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跌進泥潭

  一聽到甘威下的這個命令,那侍衛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像躲避瘟神似的轉身就逃。


  甘威眯著狹長的雙眸,看著那侍衛的身影若有所思。


  而身邊既沒有夫婿,又沒有父親陪伴的甘舒渾身虛弱的躺在床榻上,蒼白的素麵上滑下無助的淚水。


  當她的雙手習慣性的去撫摸隆起的腹部時,卻發現那裏已經空空如也。


  腦海中,韓奉辱罵的話語一點一點席卷而來,身上的痛加上心裏的傷匯聚在一起,使甘舒慢慢將自己的身體蜷成一團。


  向來被嬌慣著長大的甘舒何曾受過這種氣?

  怨恨支撐著她用力甩開錦被,支起上身想要自己爬起來。


  這番動靜讓侯在一旁的侍女發現她已醒來,於是便急忙上前扶住甘舒說:“郡主,你現在身子正虛弱,不適合起身,還是好生歇息吧。”


  “不!”


  甘舒尖聲叫,猶如被夾板傷到的母獸般,發狂的捶打了侍女好幾下後命令道:“扶本郡主起來,本郡主要去找韓奉那天殺的!不把他腿打斷,本郡主誓不為人!”


  那侍女一貫知曉甘舒的脾氣,於是不敢多耽誤的扶她起身,還拿來篦子想要替她梳攏淩亂的鬢發,卻被甘舒一口回絕。


  “我如今這樣的情形,任你再怎麽替我梳攏也是無用!”


  話音剛落,甘舒的淚水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了下來。


  已經被跌進泥潭的花朵,還有機會回到曾經尊貴的枝幹上嗎?


  韓奉說他當初瞎了眼才會娶了她,那她亦是看走了眼,竟然還希望在荷花宴上得到那新晉狀元郎的誇讚。


  事已至此,她既沒有扳倒伏惟君,又徹底失去了韓奉的寵愛,現下腹中的孩子也早早離去,那她也顧不得什麽郡主的身份了。


  這口惡氣,她一定要出!

  公主府。


  伏惟君席地坐在庭院中央,罕見的呈現幼兒懵懂狀,看著那依舊是幼苗狀的枇杷樹喃喃自語道:

  “也不知今夜和談會是何種情形,我已經好幾日沒有見到無忌了。他在宗人府夥食如何,臥榻可暖我一概沒有過問。你說,他出來後會不會怪我啊?”


  “他怎麽會舍得怪罪皇姐呢?”


  一道有些熟悉的男聲傳來,伏惟君應聲抬頭。


  一道月白色身影自牆頭躍下,那人一把扯起伏惟君的手,笑意盈盈的挑了下劍眉說道:“走,我領你去看一出好戲。”


  來人正是伏景琛。


  伏惟君麵色一沉,起身一下子甩開伏景琛的手冷聲說道:“你當我這公主府是哪,竟是你如此隨意來的?”


  伏景琛毫不在意的一笑,隻再去拉伏惟君的手說:“你不要誤會,我可是光明正大從進來的。無人規定從正門拜訪後不可以再踏上牆頭罷?”


  見伏惟君又要擺出長公主的威嚴來教訓他,伏景琛邊拽著她邊往外走說道:“這些話以後再說,快跟我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掙紮不過身邊人的桎梏後,伏惟君也不再難為自己的手腕,順著這力道被伏景琛拉進了公主府門前,那輛印有祁王標誌的馬車上。


  一上馬車,伏惟君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接連給了伏景琛好幾個白眼。


  “別這麽看我,一會地方到了,恐怕你感激我都來不及呢。”


  伏惟君拽了拽自己清霧煙籠薄紗的裙擺,顯然對伏景琛的話不甚在意。


  不知為何,她每次見伏景琛都會覺得心中會淡淡的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可能是源自於她上一世根本沒有與他見過麵,所以無法得知他任何的生活軌跡;亦或是他那遺傳自羌族血液的深邃五官中,那雙太過複雜的眼。


  伏景琛的雙眼中仿佛一汪深淵般,實在有太多難以探究的存在,可她並不喜歡這種存在。


  而伏惟君的一舉一動,包括眼中對他淡淡的厭惡,也都被伏景琛看在眼裏。


  他知道,自己雖然身為皇子,卻一直生長在邊關;雖被封為祁王,卻和夏帝無半分血緣關係。


  不過,他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唯權利而已。


  伏景琛現在雖然手握兵權,卻隻能紮根在邊遠之地,無人問津。


  但是,隻要他恢複羌族人的身份,接著迎娶伏惟君這個長公主為妻,那夏帝定會把他當成親生兒子般疼愛。


  有了寵愛,有了權利再加上兵權,別說小小羌族了,屆時他什麽得不到?


  況且……


  伏景琛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坐在他對麵的伏惟君。


  今日的伏惟君打扮的甚是素麗可人,仿佛不像是大夏最尊貴的長公主,而像是長在閨閣中不問世事的小姐。


  一身荼白色曳地煙籠薄紗百水裙襯得她膚白勝雪,水袖輕移間更顯儀態大方。


  三千青絲集發頂挽成十字芙蓉髻,發後點綴兩三鳶尾,海棠采勝簪橫插其中。額間鈿花下,眉似遠山不描而黛,唇若塗砂不點而朱。


  這樣一個燦如春華皎如秋月的美人若是能娶回家,倒也是樁不虧的買賣。


  察覺到伏景琛一直在自己身上流轉的目光,伏惟君不滿的稍稍側過身去時,卻聽見馬車外的噪聲越來越大。


  “就是這。”


  伏景琛噙著抹笑,拽過伏惟君的手腕帶她一同下了馬車。


  伏惟君抬頭一看,馬車停在了春芙閣門口。


  “這……是酒樓嗎?”


  她遲疑著開口,麵上添了些為難之色。


  伏景琛玩味的看了她一眼,模糊答道:“算是吧。”


  進入春芙閣後,伏惟君大大的翻了個白眼。


  這哪裏算是酒樓,明明算是間可以用膳的青樓好不好?

  正當伏惟君麵色不虞準備離開這裏時,二樓卻瞬間傳來一女子慘叫聲和另一女子的叫罵聲。


  後者的聲音豈止是耳熟,簡直算是沒齒難忘。


  伏惟君立刻輕提裙擺,尋著那聲聲尖銳的聲源上了二樓。


  二樓是間間寬闊的包房。


  伏景琛含笑為伏惟君帶路。


  當他的手下告訴他,甘舒正挨家花樓尋找韓奉身影的時候,他便決定要帶伏惟君來看這場好意。


  還好,聽這聲音,他們應是未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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