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竟不是他
“不過毀了你的容貌而已,公主這便受不住了?”
王府暗牢此刻燈如白晝。
幾塊破舊的木板推砌成床,潮濕發黃的稻草鋪了滿地。
“甘舒,你有什麽大可衝我來,別傷了我的孩子。”
伏惟君迷迷糊糊蜷縮在地上,渾身力氣像被抽幹。
刺骨銳痛從麵上逐漸蔓延到四肢百骸,禁錮著四肢的鐵鏈嘩啦啦響,卻仍死死的護著身下小小一團,艱難開口乞求道。
“什麽孩子?一個小雜種,死了一了百了!”
甘舒眉梢眼角暈滿了快意,把玩著手中寒光閃閃猶自滴血的匕首,滿不在意譏諷道。
“伏惟君,你自命清高,眼高於頂,可曾想到過有朝一日會如此狼狽?”
看著夏國曾經尊榮的長公主匍匐在自己腳下苟延殘喘,甘舒痛快極了。
“我隻恨自己瞎了眼,竟沒有發覺你們這般狼子野心!”
伏惟君泛白的唇角艱難勾起一抹虛弱冷笑。
直到曾溫柔體貼的駙馬起兵叛亂,昔日的公主府竟成了她的囚牢,連以前情同姐妹的側妃也陡然變了嘴臉。
到這樣的地步,被蒙在鼓裏的伏惟君才得知——她許身的良人對她隻有利用,她愛護的姐妹包藏禍心。
真正情深似海的卻是他們兩人,在這樁感情裏,她這個明媒正娶的正妻居然才是那個多餘的外人!
她恨過,怨過,發瘋過,而在這不見天日的折磨和迫害之中,現今,這小小的親生骨肉是她唯一堅持活下去的動力。
“放肆!我看你嘴硬到何時!”
暗牢高高的鐵窗上映著圓月,清冷的月光順著灑了下來,照的甘舒一張俏臉愈發猙獰。
一刀!
一刀!
又一刀!
她瘋了似地在伏惟君臉上剮下縱橫駭人的血口,直到那張曾傾國傾城的臉蛋血肉模糊。
伏惟君被劇痛折磨的幾欲發瘋,銀牙咬碎,僅有的尊嚴支撐著她——
絕不開口!絕不讓慘叫聲取悅仇人!
“伏惟君!你以為還會有人來救你?你以為你護得住這個孽種?!”
甘舒麵目猙獰的恨道。
須臾,門外傳來從容的腳步聲間或幾聲犬類低吼,伏惟君猜到來人是誰,一顆心霎時提到了嗓子眼兒。
韓奉——她的駙馬款步而至衣袂翻飛,清俊的臉上盡是陌生。
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伏惟君,眼底閃過厭惡。
“這孽障怎地還活著?”
韓奉指著繈褓冷聲道。
孩子……他們想對孩子下手!
伏惟君心神劇震,爬過去抱著人繡紋精致的靴子,喑啞道。
“他也是你的孩子……求你……”
韓奉冷哼一聲蹲了下來,伸手掐住伏惟君的脖子慢慢收緊,麵容漸漸扭曲。
“住口——你這個無恥淫婦!洞房那夜我在舒兒房裏,這孩子從何得來?!你竟還想讓我認下這筆糊塗賬!若不是為了大事,我早殺了你洗清這奇恥大辱!”
他惡狠狠地道。
窒息的痛苦讓女人清麗無雙的麵容泛出駭人的青色,但她卻仿佛如遭雷擊!
那夜——不是他?!
那雙眼睛,那深情的目光,溫柔纏綿的恩愛……竟不是他?!
心中驟然劃過一個身影,她還來不及深思,便聽韓奉又道。
“不妨告訴你,王爺早就攻入皇城,凡舊帝血親格殺勿論一個不留。說來可笑,你知道皇帝老狗臨死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麽嗎?”
伏惟君被掀翻在地,臉色幾近透明嘶聲咳著。
“他跪在王爺麵前磕頭,求他饒你一命。”
森冷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伏惟君唇邊猛然吐出一口暗紅的血來,接連不能置信的消息衝擊的她大腦一片空白。
怎麽可能?
向來對她不聞不問,冷淡至極的父皇會為了自己……乞求亂臣?
“王爺說一命抵一命,若他肯下罪己詔再自盡謝罪,就饒你不死。那個蠢貨居然真的自刎於殿上,王爺一句玩笑話換帝王一條命,你說好笑不好笑?哈哈哈!”
韓奉大笑,他一揮手,身後仆人立刻鬆了手中韁繩。
就在這笑聲中,幾隻惡犬朝著地上兩人撲了過去。
“韓奉,你若傷了孩子,我一定會讓你和甘舒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伏惟君厲聲泣血,血沫爭先恐後的從嘴裏湧了出來。
“我本想給他一個痛快,既然你不識好歹,我也毋需留情。”
韓奉置若罔聞,揚手一耳光狠狠砸在伏惟君鮮血淋漓的臉上。
甘舒命令惡仆上前,用匕首挑斷她的手腳筋,自己從拚死反抗的伏惟君懷中奪過孩子,扔向了惡犬。
淩空一聲微弱的嬰兒啼哭——那是她的孩子!餓了那麽多天,連哭都哭不出聲的孩子!
惡犬吠叫,爭先恐怕撲過去,獠牙咬住孩子柔弱細嫩的胳膊甩頭撕扯,響起陣陣令人牙酸的咀嚼聲。
“啊!啊——!”
身體上的痛楚,如何比得這一刻!
伏惟君雙目通紅,撕心裂肺的慘叫著,血淚混入臉上翻卷的刀口,她瘋了一樣的掙紮尖叫,直到那小小的生命徹底被殘忍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