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顧行舟反問：“你覺得多嗎？”
蘇疏桐回答：“我很少來超市，所以我也不知道買的多不多。”
顧行舟這就懂了，於是說：“那就把看到的，你喜歡吃的，都買下來。”
這樣他也好多了解一些她的口味。
蘇疏桐有些怯：“這樣，你不覺得，我真的是個小孩子嗎？”
“成年人失了純真不是值得慶幸的，你像小孩子，應該開心，不是惆悵。”顧行舟的聲音越發的溫柔，“在我麵前，你想怎樣就怎樣。因為我見識過最好的你，所以無論你是什麽樣子，我也覺得你最好。”
啊……
她哪裏就讓他見識到最好了？
應該是安慰她的吧？
不過……就算是安慰，也好開心啊。
顧行舟真的太溫柔了。
蘇疏桐心裏這麽想著，拿零食的手速就越發的快了。
反正隻要看到她順眼的，她就從貨架上取下來。
很快， 餅幹呀，巧克力呀，飲料呀，就占滿了購物車。
顧行舟大多數時候都不說話，隻有蘇疏桐他想吃哪個的時候，顧行舟才會偶爾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比如他不怎麽吃零食，隻吃水果。於是蘇疏桐又去水果區買了一些蘋果香蕉梨子什麽的。
直到購物車被塞的滿滿當當，蘇疏桐才心滿意足的去一樓收銀台結算。
當然了，這次蘇疏桐依舊沒有成功付款，顧行舟在蘇疏桐拿出手機準備付賬的前一秒，就把卡遞給了收銀員。
收銀員看了一眼滿當當的購物車，像哄孩子一樣地哄著蘇疏桐：“你叔叔對你可真好，買了這麽多東西呀。”
蘇疏桐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所以她不想穿這個粉色的娃娃領衣服啊。
她不想看起來比顧行舟相差很多歲。
而且顧行舟明明看起來一點也不老。
蘇疏桐心裏悶悶的，看著顧行舟兩手提著重重的零食，突然就想起來有一回蘇景明也幫她提零食的，但那次別人就誤會她們是情侶，說蘇景明特別寵女朋友。
怎麽到了顧行舟這裏，就變成叔叔侄女了。
才不是叔叔侄女呢。
上了車，蘇疏桐撅了撅嘴，很不開心：“不喜歡這個衣服。”
顧行舟打量她。很好啊，沒什麽問題。小朋友好看，大家都是用長輩看晚輩的眼神，不再是成年人的侵略性目光，這樣很好。
“不想讓人覺得你老。”蘇疏桐悶聲說出心底話。
顧行舟微微愣住，沒想到她是因為這個。很快他微微一笑：“不是我老，是你年輕。”
“與其當你侄女，我還不如當你女朋友呢。”蘇疏桐的櫻桃小嘴就撅得更高了。
這一句顧行舟聽的清清楚楚，他腦海裏忽然閃現的是那晚他俯下身，作勢要親吻蘇疏桐的畫麵，她當時就被嚇哭了，哭的像個小孩子。他不禁笑著搖搖頭，溫聲說：“要真當我女朋友，你怕是天天都得哭鼻子吧。”
“才不會。”蘇疏桐說，“你怎麽會這樣看我，難道談個戀愛，還需要付出什麽巨大的代價嗎？”
小朋友沒談過戀愛，沒親過吻，至於更深層次的，她怕是想都沒想過。
代價嗎？
身心的代價，算不算巨大的代價？
一個恍惚，顧行舟就浮想聯翩，等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後麵有車狂按喇叭。他這才察覺，自己占了別人的道，於是立刻驅車離開。
——
顧行舟帶蘇疏桐去的地方，是尚未開發成旅遊景區，但景色絲毫不比旅遊景區遜色。
深秋的樹葉是金燦燦的黃，不遠處種著的粉的、黃的、紅的菊花都開的很好，有山風吹過，金燦燦的黃葉與五顏六色的菊花都跟著山風輕輕搖晃，還伴有清新的菊花香味。
小朋友站在半山腰眺望遠方，眺望的方向，正是他童年的家。而她站的地方，正是當年張姨種植橘子樹的地方。
這個地方，曾經對顧行舟來說，是最開心的地方，但現在呢？
現在？
想到這個詞，顧行舟的眼睛微微低垂不少。
那低下去的目光裏，有幾分悲傷，也有些難以釋懷。
經過那麽多事，看過那麽多書，遇見過難麽多人，生活教會了他道理，人們教會他成長，可是心魔卻一直伴隨著他，無論他用什麽方法，都無法將它甩掉。
他不知道為什麽要帶著小朋友過來。
但是他很清楚，他就是想帶著小朋友過來。
心魔困擾著他，他努力想要忘記的灰色往事，小朋友卻能讓它輕而易舉的被掀開。她讓他記起自己曾經是誰，也讓他對過去有一些新的領會。
比如他究竟是誰，他到底是好還是壞。他……來到這世界，像現在這樣活下去，究竟是應該不應該。
每一次領會，都在帶著他往前走。
慢慢的，眼前的景色發生了變化。
變成了四周牆壁都是白色的醫院病房。
病房上躺著奄奄一息的人。
那個人緊緊握住顧行舟的手。
顧行舟紅著眼眶，靜靜的看著交代遺言的人。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也不要難過。我能教你的東西，如今都已經教會你了。所以我沒有什麽遺憾，你也不要有遺憾。”
“賈叔，賈叔……”顧行舟哽咽，眼淚無端的流。
賈叔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顧行舟的頭。但隻抬到一半就再也抬不動了，他大喘著氣，好像已經花光了所有的力氣。
顧行舟立刻低下身子，頭放到賈叔的手邊。
賈叔輕輕撫摸著顧行舟的頭，氣遊若絲地開口：“你這個人，就是性子倔，不肯低頭開口。心裏有什麽苦，就喜歡藏著掖著。你這樣，別人就以為你過的很瀟灑，其實啊……其實委屈著呢。”
顧行舟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是什麽都沒說。
“不過……老天爺還是會眷顧你的，你和麽可愛的孩子，如果一輩子都這麽委屈，我會替你跟老天爺好好吵一架的。”賈叔咧開嘴，似乎是想笑，但卻是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最後他說，“一定有人，比我對你好，比我疼你。”
顧行舟搖搖頭，眼淚顆顆砸在賈叔的臉上：“不會有人比你對我更好了。再也不會了。”
每次寫顧行舟的往事，我的眼眶裏都是含著淚。
我寫過的男主裏麵，隻有顧行舟是在負重前行。當往事的麵紗一層層揭開，顧行舟就更讓人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