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真正告別

  她伏惟君自認,她並不是什麽溫室中的花朵。


  墨玉看著伏惟君如此堅定的望住她的神情,忍不住陰陽怪氣的笑了兩聲後,忽的起身逼近,雙手死死抓住囚門。


  兩人離得極近,就算墨玉已經換過被鞭打出血的囚服,也依然有掩不住的血腥味爭先恐後的鑽進伏惟君的鼻息間。


  “你仔細看看我這張臉,難道長公主貴人多忘事,早已不記得我了嗎?”


  墨玉的嘴角挑的極高,濺上了血跡的臉上洋溢著瘋狂的笑意。


  伏惟君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手有些顫抖的放在墨玉肮髒的手上,問:“你……是秋棠?”


  “不是我,還能是誰?”


  墨玉反手緊緊握住伏惟君的手,那力度之大,逼得伏惟君直皺緊了眉頭。


  “我向來對長公主您忠心耿耿,不過是一念之差,想要除去礙眼的靈菱而已。誰料長公主眼中竟如此揉不得沙子。嗬,若不是檀香姐姐救我一命,我哪能苟活到今日?”


  墨玉緊緊盯著伏惟君,可充血的眼底卻幹淨的沒有淌下淚水,其中隻蓄滿了癲狂的恨。


  伏惟君頓覺手腳冰涼,往複所有記憶都在腦海中翻騰了起來。


  秋棠……難道不是自盡的嗎?

  而且當時這個消息,是無忌親口告訴她的啊。


  可眼前墨玉的容顏與記憶中秋棠的模樣融合在了一起,她們的一舉一動也瞬時重疊。


  雖然她不願意承認,但是墨玉,就是已死去的秋棠。


  伏惟君隻覺眼前一陣頭暈目眩,顯些站不住腳。


  曾經的海棠是那樣的聰慧可人,辦事又比靈菱穩重,可謂是深得她的心意。


  可究竟是從何時起,那個初見時為她髻上添花的少女,已經悄然變了心腸呢?

  “本公主從未有過害你之心,當初我尚在蜀中聽說你與異姓王勾結後,隻是讓人把你關押在地牢中,等我回京再審你。隻是我剛回公主府,駙馬就告知了我你的死訊。我還,我還……”


  最後的一段話,伏惟君實在是不知如何說出口。


  那些因秋棠流過的淚水,因她引起的癡狂,若是現在講出來,簡直就如同是笑話一般。


  但伏惟君有些話不忍心說出口,墨玉卻不會顧及他人感受。


  收回了唇邊冰冷笑意後,墨玉無畏的昂起尖尖的下頜,睨著伏惟君道。


  “長公主這張利嘴,向來說什麽便是什麽,奴婢哪敢反駁。您說是就是,說不是便不是,我隻管堅持我自己的。今日事敗,是我技不如人。您要再次奪我性命,我亦無話可說。可若從來一次,我隻會後悔為何不趁你暈過去時,將刀子狠狠插在你心間。看著你流出的鮮血,恐怕比我見到大把白花花的銀子還令人痛快。”


  惡語傷人的威力,會讓人六月都會冷到牙齒打顫。


  如今的伏惟君就親身感受到了。


  深吸一口氣。


  伏惟君用力抽回自己染上灰塵的素手,心力交瘁的看向別處說:“你說出的話倒是比刀子還要傷人呢。不管你信與否,本公主願以駙馬做賭,賭我從未有過傷你之心。你我之間有誤會,所以今日之事不能全怪罪於你。隻是本公主的身邊,你是萬萬留不得了。”


  不會完全怪罪於自己?

  這麽說……伏惟君會苟全自己這條命嗎?


  墨玉麵上肌肉忍不住的抽動幾下。觳觫著像後退去,蒼白的麵上,眼睛睜的圓滾滾的,似是要突出來的模樣。


  發現餘光中亦有墨玉的身影後,伏惟君厭惡的垂下眼眸繼續說:“我會將你秘密送進莊子裏,命人嚴加看管你三年。三年後,想必你對我的恨意也會消散些。記住,我許你的活路,隻因你曾名為‘秋棠’,是我曾經,非常在意的夥伴。”


  丟下這句話後,伏惟君略過墨玉,高傲的挺直腰板,向牢外走去。


  牢房外豔陽高照,刺眼的光芒鋪遍每一處裸露的地麵,而伏惟君背後,卻像是混沌未開,處處迷惘的死路。


  還差幾步,伏惟君目光看著地麵,一步步數著。


  離開了這裏,她算是真正的與秋棠告了別。


  當初既然將她要來了自己身邊,那也應當有這樣一場好好的告別才是。


  可在她即將踏往那光芒普照之地時,背後卻有淒慘無比的聲音劃破了混沌,直擊她耳中。


  “伏惟君,你說的話,我一字都不信!你這樣狠毒無比的女人,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我的性命?!你放心,若是我死了,我當然也會日日纏在你身邊,將你也拉進地獄!!!”


  尖銳刺耳的聲音在獄卒匆匆趕去後消失,伏惟君靜靜的上前走著,頰邊有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


  回到轎中,皇後關心的牽起伏惟君的手,打量著她憔悴的神色問:“你這孩子,怎麽去審了趟犯人回來後自己像成了犯人似的。”


  伏惟君慵懶的靠在身後軟枕上,聲線也變得尤為沙啞起來:“母後,兒臣沒什麽。隻是忽覺世事輪轉無常,頗有些可笑罷了。”


  皇後歎了口氣,輕拍著伏惟君的手勸撫著。


  “別太在意那些有的沒得,若你心中裝了太多煩惱的話,怎麽騰出喜悅來過活呢?莫說今日是你的貼身婢女背叛了你,就算至親之人也起了異心,你也合該看開些,千萬別跟自己過不去。”


  看著皇後眼下淡淡的青色,伏惟君未再多言的點了點頭。


  自從玉妃進了宮,父皇跟母後之間的感情又冷淡了許多。


  看來她必須想辦法拆穿玉妃所學秘術之事,讓父皇對她起了防備才是。


  不過,這件事到底怎樣辦,才能辦的漂亮?


  伏惟君皺眉。


  畢竟玉妃是燕國送來的禮物,如果處理不好的話,恐怕又會引起波折。


  還有墨玉之事……


  這才是重中之重。


  有些話說出來容易,可實現卻需費些周折。


  本來伏惟君是打算給左孚寫信,讓他於深夜中偷偷將墨玉壓製她名下的莊子中,可現下想來,卻是不妥。


  畢竟墨玉是被夏帝親自下令關押起來的,而她已經不止一次的讓左孚為她冒著風險做事了。


  有些話,還是當麵說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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