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我真的不想提到他
蘇疏桐並沒有立刻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緩緩轉過身,仔細揣摩著李文的表情。她很慶幸自從跟著聞曉之後,她就練就了一副察言觀色的本領,她發現李文看她的眼神裏沒有惡意,而是一些好奇,一些探究,還有一些……驚喜。
怎麽會是驚喜呢?
就好像一直想要見到她……
有一瞬間,蘇疏桐懷疑自己看錯了,於是她仔細揣摩了一下李文的眼神。
對,沒錯,就是驚喜!
這下她確定了,於是大大方方的承認:“李叔,我是顧行舟的女朋友。”
李文終於露出了笑容,他走到蘇疏桐麵前,想將她好好看個清楚,那麽漂亮可愛的女孩兒,又能說會道,讓張盼露出那麽多那麽多的笑容……怎麽看,她都好的無法形容,越看,他就越喜歡。他說:“上次行舟回來,我看到他在看著你的照片出神。後來他跟我說,他要結婚了,我就想到是你了。我那時候還跟他說,想偷偷看看你……”
“為什麽要偷偷的看我呢?”蘇疏桐一臉不解,但她還是表達自己的看法,“想看,光明正大的看呀。我跟顧行舟都在畫城,你想來隨時都可以來,我一定會把你照顧好的。”
多好的孩子呀……李文看了看自己的腿,似乎有些猶豫,但很快,他就把褲腿掀起來。
掀起來的那條右腿,是假肢。
“看到了吧,我是殘疾人。”本來李文本來想隱瞞的,但又覺得蘇疏桐必須知道真相,盡管這個真相並不好看。
蘇疏桐隻在假肢上盯了幾秒,很快回過了神,她說:“隻要你的心沒有殘疾,你就是健康的人,我剛剛在車裏看到你扶張姨散步,你走的比我還好呢。殘疾不殘疾的,都是自己給自己下的定義。李叔,我覺得你很健康。”
“你這孩子,可真會說話。”蘇疏桐的不嫌棄,讓李文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但才碰到她的手,就想起來自己的雙手滿是老繭,而她的手卻白嫩的要命,她應該……會嫌棄他的粗燥吧?這麽想著,他趕緊就鬆開了手。然而他沒想到,她卻緊緊握住了他的手,他低頭看她,看到她眼眶裏有淚花在閃爍。明明剛才還好好的啊,怎麽忽然就要哭了,李文趕緊問,“你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蘇疏桐忽然開始哽咽,可能……可能她以為過來以後,李叔跟張姨隻會把他們當成客人招待,但他們的真誠跟善良,一下把她打動了。也可能是因為他握她手的舉動,戳到她的淚點了吧。
蘇疏桐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用他的手去臉上的淚水:“你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終於知道行舟為什麽會成這個樣子。李叔,你的這隻手,一定擁抱過顧行舟,一定在別人都罵他是殺人凶手的時候,擦掉過他的眼淚。他一定在無數個難過的時候,想到過你這隻手。”
說著說著,蘇疏桐的眼淚就更多了。這隻安撫過顧行舟的手,她多想也能安撫一下她。讓她知道,怎麽才能在維護顧行舟的同時,還能保護好他們。
但……李文卻是僵在原地不動了。
他麵色有些難堪,還有往事被提及之後的悲傷。
蘇疏桐看著滿麵滄桑的人,瞬間不敢再哭下去,但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著轉兒,模樣可憐兮兮地。
“對不起啊,李叔,我就是……就是……我大老遠跑過來,本來想問一個真相的。但是現在,但是現在……”
“那些事……”李文頓了頓,有些艱難的開口,“你們都知道了?”
蘇疏桐嗯了一聲,很快又說:“也沒有知道全部,但現在都不重要了。”
李文忽然問:“行舟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想到顧行舟的麻煩,蘇疏桐的眼淚險些奪眶而出,但她硬生生的忍住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克製好自己的情緒,她說:“其實也沒有很麻煩,就是有人說他壞話。”
隻是說壞話……
想來是她來村子裏的時候,聽到了別人說了當年的事。
李文鬆了一口氣,他安慰蘇疏桐:“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隻在我們村子裏傳來傳去。你放心吧,大家都隻在村子裏說說,不會說出去的。”
可現在都傳到網上去了,很多吃瓜網民都開始艾特畫城公安官微,希望舊案重審。知書的股票一夜之間大跌,顧行舟卻依舊什麽都不說,她其實心裏都快急死了,但……
她麵色鎮定地說:“嗯,聽到別人說顧行舟是殺人凶手,我真的快嚇哭了。我好害怕行舟會坐牢,特別特別害怕。但聽你這麽說,我心裏一下子就不慌了。”
李文拍拍她的背,低聲安慰:“放心吧,行舟沒有殺燕哥。行舟不會殺人的,他那麽好的孩子,怎麽可能殺人的。”
蘇疏桐有些猶豫地問:“那……到底是因為什麽,顧行舟才被人說成是殺人犯的?”
故事說來很長很長,但那些事關悲痛的事,李文不想聊太多,如果她不是顧行舟的未婚妻,如果不是事關她對顧行舟的看法,他真的一個字也不想說,他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蘇疏桐。”蘇疏桐乖乖回答,“李叔,你就叫我桐桐吧。”
李文點點頭,說:“桐桐,接下來我要說的,你要永遠記在心裏麵。因為我可能隻說一次,你既然聽說顧行舟殺人,就應該也聽說,燕哥是我的兒子。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不想提到他。”
因為提一次,就傷一次。蘇疏桐明白,就小聲嗯了一聲:“我知道。”
李文指了指沙發的位置,說:“來,我們坐下,坐下慢慢說。”
唐糖立刻把沙發上的衣服疊好,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給他們兩個人端茶倒水。
蘇疏桐捧著熱水,心頭似乎因為有了熱水而暖和不少,再開口的時候,她的理智也慢慢回來了,她說:“李叔,那些讓你難過的具體細節,你完全不用說,我隻要知道結果就行了。”
李文卻說:“如果是別人,我可能什麽也不會說,但是現在是你,你是要跟行舟結婚的人。那些細節你必須要知道,我得讓你知道,顧行舟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蘇疏桐緊緊握住李文的手,抿了抿唇,想開口說點什麽,卻又覺得麵對失去兒子的李文,說什麽都是多餘的。最後隻重重嗯了一聲。
“二十年前3月中旬的早上,燕哥的確跟行舟大吵了一架,至於原因,警方問過,我也問過,但他不願意說,我也就沒有機會知道了。他們連早飯都沒吃,都氣呼呼的跑出了門。中午十二點的時候,行舟哭著跑回來,說燕哥被火車壓死了……”說到這,李文握住蘇疏桐的那隻手變得緊了又緊,眼眶也跟著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