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正逢宴散

  異姓王府的顏麵頃刻間蕩然無存的同時,甘威心中暗暗指著韓奉大罵:“匹夫豎子,不足與謀!”


  竊竊私語聲不決的環繞在慶煕宮,與那宛若仙樂的絲竹聲交織在一起,奏出一幅怪誕的篇章。


  皇後在那看不下去,立刻遞給了殿下的姚文華一個顏色,令他速速將韓奉拉下去。


  姚文華饒過兩桌案幾來到韓奉身邊時,他正食髓知味的閉著眼睛享受美食。


  冷不丁被人抓起,韓奉卻仍舍不得睜開雙眼,結束這場他惦念許久的黃粱美夢。


  越美的夢境,便更容易破碎。


  來不及再抓起一隻雞腿,韓奉已被姚文華拽向殿外走去。


  若是從前,他興許還能掙紮一番。


  但在異姓王府過了這樣一段慘絕人寰的日子,韓奉已經生不出任何氣力來與之抗衡了。


  自他被帶走後,殿中看似恢複了平靜,皇後命令宮女去將甘舒麵前的案幾收拾好是,亦換了端莊平靜的麵容。


  但在座諸人,皆明白了如今的韓奉在異姓王府中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更有甚者,還不住的向陳朝投以丈量的目光。


  畢竟,陳朝與韓奉同考取過狀元郎,而韓奉的前車之鑒,不知是否陳朝依舊會重蹈覆轍。


  究其緣故,還是要看娶妻婚配如何了。


  眾人再看向甘舒的注視中,皆沾染了鄙夷與厭惡。


  誰家郡主能如此刁鑽,誰做妻子能做成她這般模樣?


  一切顯而易見。


  皆因,異姓王府貫會欺淩弱小罷了。


  直至正宴結束,無論是朝臣亦或是後妃,看向甘威與甘舒父母都沒有什麽好顏色。


  就連向來對夏帝癡心一片,從不參與任何後宮紛爭的儀嬪都忍不住對身邊大宮女控訴著他們父女二人對韓奉的惡行。


  而親眼目睹這一切的伏惟君,自是覺得滿心皆暢快淋漓。


  見惟君如此欣喜的模樣,完顏無忌悉心靠近,低下頭詢問著她有否願去射粉團。


  這是宮中前些年新研究出來可供娛樂的小把戲——“粉團”粽子。


  將“粉團”置於盤中,再從稍遠處用小弓箭射擊,被射中者便可取而食之。因“粉團”又小又滑,較難射中,所以玩起來倒甚是有趣。


  隻是伏惟君卻對這樣的遊戲生不出什麽興趣,隻執了無忌的手,說想回府。


  那座夏帝親賞的公主府,便是,他們的家。


  於是二人在與皇後短暫話別後,便坐上了回程的四架轎輦。


  不過剛剛駛出夏宮外圍的官道角門,他們的轎輦卻被一人攔下。


  完顏無忌似有所感,於是麵色不虞的單手掀開轎簾,果然是祁王府的馬車來攔住了他們的路。


  夏風卷過,卻掩不住炙熱的焦躁,豔光瀲灩鋪在路邊,襯得整條路金光閃閃。


  此間中,完顏無忌的聲線卻似凜冽寒冬中的堅冰。


  “祁王不好好在府中養傷,出來做甚。若是身子落下了什麽頑疾,可不要怪本駙馬沒有提醒過你。”


  伏惟君聞言輕皺了眉,扯了下完顏無忌腰間帶飾。


  正逢宴散,隻有位及權重如太子流亦或是家中有未娶兒與未嫁女的官員才會停滯在宮中,除此之外,這條官道上不時有繪著各種闔府族徽的馬車駛過。


  這等情況下,自是不方便多言的。


  但完顏無忌卻顯然理解錯了伏惟君的顧慮,但出於對自己妻子的尊重,他仍是不再出言。


  即使對麵轎中的伏景琛不甘示弱的回諷,他也隻是握緊了伏惟君的手,選擇了緘口不言。


  “若論舊疾此點,本王自是及不上你。完顏無忌,不知你胸腹中的劍傷,可曾徹底恢複好了麽?”


  他們二人,你命刺客刺殺,我手下的侍衛也不會放過你。


  一來一去,倒是公平的很。


  可完顏無忌不再與伏景琛爭奪什麽後,伏惟君反而更覺伏景琛是在無理取鬧。


  尤其是,他竟然敢好意思提起無忌身上的劍傷。


  那東殿中整整半月,連夜連日,不眠不宿的掛牽,她怎能容忍伏景琛就這樣輕飄飄的道出?


  忍了又忍,伏惟君卻終是未曾忍住,掀簾下了轎。


  完顏無忌本想伸手抓住她,但那輕飄飄的衣角卻從他手掌中滑落。


  不過幾個呼吸間的功夫,伏惟君已沉著麵色走到了伏景琛轎前。


  轎內,那個麵色仍舊有些蒼白的王爺唇邊,浮現了一抹極為純真而又格格不入的微笑。


  無論怎樣,他的目的已經即將達成。


  這些時日以來,他很想她。


  很想,見一見她。


  即使見麵時,她也許會對自己恨之入骨,亦會對自己不屑一顧,那有能怎樣呢?

  伸出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伏景琛帶著淺淺的微笑,掀開了轎簾。


  今日的伏惟君仍舊是好看的不像話,端足了身為長公主參加國宴的架勢。


  紅帛錦裙雖顯得有些莊嚴厚重,但錦裙外的輕紗卻在光映下流光溢彩,烏黑的發頂間,主佩著座金纍絲五雲麵簪,旁又釵著整套的碧璽卉紋珠玉步搖。


  可即便是整套的玉步搖和麵簪,皆及不上她的眉眼之間。


  雖然那眼中顯然是盛著盛怒,卻也愈發襯得她眉似遠山,眼如秋水,略略嘟起的櫻唇,見證了美人的宜喜宜嗔。


  許是方才她走的很急,所以腰處的那絛琉璃流蘇依舊輕輕搖晃,為其增顏色時,更顯得伏惟君此時十分的富麗堂皇。


  “皇姐今日,真是好看極了。”


  將這副模樣深深刻進腦海後,伏景琛隻提了氣,對她說了這樣一句話。


  伏惟君自是對這句話並無感覺的。


  此時,她隻記掛著完顏無忌身上的舊傷。


  “十一弟,煩請你記住,日後莫要再對無忌的傷提及分毫。你們之間的事已然兩清,若你非要再講,那便不要怪我這個做皇姐的不顧及你的顏麵。”


  伏惟君的麵色很是鄭重,說出的話也極為清冷,但伏景琛卻像是聞之天籟般,沉溺在自己的幻境中似的點了點頭。


  身後那道一直注視著自己的目光,伏惟君心有所感的知曉,她亦知,此地不宜多言。


  於是又警告似的看了伏景琛一眼後,伏惟君頭也不回的走向她與無忌的轎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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