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怪他識人不清
總之，為了伏稷以後的後宮安生一些，她得時刻盯緊林樂清才行。
但對於惟君，她便沒有這種顧慮。
她是真心的將這個從小沒有母妃的孩子視為己出，隻盼她以後可以過這世上最輕鬆，最幸福的生活。
一旁的端妃看著這母女和諧的景象忍不住微微紅了眼眶。
現在後宮之中除了自己，恐怕再也無人記得她那被唐貴妃丟棄了的孩子吧。
後宮中，女人的命運就是這樣。
就算你隻是行差一步，下半生卻可能墜入無邊深淵。
墨玉眼觀端妃的表情，知曉她此刻的難過，於是將她麵前已經空了的茶杯斟滿，希望她能壓一壓心裏的感觸。
一看見墨玉比曾經跟了自己多年的宮女都要貼心，端妃忍不住讚道:“惟君真是貼心，送給我這樣一個玲瓏剔透的人兒。不過……”
端妃看了看伏惟君身後那一看就不是大宮女的白春，有些擔憂的問了下去。
“將這樣得力的宮女送給我，惟君你周圍的人還周旋的開嗎？”
伏惟君不動聲色的將目光滑至端妃身後。
那張與秋棠太過相似的臉總會讓她心中恍惚，覺得墨玉會不會是秋棠的姐妹什麽的。
但是這句話，她卻不大敢問出口。
再看墨玉身旁，也有一低眉順眼的侯在端妃身後。
比之她，明顯是端妃更需要墨玉。
“不用了端母妃，昨日皇祖母已經賜給兒臣位妥帖的人，惟君身邊人盡夠用了。”
見她如此說，端妃才放心的點點頭，不再提及此事。
無人注意到，端妃身後的墨玉眼中浮現出一抹異色……
與皇後，端妃又閑聊幾句後，伏惟君心中念著還在獄中的完顏無忌，於是匆匆告別後，就來到了禦書房外求見。
彼時夏帝剛剛下朝，伏惟君一進書房，就看見夏帝麵色疲倦的打了個哈欠。
伏惟君輕輕啟唇，卻還是沒有問出那句:“父皇，你昨夜沒有休息好嗎？”
宮中的眼線昨夜已來報，夏帝歇在了玉妃的鸞鳳閣。
想起昨日完顏無傾提起的有關於玉妃修習的秘術，伏惟君還是決定三緘其口。
“父皇，昨日發生的已經證明了兒臣並未誆你，異姓王與四哥才是舞弊案的主使，那現在可以放出無忌了吧。”
夏帝聞言乍然從奏章中抬起頭，看向站在自己前方，與寧兒十分相似的臉龐心弦突然被觸動，聲音亦微微發顫。
“這件事是朕思慮不周。惟君，你來替朕研墨。”
伏惟君應了聲，走到夏帝身邊拿過朱筆一旁的黑宗硯台，執起皓腕灑進些清水後，替他細細墨轉起來。
書房一時陷入沉寂，隻聽見軟毫細筆輕輕遊走在宣紙上的細微聲響。
筆落。
夏帝輕歎口氣。
其實在這幾日，他不是沒想過幹脆在獄裏解決掉那燕國質子算了，可思及惟君曾用“遁入空門，終生不嫁”來威脅自己賜婚後，這個想法便擱置了。
現在看來，既錯過了這次機會，恐怕他以後再無理由對完顏無忌做出任何處置。
也罷。
若那質子肯安心的陪著惟君，留他一命有又何妨？
接過夏帝親手寫的赦令後，伏惟君心中瞬時舒暢，接連向夏帝拜了拜後，便著急的繞過碩大的紅絲楠木貢桌，直奔宗人府而去。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夏帝看著伏惟君離去的背影，唇邊含了抹溫暖的笑意。
若是他所有的子嗣都如惟君這般惹人喜愛就好了。
想起伏青，夏帝麵上溫暖之色蕩然無存。
他這個不懂事二女兒，竟然敢在他下朝回宮的路上堵住他，當著一眾宮女太監的麵跪下哭訴，全然未顧身為公主應做全的皇室禮儀。
什麽惟君對她言語侮辱，又傷了她的耳朵，這些夏帝完全不信。
有其母必有其女。
從前有唐貴妃護著，所以伏青種種不合規矩的事都被唐貴妃以自身勢力掩了下去。
可軟紙終究包不住烈火。
唐貴妃惡貫滿盈的後果，不隻是她自己被囚禁起來，也順帶連累了她的女兒伏青。
夏帝有些頭疼的想著這個一向刁蠻跋扈的伏青，便揉著太陽穴邊想著該給這個女兒安排怎樣的歸宿才適合。
宗人府內。
一連五日隻進飲了幾口水的完顏無忌咬緊了牙關，麵露狠色，雙眼迸發出幽幽冷光。
已經五日了，除了那幾個眼熟的獄卒，根本無人踏足這昏暗牢籠。
異姓王的人沒有來。
伏惟君，也未來。
啪嗒一聲，完顏無忌手中本就破舊的瓷碗被他一手捏碎，鮮紅的血液順著指尖流淌到了他的膝上，浸出異樣的紅。
盯著這抹豔紅片刻，他卻輕輕笑開。也不知這紅，什麽時候會浸在他全身皮肉上。
完顏無忌想著那一刻。
卻覺得，即便如此。
他許是走到絕境的那時，亦不會怪罪伏惟君。
想要踏上那座萬眾矚目的位置，就需得想清楚腳下的每一步該如何行去。
這一切，不怪伏惟君步步引誘，勾他放下心防。
而是該怪他，識人不清。
黑暗的走廊傳來由遠至近的聲響，曳地的長裙摩擦著粗礫的地麵發出“唦唦”的聲響，這聲響敲在完顏無忌的心頭，讓他身體不禁輕輕顫栗起來。
“無忌，我來接你回家。”
那女子自黑暗中走出，似是帶來光明般照亮了完顏無忌的麵顏。
伏惟君心疼的看向坐在牢獄角落的完顏無忌，輕聲對他說出上一世自己聽到的，最溫暖的情話。
隻是，無人應答。
完顏無忌抬眼。
那眼中有防備，有忌憚，有擔憂，甚至還有些……茫然。
“無忌，你怎麽了？”
獄卒打開牢門後，伏惟君匆忙的跑到完顏無忌身旁蹲下，擔憂的望著他。
“勞公主掛心，我無事。”
因為幾日未曾開口說話，完顏無忌的聲音異常的低沉沙啞。
伏惟君心疼的撫上他消瘦蒼白的麵龐，將自己的臉靠近貼近他冰冷的容顏。
“無忌，對不起，讓你多等了幾日，是我不好。”
伏惟君低聲呢喃，不留餘力的想表達自己對完顏無忌的愧疚。
隻是，並無顯著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