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天不遂人願
南霜冰冷著一張臉攔住了白春的去路，繼續指責著:“身其位謀其政，身為下人，你理應牢記自己作為下人的使命才是。”
白春咽了咽口水，有些忐忑不安的對南霜說:“我自然是知道自己身份的，若長公主回府，我也會好好侍候她。絕不出現批錯。”
可南霜卻並沒有因為她的解釋，而散去眼中凝結的寒氣。
她逼近兩步，眼中盡是淩厲的質問:“那若長公主不回府，難道你便是主子了不成？白春，你也委實是放肆了些。”
靈菱也走上前來，斜眼看著白春附和:“南霜姐姐你是有所不知，這段時間以來，白春每日都無所事事，隻顧著打扮自己去了。前日我讓她去監督花匠做活，她竟然嫌夏季炎熱不肯出屋。諸如此事類種種，等長公主回府後，我定要好好告她一狀。”
白春對南霜還有些畏懼，但見靈菱出聲，她立刻回擊道。
“最起碼我知道自己身為下人，便從來不去妄想那些自己配不上的人。哪裏像你了，總是想巴巴的貼上去，生怕旁人不知你心有所屬似的。”
被白春說中痛處的靈菱當即眼眶一紅，直指著白春說了好幾聲“你……”，卻仍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南霜看出靈菱窘狀，心裏替她感到淡淡的悲哀，於是為她辯解著。
“人心所想，無論高低。靈菱並未做出出格之事，且一直盡心服侍長公主，打理府中諸多事物，可你呢？我勸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再去想旁人的事罷。”
白春忿忿不平的看著眼前站在自己對立麵的兩人，心中一堆惡毒的話想要說出口，卻奈何未擁有可以隨意處置下人的身份。
不過……
她心中冷哼兩聲。
等她盡心長公主一段時日後，求還了自己身契時，那她也是富貴人家的小姐了。
屆時自己每日穿金戴銀，而眼前兩人卻還在長公主府為婢，那情景就算是想想也是舒心的很。
當她心中翻騰著未來景象時，身後卻傳來了男人慵懶的聲音。
“原來嫂嫂對下人如此好，這樣滿繡的布料製成衣裳，需得好幾十兩吧。”
靈菱一看見完顏無傾不知何時躲蹲在牆頭的身影，心下頓時一慌。
自從那晚出了那件事，兩人一直主動的避開對方，少有這種處在一處共話的場景。
也不知剛才的話，他都聽了多少。
眼中愈發酸楚，靈菱無地自容的低下頭去。
而白春看到完顏無傾後，並沒有特殊的反應，反而帶了些倨傲的回答:“我多年來攢下不少月錢接濟家中，幸得父母爭氣，這段時間終是盤了兩家鋪子，生意很是紅火，我這才能穿上這樣的衣裳。”
完顏無傾點點頭，麵無表情的自牆頭落下，穩穩的站在了靈菱身邊。
翩飛的衣決從餘光中沁進靈菱的心裏，卻未帶給她絲毫欣喜。
她現在隻希望，完顏無傾什麽都沒有聽到，隻是隨意的問白春幾句話後就離開這裏。
但天不遂人願。
完顏無傾突然笑開，伸出手指與白春算著銀錢。
“你既然在宮中為奴許久，證明你的家境從前並不殷實。從前你的月錢如何本王並不知曉，但公主府發給你們一等宮女的月錢是每月三兩，這已是極多了。可就算是你從入宮起便每月領三兩，去接濟你家中開鋪子卻也是不夠的。這個月來，我亦在京都開了家酒樓，所費銀兩幾乎是我帶來大夏的全部積蓄。所以我倒是想為你請教，你父母是如何靠你的月錢在京都這富饒之地開了兩家鋪子？”
白春額間冒出細細冷汗，好在夜已暗去，就算府中每隔幾步便會設立整體作鴻雁回首銜魚佇立狀的落地孔雀宮燈，亦不能照出她表情中的細微慌張。
她答不上這樣具體的問題。
因這潑天的富貴，是在學子宴那日幫助了甘舒郡主後，她拿著玉佩偷偷去異姓王府索取的。
當白春帶著滿滿一包裹的銀票和金銀坐著馬車回到她那破舊的老屋時，她那兩鬢斑白的父母眼中貪婪的光芒一覽無餘。
她的父母作為下等人勞累半生，卻還是一貧如洗，當他們看到白春放置在那缺了一條腿的桌上的金銀糧票時，二老驚狂到老淚縱橫，口中不住的發生怪異的吼叫半晌，卻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那時的白春欣喜的抱住了難抑製住激動的雙親，隻覺得自己無論是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就算她在府中聽到了墨玉迫害長公主未成，關緊牢中卻慘死的消息時，她依舊沒有後悔自己當日作為。
隻是對於南霜，白春心中還是有恐懼和愧疚的。
若她當日攔住了喬莊成南霜的甘舒，並叫喊著引來旁人的話，南霜也不會莫名其妙的失了清白。
可現在回想這些，已是無用了。
白春清了清嗓子，假裝理直氣壯的說:“不拘月錢，莫非我的父母身為平民就不能做到大器晚成嗎？身當螻蟻應有不屈之誌，命比紙薄該生不屈之心。十四皇子心胸也太狹隘了，不若您將眼界放開些便可知曉，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呢。”
“你說誰心胸狹窄，眼界不寬？白春你身為長公主的大宮女，一言一行都代表著長公主的臉麵，可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可有分毫將自己視為長公主的臉麵？”
不等完顏無傾開口，靈菱就著急的挺身而出的辯解著。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弱小卻不屈的靈菱，因喝了些酒而有些迷亂的思緒更加迷亂。
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別人來保護自己嗎？
如此瘦弱的身板，竟然還惦記著保護他這個七尺男兒？
完顏無傾麵上薄紅又深了一分，伸手將靈菱微微推開，直視著白春的眼睛說:“本王的事容不得你置喙，但你的事本王卻可以隨意插手。從今日你，你就去後院柴房閉門思過，等嫂子回來後再讓她處理你罷。”
這時，南霜提醒道。
“皇上已經下了指令，長公主明日便會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