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與你何幹
這話聽得完顏無傾一惱，竟不管不顧地推了完顏無忌一把。
完顏無忌沒有防備，堪堪往後退了一步：“你幹什麽？！”
“嫂嫂如此待你！”
完顏無傾很是替伏惟君打抱不平，“事事替你打算、為你著想，多少次冒著得罪別人的風險替你出頭、給你準備驚喜過生辰！”
說著麵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可你怎能如此？麵上與她恩恩愛愛，暗地裏卻派人調查她！如今還要支開她，把她帶到蜀地去！”
完顏無忌眉頭一皺：“調查她？”
完顏無傾見他還不肯承認，心裏的失望更甚，索性把話攤開了說：“你生辰那夜，我見檀香鬼鬼祟祟地從嫂嫂屋子裏出來，心下起疑，便跟著去了，就聽見她和手下人說，潛進未央宮裏好生調查嫂嫂。”
“哥哥！你怎能這樣？我知道你素來冷漠，不關心別人的想法，隻在意自己的宏圖大誌……可是哥哥，你若不喜歡她，為何要給她這樣的溫柔陷阱，引著她一步步往裏跳呢？”
完顏無忌捏緊了拳頭，上前一步揪住完顏無傾的衣領，雙目圓瞪，力氣之大，揪得完顏無傾霎時便漲紅了整張臉，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一字一句，聲音不大，卻字字驚人，宛如尖刀一般，切割著完顏無傾的心髒：“我和我的夫人之間，不需要你來插手關心。”
說罷便猛地放開了完顏無傾，轉過身去背對他，不見他幾乎窒息的痛苦。
完顏無傾一時支撐不住，摔坐在地上，捂著胸口猛咳起來。
他知道他惹怒完顏無忌了。
完顏無忌雖然自小如蛇一般陰森冷酷，卻從沒有這樣惡狠狠地瞪過他，看他的眼神，像是注視仇敵一般，手上的力氣，大得像是要掐死他。
完顏無傾一陣猛咳過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還是硬著膽子回嘴：“你若不喜歡她！又為何為了我這幾句話大動肝火呢？！”
“滾！”
完顏無忌轉身一揮手，碰到桌上的茶具。
他如此憤怒，打得茶具飛了出去，伴著一陣刺耳的碎物聲，摔得粉碎。
完顏無傾踉蹌著站起來，眼裏泛上了淚意，心中堵滿了委屈。
便轉身，落魄地抬步離開，卻聽一聲——
“去蜀地是你嫂嫂提出來的。”
“我沒有派人調查她。”
最不喜歡解釋的人，還是在他身後緩緩開口，別扭地解釋。
見完顏無傾停下來，想必他聽見這幾句話，臉上已經帶了笑容。
完顏無忌又連忙硬聲硬氣地道:“喜不喜歡她是我們夫妻間的事，與你何幹？”
完顏無傾笑到一半的表情，就這樣尷尬地澄在原地。
……
深夜。
完顏無忌穿著一身黑色單衣，秋夜寒涼，他周身更是發出一陣陣令人膽寒的冷酷氣息。
完顏無忌手中捏著一個瓷杯，裏麵的茶汁已經從滾燙變冷，他仍冷冷地捏在手裏，沒有換一杯的意思，也不喝一口。
他盯著跪在大殿上的人，額上青筋凸起，似是在隱忍著滔天的怒火。
檀香一動也不動，低著頭。
她已經跪了快兩個時辰了。
她快歇息的時候，完顏無忌派人來請她，如此深夜，以為是急事，她便連外套也來不及披上，急匆匆過來。
心急火燎跪下請了安，完顏無忌卻不發聲讓他起來。
她便跪著。
眼見著夜色越來越深，又逐漸變淺，完顏無忌也沒有要她起來的樣子。
心中從焦急，變成疑惑，如今，她多半是明白了半夜裏這出是為何。
完顏無忌不發話，檀香也就沉默著。
像是一場沉默與沉默的對抗。
完顏無忌終於有了動作，他把茶杯緩緩放在桌上，動作之輕巧，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響。
檀香知道，他此時已經是氣到了極點。
從前在燕國，那時還是少年的完顏無忌，陪著母妃出席一個宮廷晚宴。
宴上有人那他的身份開涮，當眾羞辱起他，那時的完顏無忌還沒有如此強大的忍耐力，心裏氣極，麵上卻是淡淡，甚至還隱隱帶著笑。
檀香卻看到，他幾乎沒有發出一點響聲地，捏碎了手裏的瓷杯。
力氣之大，瓷杯先是逐漸裂開，他手放開時，那整個杯子竟刹那間變成了碎片。
那之後不久，那個口出狂言的人最疼愛的小兒子，就暴病死在家中。
檀香感到一陣陣的冰冷，緩緩抬起頭來，悄悄看一眼桌上。
那杯子果然四分五裂，裏麵淡黃色的茶汁從裂縫和破口處涓涓流出，像極了人身上的窟窿裏流出鮮血的樣子。
檀香一驚，轉頭看見完顏無忌的雙眸毫無感情地盯著自己，像是野狼一般，發射著令人膽寒的夜光。
檀香不受控製地發起抖來，連聲音都打顫：“屬下自知有罪，願聽公子發落。”
“何罪之有？”
完顏無忌語氣淡淡，卻滿滿都是冰冷。
檀香一時不知道從何處答起。
她猜測，完顏無忌如此震怒，想必是知道了她暗中調查伏惟君的事。
可是她實在想不通，一個女人，如何值得完顏無忌生氣至此？
見檀香不回答，完顏無忌便更加冷漠地逼問：“說！”
檀香咬咬牙，拱手道：“屬下為保護主子，擅自行動，請主子責罰！”
“保護主子？”
完顏無忌卻是冷冷一哼：“你倒是忠心如此，真叫我感動！”
檀香心裏不服，她雖是沒有請示他就擅自行動了，可是這完完全全是為了他好啊！
那個伏惟君，一副心機模樣，一看就用心不純。
心裏雖這麽想，但還是不敢表現出來。
檀香跟了完顏無忌很多年，他心裏所想，雖不是實打實的準，可是她還是能猜個七七八八的。
唯獨有關伏惟君的事，她完全看不懂，主子究竟信不信伏惟君，究竟待伏惟君是不是真心的。
想著還是要試一試，她一改方才請罪模樣，嘴上帶了氣憤的腔調，不回答，倒是反問起完顏無忌來：“主子心下也對長公主有疑慮，不是嗎？”
“既然如此，檀香自然要替主子好生查探一番，是主子說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完顏無忌聽完隻是更氣，咬著牙齒，一字一頓：“什麽時候，我的事情，輪到你來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