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時機
完顏無傾憤憤地吐了嘴裏塞的饅頭，徑直走到甘舒身旁，猛一拍桌，震得她盤子裏的饅頭滾了一個。
“你放肆！”
甘舒猛站起來。
看著那邊鬧起來，伏惟君輕輕笑出聲，啃著饅頭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為何騙他？”
完顏無忌看著眼前的鬧劇，不由得覺得伏惟君計較得有些可愛。
伏惟君確實挑一挑眉，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夫債婦償。”
那邊已是不可開交了，甘舒和完顏無傾幾乎要打起來。
“都安靜！”
博士飯後進來，猛一拍案板，十分不耐煩，“學堂之上，你們成何體統？！”
甘舒和完顏無傾便都靜下來。
“是她！她在我饅頭裏動手腳，博士你嚐嚐，這饅頭是酸的！”完顏無傾抓住機會趕快告狀。
博士皺眉，吩咐人把饅頭拿上去，掐了一指丟進嘴裏一嚐，霎時皺起眉頭來。
“怎麽回事？”
嘴上發問，眼睛卻看向甘舒。
明擺著是追究的。
韓奉在一旁察言觀色，十分緊張，生怕露餡。
甘舒將要開口辯解，韓奉便先一步跳出來說道：“夫人不懂事，不過是開個玩笑，絕無惡意，十四皇子還請見諒。”
伏惟君看著便是冷冷一哼。
果然如此，他還是這副德行。
甘舒更是難過，他竟問也不問緣由，就認定了是她做的。
登時各種委屈都浮出來，甘舒紅了眼圈，索性脖子一硬，說道：“是，是我弄的，這次隻是酸饅頭，下次便要在裏麵下毒，毒死這個燕國人！”
“甘舒！”
韓奉忙止住她的話。
甘舒氣憤地看著自家丈夫：“為什麽？也什麽連你也不站在我這邊！”
說完便賭氣跑了。
韓奉幾千幾萬個不願意去追，但想想，嶽父可不似甘舒這般，若是知道了，他必定遮掩不過去，便跑著追了出去。
待勸完甘舒，已經到了下學時間。
韓奉回太學收拾東西，聽見博士與陳大人商量今年大考的事宜。
這大考是每年太學設置的院內考試，為的是檢測諸位皇子貴族這一年來有沒有踏實學習。
韓奉略一沉吟，忽然有了想法。
抬頭，瞥見陳大人的侄子陳浩還在座上苦讀，便先悄聲出了太學，卻不走，隻在門口候著。
一直到天完全黑了，陳浩才收了東西出來。
韓奉見他出來，連忙迎上去，拱一拱手：“陳學士。”
陳浩一驚，忙還了個禮：“郡馬大人。”
韓奉扶起陳浩：“陳學士多禮了。”
這陳浩是陳大人的親侄子，本沒有入太學讀書的機會，但其人天資聰穎又刻苦努力，深得夏帝喜歡，便破例讓他進太學進修。
在一眾王公貴族中，踏踏實實讀書的陳浩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也不巴結身旁的貴族子弟，隻是拚了命的讀書。
奈何身份終究擺在那裏，縱使書讀得再好，太學裏有什麽重要活動，如典籍編整、向夏帝獻詩之類的，總也輪不到他。
韓奉看得出來，讀書人的傲氣之下，陳浩藏著一層強烈的不甘。
不甘就好，不甘才有利用的點。
陳浩問道：“如此晚了，郡馬大人怎還在此？”
韓奉與他一樣出身寒門，就憑這點，他還是願意和韓奉說上幾句話的。
不想韓奉卻說：“自然是等你。”
陳浩心裏一驚，誠惶誠恐道：“草民何德何能，值得韓大人在此等候。”
“你不必如此，”韓奉扶住他的臂彎，“陳學士才華橫溢，本官是覺得，在太學裏如此被埋沒，實在可惜。”
這話說得確實有惺惺相惜的味道了。
陳浩歎口氣道：“聖上破格準我在此讀書，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草民不敢奢求更多。”
是不敢，不是不想。
韓奉便道：“過不久便是太學大考，陳學士可得把握住啊！”
陳浩便歎氣道：“考又如何？饒是我再怎麽有才華，評卷的時候博士仍然是會給我少打幾分，到時，倒顯得我水平不足了。”
韓奉便道：“那若是本官有法子讓你的分不失往常呢？”
陳浩霎時亮了眼睛：“大人說該如何？”
韓奉便附在陳浩耳邊幾句。
陳浩聽得一驚，腿一軟，好險跪在這裏:“這……這這這……這可使不得！”
韓奉一眯眼：“有何使不得？”
“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韓奉便笑著道：“又不是你作弊，你怕什麽？敵人少了，你的分就是再低，也是好看的，我可是已經做好為陳學士讓路的準備了。”
陳浩沉默不應。
“陳學士好生考慮，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左右那人是燕國質子，皇上不會真把他怎麽樣，陳學士可就不同了，錯過了這一次，怕是再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了。”
說完，便兀自上馬車走了。
陳浩站在原地，掙紮思考著。
韓奉和他說，大考時把小抄放給完顏無忌，陷害他作弊，讓他失了考試資格。
作為回報，韓奉將空上幾題，這樣，在陳浩之上的便隻有太子一人了。
秋夜很涼，晚風肅殺刺骨。
良久，陳浩緩緩踉蹌幾步，揉了揉麻木了的腿。
與其這樣埋沒自己碌碌無為一輩子，倒不如去試一次。
一陣風來，院中的梧桐已經開始落葉了。
金黃的梧桐葉鋪了一地，伏惟君走在上麵，聽著腳踩碎落葉的聲音，仰頭望著梧桐樹盤算起來。
大考快來了。
上一世，韓奉陷害完顏無忌考試作弊。
她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幫完顏無忌洗刷了冤屈，查出是陳大人的侄子陳浩所為。
這次，她不能再讓奸計得逞了。
翌日，早課已罷，正是午休時刻。
陳大人開始派發後日考試用的筆墨。
為了公平起見，所有人不分身份地位，所用的墨、紙、筆都是一樣的。
發到伏惟君和完顏無忌這裏，伏惟君接過墨塊，對陳浩發問：“往年都是考試時直接擺在案上的，今年怎特意提前發放了？”
陳浩便行了個禮答道：“叔叔說，提前把工具發放了，各位好提前適應適應筆墨，熟悉熟悉，避免後日手生。”
伏惟君便點點頭，假裝不疑有他，含笑著接過文具。
轉頭看著完顏無忌的那份，對他一笑：“我們換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