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飛天

  這話聽得靈菱一愣,忙問道:“都這樣了,如何能穿?”


  伏惟君反問:“如何穿不得?”


  便轉頭向那個不住篩糠的婢女道:“雖不是你做的,但辦事不利,還是要罰。”


  那婢女聽得伏惟君一個罰字,嚇得抖了一抖,麵色越發蒼白。


  “奴婢該罰,奴婢該罰!”


  卻聽得伏惟君悠悠道:“本公主罰你去備四個金鈴鐺,四個銀鈴鐺,四個銅鈴鐺,要珍珠大小的;再備一環大的金項圈,繞脖頸的;四個金鐲子;另外,再準備一頂大紅麵紗,兩截水袖紗稠,越長越好。”


  “記住了嗎?”


  伏惟君冷聲一問,那婢女忙點頭,伏惟君便道,“快去,遲了或是東西使我不滿意了,便再也饒不得你。”


  那婢女才悟出這是給她將功補過的意思,感恩戴德磕了個頭,跑著出去了。


  靈菱越發疑惑,便見伏惟君尋了把剪刀,徑直走到羽衣旁,三五下,把裙子裁成了兩半。


  “公主!”


  靈菱大驚失色,卻見伏惟君將另一邊照著剪短,把下半身裙子丟給她,吩咐道:“別愣著,找針線把腰線縫上,腰際縫上比裙身長的細長亮片和流蘇,要能拖至小腿的。”


  靈菱雖不知道伏惟君要做些什麽,但仍是應了一聲,轉身招了針線盒忙活起來。


  伏惟君便跑到鏡前給自己輸了個高高的雙丫髻,露出雪白細長的脖頸,發上不加珠寶,操起脂粉,畫了個奇異豔麗的妝容。


  伏惟君日常習慣了素雅的妝容,如今一張張揚熱烈的紅唇,配色絢麗的胭脂,恍若來自異域地性感女郎。


  那婢女匆匆忙忙抱著一堆東西進來時,靈菱恰好縫完衣裙。


  伏惟君便把鈴鐺手環都套在身上,拿了衣裳往裏屋走。


  完顏無忌聽見腳步聲,忙屏住呼吸,卻見伏惟君在屏風前停了下來。


  隔著屏風上逼真的山水繪畫,完顏無忌隻看得見她纖細柔美的剪影。


  隻見她背對著門,朝著屏風的方向,雙手環過胸前,便解開了扣在胸前的裙帶。


  素色紗裙瞬時如綢緞般滑落,完顏無忌忙轉過身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卻不想伏惟君順手便將那脫下的裙子拋上屏風,一個用力過猛,裙子便越過了屏風,精準地落在完顏無忌頭上。


  兜頭兜臉被裙子罩住,少女的清香撲鼻而來,完顏無忌徹底紅了耳根。


  手忙腳亂取了裙子放在地上,打開窗子落荒逃了。


  屏風另一半的人卻絲毫不知發生了什麽,隻是突然吹來一股冷風,伏惟君打了個寒顫,忙把剪短了的裙子往身上套。


  穿著完畢出來,伏惟君見那婢女愣愣望著她,便問:“怎的了?”


  那婢女從身後拿出一朵開得正豔的玫紅色海棠,說道:“奴婢方才路過走廊,瞟見這朵海棠,想著和公主一定很配,就摘來了。”


  靈菱一把搶過那花,沒好氣道:“你才和野海棠配呢!”


  那婢女聞言低了頭,眼中又暗淡幾分。


  伏惟君卻拿過那朵海棠來。


  她來時沒帶簪花,穿過走廊時多看了那盆花一眼,那個婢女一定是注意到了,才采了來。


  伏惟君把花插在發間,衝那婢女一笑。


  “本公主正有此意。”


  那婢女抬起頭來,見麵前的人光彩奪人,發間的那朵花更是襯得女子千嬌百媚。


  一時感動,那婢女便誠心誠意磕了個響頭,哽咽道:“謝長公主。”


  謝從何處來,伏惟君沒有問,她也未答。伏惟君隻是扶了靈菱的手施施然從她身旁走過。


  “你叫什麽名字?”


  那婢女一愣,連忙說:“奴婢秋棠。”


  “好名字。”伏惟君側頭看她一眼,“日後便同靈菱一起,近身服侍本公主。”


  說罷,便推門走了出去。


  秋棠楞在原地,等伏惟君走出去好久,才猛地反應過來,連忙磕著頭道謝。


  黑暗裏,某個紅著臉躲在窗邊的人也悄悄勾了嘴角。


  ……


  宴上一片歌舞升平。


  忽然,所有樂音都停了,偌大的宮殿上,推上來幾麵大鼓,明晃晃橫在台上。


  眾人正疑惑之際,便聽見一陣陣鈴聲,由遠及近而來。


  清脆的鈴鐺聲,配著一段若有若無的琵琶樂。


  眾人都眯了眼,巴巴看著來人是誰,更有甚者,沉不住氣從席上站起,點了腳遙望。


  之間一個蒙麵女子反手抱著一把琵琶,扭動著腰肢,由遠及近而來。


  女子穿得極為大膽,短短的上衣堪堪遮住飽滿的上身,露出一截柔軟纖細的腰肢,那蠻腰不住地扭動,帶著腰上閃閃發光的彩條隨身擺動。


  下裙亦是短的,長不及膝,唯有閃亮的彩條搖晃著過了膝蓋,更顯得纖纖玉腿美如脂玉。


  女子光裸著腳踝,手上腳上頸上都套著個金閃閃的圓圈,金環上拴著一圈金的、銀的、銅的鈴鐺,隨著女子的舞步和節奏,發出陣陣清脆的響聲。


  在場的人無不為這奇妙而大膽的演出吸走了目光。


  那迷人的舞姿、那奇異的樂曲、那豪放的裝束、那千嬌百媚的眼神、還有發間那朵豔得要滴血的海棠花……


  饒是完顏無忌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此刻見伏惟君那副嬌媚的模樣,仍是覺得移不開眼。


  這樣一個大膽而張揚的女子,與那天月夜裏口出狂言的女子,和含情脈脈望著自己發呆的女子,竟都是同一個人嗎?

  完顏無忌盯著台上的人,突然走了神。


  台上正跳到最熱烈的時候。


  那女子雙手一展,手邊便飛出一左一右兩段大紅的綢緞,正正擊打在對立著的兩麵大鼓上,沉悶的鼓聲應聲而起。


  紅衣女子便旋轉起來,衣袂翻飛,紅色綢緞不斷擊打在鼓麵上,和著鈴鐺聲,一陣清脆、一陣低沉,混在一起,竟是一種奇妙的樂音。


  女子如陀螺似的在鼓間不住地旋轉跳躍,動作嬌媚,打在鼓麵上卻是英武有力。


  力量美和女子的嬌媚糅在一起,最後的時候,女子猛一擊鼓,緩緩落在台上,那牽人心魂的麵紗便掉下來,露出伏惟君那張絕色的臉。


  紅唇一勾,伏惟君緩緩行了個禮。


  人們霎時回過味來,掌聲雷動,場麵一時熱鬧非凡。


  夏帝掩不住地驕傲,卻還是疑惑,便問道:“這是何種舞蹈?朕竟不得見過。”


  伏惟君便施施然行了個禮,麵上一副沉靜的笑容,與方才奪目光彩的樣子全然不同,答道:


  “此乃西域旋胡舞,相傳是西域各族慶賀凱旋和大喜豐收之時跳的。女兒跳的這支,名為《飛天》,取神女飛天之意,慶賀我大夏大典順利完結,此後必有神靈庇佑,保我大夏國泰民安,海晏河清。”


  “好!好!”


  這一番話說得夏帝龍心大悅,帶頭鼓起掌來,一時場上又是一陣掌聲雷動。


  胡旋舞,按照時間順序,在數年後會有一批自西洋來的使者帶著舞女進京,這在前世,引起了好大一陣學習胡旋舞的熱潮。


  伏惟君自然是會的,如今之計,隻好讓這舞先行救場了。


  伏惟君一舞下了,回到座上,還未坐定,便見一異服男子站了起來,端著酒杯走到大堂正中央,向夏帝拱一拱手道:

  “臣東蛟儲君阿布傑,為昭華長公主一舞所傾,不知可否鬥膽一求,請皇上賜婚,讓昭華長公主做我東蛟未來的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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