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罷黜一月

  用玉尖插起塊西瓜放進口中後,伏惟君咀嚼著口中甘甜的汁液,心中卻是無邊苦澀。


  “駙馬他武功高強,所以越過宮中來探望本公主本是不在話下。可為何,他卻不常常進宮來探望我呢?”


  不來,那便代表著不那麽在乎。


  這種道理是個女人便懂得,可偏偏伏惟君不信,所以才自欺欺人的對南霜問了出來。


  南霜在聽到這樣的問話時,並沒有敷衍的回答,而是細細斟酌思考後,才擰著眉慢慢回道。


  “長公主莫要多心,依奴婢看,駙馬爺對長公主真真是很好的,他許是被什麽事絆住了腳,這才騰不出腳來看望公主的。等我們脫離這裏,公主隻需要好好問問駙馬爺,那便也沒什麽了。”


  伏惟君心下仍舊茫然,卻也告訴了南霜她們明日即可回府之事。


  隻是南霜的卻在聽聞此消息時,麵色瞬間暗淡下來。


  她倒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麽快就回到那個不願踏足之地。


  可現下她卻又不忍長公主滿懷心事的獨自回到公主府內。


  她倒是沒有想過。


  原來無法自渡的人,卻也會企圖帶給別人溫暖。


  嘲諷的笑了笑,南霜強裝鎮定的對伏惟君說:“若要明日回府。今日且需準備起來才是。奴婢這就回府一趟通知駙馬爺此等喜事。”


  得到伏惟君允準,南霜轉身離去的一瞬間時,那強壯的鎮定迅速消散。


  在她身後,伏惟君麵上亦無半分血色。


  因她突然想起方才夏帝所言。


  “稍後朕會讓盛公公將左孚傳召入宮,無論他交給朕的答卷如何,你明日皆可回公主府。”


  稍後……左孚……


  伏惟君頓時有些愧疚起來。


  現在的墨玉已然在她的莊子內被看管了起來,而左孚也曾為她傳來密信,言假墨玉已死在牢中並被火化。


  這一切都做的天衣無縫,可卻唯獨躍不過夏帝那一關。


  也不知,她的父皇得知墨玉並未被審出什麽結果便慘死獄中後,會是個什麽反應。


  答案當然是昭然若揭。


  禦書房內。


  夏帝將手中左孚書寫的上書表狠狠的扔在地上,若不是從小培養出的素養,恐怕他已被氣的用力在上書表上蹭上幾回。


  “這便是你給朕的答複嗎?朕好好的一個女兒被宮女陷害已經是匪夷所思,可你卻連個幕後真凶都找不出來也就罷了,竟然還讓這個宮女受不住刑死了?!你掌管大理寺,便管成這個樣子嗎?”


  左孚麵無表情的下跪請罪。


  隻是他雖在跪著,那腰板卻仍舊挺直。


  “是臣無能,未能預料到墨玉身嬌肉貴的受不了刑,這才讓她失血過多,血盡而亡。”


  夏帝勃然變色的指著左孚,眼中怒火熊熊燃燒。


  “不止墨玉,前段時間伏策被刺之事你亦未給朕一個交代。朕現在倒是不知你吃著皇糧,領著俸祿,做的卻連豬狗都不如了!你說說,朕養著你還有何用處?”


  左孚地垂下頭,麵上雖然平靜,口中卻盡是請罪之言。


  “請皇上息怒,是臣未盡到為臣子的職責,無論您授予怎樣刑法,臣都甘願受罰。”


  “甚好。”


  夏帝口中稱讚著,但麵上盡顯對左孚的失望。


  左孚並非世家出身,他卻對年輕有為,科舉入榜的左孚委以重任。


  雖說並非每樁案件都會有著頭緒破案,但多年來,左孚這還是第一次接二連三的辦事不利。


  夏帝似脫力似的坐在龍椅上,也懶得再費口舌去指責左孚,隻是如同形容天氣般平靜的告訴他。


  “這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朕深覺不再適合你。不過多年來你也算是有所建樹,朕亦不忍直接將你廢黜。一個月,朕會罷免你的官職一個月,若新上任的少卿能力不及你,那你便還是大理寺少卿。退下吧。”


  左孚深深的行了一禮,而後緩步走回了左府。


  愁絕桑陰日欲暮,一痕濃跡蜿蜒爬上眉端。


  左孚步回府中需得經過頗為繁華的街市。


  歲月沉澱的屋簷下,夾道兩旁的小販們紛紛叫賣,街上人聲鼎沸,皆是令人甘願駐足的模樣。


  不乘轎時經過街市更有人間的感覺,可偏偏左孚向往的不是人間。


  他卻有心之所向。


  可喜的是,那人常會有事來讓他幫忙。


  可悲的是,那人早已嫁作人妻。


  每每夜深人靜之時,左孚時常想著那日伏惟君傾城一舞後,為何看上的男子卻不是他。


  大理寺官員與聰慧的長公主,聽起來也很是相配呢。


  隻是在他還未表明心跡時,卻有了完顏無忌的驚豔出廠。


  雖說左孚與完顏無忌同為男子,但他卻不得不承認,完顏無忌各方麵都優秀的不像話。


  論容貌,完顏無忌的臉堪稱完美無瑕;論家世,完顏無忌貴為燕國十三皇子;論文采,完顏無忌的對詩驚豔絕絕;論功夫,完顏無忌的武功更是練到爐火純青;論行事,身為質子前來大夏的完顏無忌從未被夏帝抓住什麽小辮子。


  左孚無奈的苦笑。


  因他已然樣樣不如完顏無忌,自然沒有任何的勝算前去爭奪伏惟君。


  況且,還有那仗著皇子身份常常接近伏惟君的伏景琛對她虎視眈眈。


  此生,若無意外,他恐怕永遠得不到伏惟君。


  但其實,這樣也好。


  隻有絕對得不到,隻能抬頭仰望的人,才能成為心中堅守的信仰。


  信仰可以沒有欲望,信仰可以為她退讓。


  從今日起,伏惟君便是他左孚的信仰。


  夜已漸漸深邃。


  左孚腳邊散落一地酒瓶。


  因左孚並未娶妻,素日關係近的也唯姚文華一人,於是忠心的仆人火急火燎的前去姚府,請來了姚文華。


  “賢弟,你這是怎麽了?明日還要上朝呢,你喝的這樣醉醺醺的,可要小心言官口中那根舌頭!”


  聽到耳邊傳來摯友的聲線後,左孚鬆開了抱住酒瓶的手,一把抓住了姚文華的肩膀傻笑道:“姚兄放心罷。從今日起,我已不再是大理寺少卿了,自然可以一醉方休。來來,你來陪我一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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