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字據
蘇疏桐一噎，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葉榆再問：“你以為編輯隻要想兩個選題，說兩句好話，就能簽下作者嗎？”
“不是……”當編輯好難啊，她又不是不知道。
“繼續想吧。”葉榆輕飄飄來了一句，“你能讓我滿意，就能讓國內大多數攝影師都滿意。這麽好的試煉，你該感謝我。”
“是啊，你是說的沒錯，我是該好好感謝你。”蘇疏桐心裏憋了一股氣，故意將感謝兩個字說的很重，她問，“難道我感謝你，就該對你一直忍耐嗎？”
“忍耐？”
“對，沒錯，就是忍耐。”平時一口一個葉老師，現在酒勁兒上了頭，酒壯狗膽兒，開始稱名道姓，“葉榆，你為什麽跟聞曉一直沒簽下來合同，難道不是因為你心裏有想法， 然後聞曉的選題創意，一直跟你的想法不合拍嗎？”
“是啊，的確是這樣。”
“那你為什麽不把你的想法告訴我們，我們也不用走這麽多的彎路。”
為什麽？葉榆被問住了。在他看來，選題策劃是編輯的分內之事，達不到他的要求，說明編輯與他的默契度不夠，他隻能選擇等待，等編輯的找到了他們的默契度……
“如果是這樣，那就不是我的責任了啊。”這時候，蘇疏桐看向了聞曉，“我非常配合葉榆，但葉榆不配合我，這樣說來，他是不是違約了？”
聞曉跟葉榆俱是一愣。敢說葉榆違約的人，蘇疏桐絕對是第一個。
隨後，聞曉別有意味的看向葉榆：“這麽一想，蘇疏桐說的有幾分道理。”
“按照我們之前擬定的合同，你這是要負責的。”蘇疏桐端起了編輯的架子。
葉榆問：”你要我怎麽負責？“
蘇疏桐說：“耽誤出版計劃，你要支付知書賠償金的。“
葉榆評價：“違約條款看的挺細致。”
蘇疏桐很是自豪：“那當然，我不但看合同細致，審稿也非常細致。”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葉榆又問，“你跟我提違約，不怕我解約？”
蘇疏桐真心地開口：“你可是聞曉的作家，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讓你解約，我隻是友善的提醒你，作為編輯，我們已經使出渾身解數了，也許在你眼裏，我們的出版創意可能就隻是幾頁文稿，幾行文字。它很爛，讓你為這份爛創意付出時間，就是對你生命的浪費。但這些很爛的創意，卻是我們查了無數本同類書，想了無數個點子，從無數個點子中，挑選出自我認為最好的，把它一點點擴大完善，才放到了你的手上。工作，吃飯，走路。甚至是睡覺，也許都在為它思考……”
說著說著，蘇疏桐就想到了這幾天對為了葉榆的選題，想的頭暈眼花，想的腦汁都快迸裂，臉上就多了幾分鬱悶，還有幾分難過。
可是很快的，她又強打起精神：“說了這麽多，我也不是要為編輯打抱不平，從事這份工作，就要接受這樣的工作狀況，我隻是想說，我們都全力以赴了，我們問心無愧，但你呢？也許你隻要跟我們聊一聊，哪怕隻有一個小時，也許我們就能把事情辦成了。”
“周一，我去知書找你。”小朋友的眼睛越來越紅，似乎再說下去，隨時都會哭出來，葉榆是真沒想到，小朋友會突然就這樣，畢竟剛剛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他於心不忍，也做了自我反省，“這些天我在構思其他的攝影主題，加上日夜顛倒，所以……”
“你說了，周一來找我，是真的吧？”太過驚喜的小朋友，壓根就沒聽到葉榆後麵說了啥。
“嗯。”
“你來找我，是來跟我聊你的想法吧？”
“嗯。”
蘇疏桐從聞曉手裏拿過便箋本跟鋼筆 ，遞到葉榆的跟前。
葉榆低頭看著便簽本，懷疑小朋友是選擇性失憶：“我剛剛說過，我不寫保證書。這才過去沒幾分鍾，你不會有健忘症吧？”
蘇疏桐咧嘴一笑：“不讓你寫保證書，就讓你寫個字據，我做個憑證。”
那跟保證書有什麽區別？不過是換個了叫法，葉榆餘光看了眼聞曉，看到他悄悄給蘇疏桐豎起了大拇指，不由覺得……自己給自己下了一個套兒。
”寫吧寫吧。“蘇疏桐說，“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葉榆還是沒動，就隻是那麽看著蘇疏桐。
“葉先生，你還是……寫吧。”唐糖猶豫的開了口，“就算你寫了不做，再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對你怎麽樣的。等她酒醒了，她會跟你好好道歉的。”
葉榆唇角一彎，看向唐糖的時候，眼睛裏是明亮的笑意：“好啊，既然你這麽說了，我就賣你個麵子。”
說完，葉榆提筆，問蘇疏桐：“怎麽寫？”
蘇疏桐說：“周一去知書集團找蘇疏桐，要把所有的關於選題的想法， 全部都說出來。”
葉榆不跟醉鬼一般見識，何況還有個有趣的唐糖在對麵，他低頭，握筆，把蘇疏桐說的話，都寫在了便簽上。寫完之後，葉榆正要放下筆，就聽見蘇疏桐說：“我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麽？”
葉榆：“……還有什麽吩咐？”
蘇疏桐：“由於時間有限，出版周期比較緊張，所以這次溝通，算做出版前的最終溝通，一旦達成合作，日後不能悔改。”
聞曉鼓掌大笑：“蘇疏桐呀蘇疏桐，你真是太厲害了。”
葉榆扶額歎氣：“聞曉，你也喝多了是嗎？”
聞曉催促：“別廢話了，趕緊寫吧。”
“就是，快點寫。”蘇疏桐也跟著催促。
“桐桐，我不想認識你了。”唐糖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她一個勁兒的給葉榆道歉，“葉先生，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
“真覺得抱歉？”葉榆抬眼，看著滿臉愧疚的唐糖。
唐糖點點頭：“嗯。”
“回頭，讓我多畫點你的素描？”
“你認真的？”
“認真的。”
話雖這麽說，但唐糖還是感覺自己在做夢，葉榆可是國內一線攝影師，想要畫人物像，應該有大把人上杆子去貼，葉榆才不會找她呢。不過蘇疏桐現在闖了這麽大的禍，她隻能先擋了再說，她點點頭，臉上堆著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