的腥甜，再抬眼，淩子涵已經沒影了。
他臉色有些發白，自己苦練十年，武功竟然連淩子涵都比不上。
當初，他受淩飛飛簡單粗暴行事作風的影響，非常想習武做大俠。後來，家裏出了那麽多齷齪事，他覺得沒臉在京城待下去，憑著一腔孤勇，離家出走了。
外麵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更凶險。他的錢被人搶光，被人牙子拐賣。還是他伶俐，逃了出來，與一群乞丐乞討為生。後來，遇到了師傅，學了一身武功。
如今學成下山，想報殺父殺母之仇，可淩飛飛已經是皇後了，他見也見不到。想從淩子涵身上下手，先去承恩侯府，再慢慢謀劃，誰知淩子涵這個縮頭烏龜，一點兒都不上道。
這就別怪他不顧家國大義了！
“哼！”他冷哼一聲，轉身出了秋山寺。
淩子涵站在一道月亮門後，看著淩桂升出了山門，整理著僧袍的廣袖，緩緩往後山走去。
“虛空師傅！”隨著一道銀鈴般的女聲，一個身段窈窕的年輕女子擋在了淩子涵身前。
淩子涵微微蹙眉，“女施主，請讓路！”
女子長的尚算清秀可人，幽怨的看著他，“虛空師傅，你就這般狠心嗎？看著小女子為你相思成疾、心碎神傷，你就忍心嗎？”
淩子涵冷了聲音，道：“阿彌陀佛！女施主，這裏是佛門淨地，請自重，小心佛祖降罪！”
那女子淚盈於睫，楚楚可憐，“虛空師傅，長伴青燈古佛，你不覺得清苦嗎？不如還俗，做我的上門女婿。
我家可是此地的第一富戶，良田萬畝、鋪子無數。我是家裏的唯一女兒，跟了我，保準你享不盡的富貴榮華！”
淩子涵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一個小城富戶就敢說富貴榮華了。他也曾是赤鳳長公主的嫡長子，見識過真正的富貴榮華。
因為他長的好，時常被女施主糾纏，應對起這種事來，他也頗有經驗。
見她不讓路，足尖一點，運起輕功，如大鵬展翅般急掠而去，隻留下一道殘影。
“哇！好厲害！好俊的身手！”女子捂住狂跳的心，兩眼狂飆小星星，看著淩子涵消失的地方久久回不了神。
淩子涵在後山的一處竹屋前落下，整理僧袍，覺得妥當後，對著屋門行禮道：“貧僧虛空，求見智明大師。”
裏麵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請進！”
淩子涵推門進去，見到智明大師趺坐在蒲團上，正在翻看經書，
十年了，智明大師的模樣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那般年輕，還是那般俊美無儔，歲月在他身上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他將經書合上，麵容慈和地看向淩子涵，指了指對麵的蒲團，“坐。”
淩子涵趺坐下，麵上平靜淡然，半垂的睫羽掩去了眼中所有的神色，道：“大師，貧僧在這秋山寺沒有清淨日子，想離開了，來跟您道個別。”
智明大師麵容慈和，淡笑道：“你天資聰穎、悟性很好，亦是誠心向佛，但是你俗世的身份意味著向佛的阻礙多，這也是對你的考驗。”
淩子涵恭敬地道：“請智明大師指點，貧僧往哪個方向去，能得清靜自在？”
智明大師高深莫測地道：“隻要心靜哪裏都能得自在，但你修行不夠，躲一躲也未嚐不可。”
說著，他煞有介事的掐指一算，“往北去吧。”
淩子涵微微蹙眉，往北就接近京城，父親和弟弟妹妹在那裏，他不想去。
智明大師淡笑問道：“不敢？還是心中做不到真正地看破紅塵、放下執念？”
淩子涵握住佛珠的手緊了緊，薄唇緊抿，低垂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糾結。
智明大師道：“這也是佛祖對你的一種考驗。”
淩子涵下定決心，道：“好，貧僧就往北去。”
心裏想著，北方大著呢，不一定去京城附近，可以在半路停下，也可以往更北的苦寒之地。
智明大師似是看透了他的內心，慈和地笑道：“貧僧還掛著護國寺主持的虛職，跟京南留仙寺的主持也是故交，不如你跟貧僧一起遊曆，然後去京城古刹落腳？”
淩子涵抬頭，對上智明大師看透一切的眼神，不由自嘲地苦笑一聲，道：“那就叨擾智明大師了。”
智明大師淡笑道：“不必言謝，老衲也是看你有佛性，願意指點一二。”
淩子涵眼睛一亮，行大禮：“弟子多謝智明大師指點！”
智明大師是得道高僧，誰都說不清他的年紀，聽說他保持這個樣貌都快一百了，能得到他的指點，那是他三生有幸。
但是，智明大師並沒有說要收他為徒，他也不敢強求，更不敢稱其為師傅。
智明大師滿意地點頭，道：“這次法會結束後咱們就離開秋山寺，往北遊曆，拜訪古刹高僧，交流佛法。”
“是！”淩子涵鄭重行禮告辭。
等淩子涵走了，智明大師進了後麵的禪室，寫了一封密信，從籠子裏抓出一隻信鴿，將密信綁到它腿上，推開後窗放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