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孰輕孰重
百姓的呼聲越來越高，完顏無忌突然側身貼在伏惟君耳畔說了聲“別怕”後，便攬過她纖細的腰身，足尖輕點，飛身躍上屋脊。
兩人垂地的衣決翩飛間，已然迅速在百姓的視線中消失。
伏景琛冷眼看著兩人似梁祝化蝶般離去的身影，輕撫著拇指上的玉扳指。
他們二人，倒真是鶼鰈情深……
浮躍間。
伏惟君在半空中緊緊抱住了完顏無忌腰身，將自己埋在他懷裏。
怕？
她怎麽會怕呢？
她永遠不會忘記上一世，在她痛到撕心裂肺，絕望到恨不得再不為人時，是完顏無忌現身，為她帶來人間最值得留戀的溫暖。
隻要在完顏無忌身邊，他總是會保護自己的。
前世是，此生亦然。
雖然兩者情況不一，但她有自信。
因為愛上一位命中注定的人，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她與無忌，就是命中互相注定，會愛上彼此的人。
遠處傳來不知名的闌幹六曲，完顏無忌擁著伏惟君偎靠碧樹，楊柳風輕，展盡黃金絲縷。
草色煙光映在兩人眼底，潺潺溪流淌在兩人耳邊。
他們靜靜地享受著此時的靜謐。
因為在此時，她不是大夏的長公主，他不是來自燕國的質子；她是伏惟君，他是完顏無忌。
他們，隻是一對閑來出遊的夫妻。
但美好總是轉瞬即逝。
待回到京都後，那又不知是怎樣一番光景了。
三日後。
嶺南河潭暫時封閉禁止飲用，流動的山泉經醫者反複采檢後已無異常。
回京路途，始於今日。
縣令府中。
縣令情真意切的舉杯，為長公主與駙馬等人踐行，一旁的汐兒緊張的看向伏惟君手中的酒杯。
那是獨屬於公主製度的酒杯，犧尊紋樣的金杯上閃動著讓人晃神的光芒。
而現在那裏，沾了點點毒藥。
這是自己攔下奴婢，輕輕向裏麵撒進去的。
這是自己第一次傷人，不……是殺人，殺的還是大夏最尊貴的長公主。
汐兒麵色有些發白，因為穿的少，整個人都呈獻一種搖搖欲墜感。
縣城領著家眷與一眾官員飲下送別酒後，奴婢們就一個個端著酒盤，行至長公主一行人麵前。
這時，伏惟君已經端起了其中最尊貴的一隻酒杯，正衝縣令輕輕笑著，點頭示意。
汐兒緊張到極點，被素手緊握住的手帕也無風顫抖起來。
完顏無忌正等著伏惟君先行飲下送別酒，結果卻無意瞥見站在他們對麵，那個粉青色紗裙的女孩神色極其異常。
順著她異常的目光一看，正是自己身邊已經舉起酒杯的惟君。
“別喝！”
完顏無忌怒喝一聲，將伏惟君手中酒杯打翻在地。
打掃到一塵不染的青岡石路上瞬時冒起絲絲白煙，白煙裏，青岡石以肉眼可見的程度被腐蝕了一大塊。
眾人紛紛大驚失色，縣令當即跪地請罪，完顏無忌冷眼盯著那少女時，伏惟君猶自鎮定的盯著那被毒酒腐蝕的青岡石路。
隻這麽小小一杯，便能講將硬無比的石路腐蝕，那若這酒入了自己腹中，恐怕她頃刻就會沒了性命。
這時眾人也已經反應過來了，完顏無傾，伏景琛，冷夜全都上前，圍住伏惟君，防止再有什麽意外發生。
檀香有些緊張的看了看對麵人群中臉色煞白的汐兒，默默地向後又退了幾步，將自己的身影隱沒在人群裏。
她倒是沒想到，這個汐兒竟然如此不爭氣，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枉費自己多次觀察，花在她身上的一番氣力。
而前方，胸膛劇烈喘息著的縣令自證清白，並表示會為長公主查明此事真相時，縣令夫人終於明了了這件事的嚴重性後，立刻轉身號令府內眾人跪下向長公主請罪。
縣令府眾人依次跪下後，隻一人仍僵硬的站立在原地。
是汐兒。
並非她不想跪。
隻是現在她的雙腿依然緊張到僵硬，半分都動不得了。
縣令夫人不懂自己女兒為什麽站著，一著急便用力扯了下汐兒的袖口，誰知這一扯之下，汐兒整個人直愣愣的摔在地下，還磨花了半張臉。
疼痛迅速激活了汐兒的心智，她立馬如眾人一樣將自己的姿勢調成跪著，然後便也開始求饒。
隻是在一眾人隨著縣令的話語勢頭下，汐兒的求饒顯得格外突兀。
現下，所有人都明白了下毒之人是誰。
縣令驚恐的看著麵無表情的長公主與神色陰鷙的駙馬爺，傷心懼怕到涕淚橫流，不住的用力磕頭求饒。
“求長公主與駙馬網開一麵！小女她隻是一時糊塗！念在……念在她還沒有鑄成大錯，請二位放小女一條生路！她可是臣與夫人唯一的女兒啊！！臣以後定會將她送上佛寺，把素持齋，用一生的清寂來贖罪！！！”
說完“贖罪”兩字後，縣令以頭觸地，不肯起身。
完顏無忌冷眼看著這一幕，用力握上伏惟君的手厲聲對縣令道:“若能以青燈伴古佛來贖罪，那佛寺裏再無善心人了！意圖毒殺長公主這是何等重罪，難道你身為縣令，並不清楚嗎？還是你平日掌管一方，便如此以徇情枉法的嗎？”
這一番話說的縣令府上下噤若寒蟬，無人敢替被問罪的縣令與已乘呆傻狀的汐兒求情。
這時，縣令夫人涕淚橫流的膝行匍匐到伏惟君腳下，抱著她的雙腿哭訴道:“請長公主明查，我夫君他為官向來正直清廉，克己複禮，年年官員考察都能評上優等，他絕不是那種徇私舞弊之人。隻是汐兒是我們的掌上明珠，所以夫君他才會開口求情！”
完顏無傾將素日玩世不恭的模樣盡數收起，頭一次展現出身為燕國嫡出十四皇子的威儀來。
“那罪人是你與縣令的掌上明珠不錯，但長公主亦是夏帝與皇後的掌上明珠。這兩者孰輕孰重，夫人，你難道不知嗎？”
伏景琛有些意外的偏頭，打量了眼完顏無傾，隨後讚同的看了眼伏在地上的汐兒，從口中輕吐出兩個字:“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