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你不會讓我失望
有人是自己，顧總編特殊照顧她……
這兩句短短的話，讓蘇疏桐足足消化了好半天。她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但是！但是！顧行舟怎麽會特殊照顧她呢！她又沒有做什麽值得顧行舟特殊照顧的事兒呀。
她有點不敢相信，餘光看向正在慢條斯理、溫文爾雅吃著飯菜的人，就好像剛剛秋秋說的事情與她無關，雖然問起來的話有點尷尬，但是她還是想要知道。她咳了咳嗓子，開口：“顧總編，秋秋說的是真的嗎！”
咳咳咳咳咳……
正在喝湯的秋秋一下被蘇疏桐的話嗆住了。
千真萬確的事，心領就好了，幹嘛要言傳？顧行舟是大佬啊！大佬需要麵子的啊，何必要親口聽見大佬的證實呢？要知道，整個知書集團，根本沒有誰會讓顧行舟專門點菜。
這種服務，就連知書集團的頭牌作家逆水行舟都沒有過啊啊!
偷偷滿足不行嗎！
這種不知足的模樣，萬一讓大佬麵子下不來台，不高興了，以後再想要這種機會，不就是癡人說夢嗎！
這個人，怎麽一點也不知道珍惜！
秋秋的腿又伸到了蘇疏桐的腿跟前，正想踢她，叫她安心吃飯，別亂說話。就看見顧行舟放下了碗筷，很認真的看向蘇疏桐，繼而露出和藹親切的微笑：“因為你很努力，我想讓你吃到喜歡吃的菜，所以秋秋說的是真的。”
秋秋內心：我去……這還是我認識的大佬嗎？明明小朋友的話很不給麵子，但是大佬卻回的這麽認真……還這麽溫柔。
啊啊？啊！她要刷新對大佬的認知了！
這下桐桐應該笑了吧？
秋秋餘光看了一眼蘇疏桐，發現她不但沒有笑，反而臉上多了幾分疑惑。
很快，蘇疏桐就開口了：“顧總編，我記得你說，等我跟葉榆簽訂出版合同的時候，你才請我到江南樓吃這些菜的，可我明明還沒跟葉榆簽合同呢，你怎麽提前請了。”
顧行舟說：“最近這些天都要去外地出差，也許你簽了合同時，我不在，那我不是食言了？”
蘇疏桐慢吞吞地說：“那你可以回來再請啊，又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那語氣裏透著幾分執著，好像對顧行舟的這頓飯充滿了期待，也有些執念。但執念之餘，又並非立刻就要得到的那種迫切。這讓顧行舟不禁看向了她，問：“如果回來晚了，你豈不是要多等一陣子，早點吃到嘴，是不是就早點開心？”
“是啊……”但是她還沒簽到葉榆呢，選題做的萬一葉榆不喜歡，葉榆不願意簽合同，但是飯都已經吃到嘴了，那該怎麽辦？
她有點糾結，卻隻是抿了抿唇，不再說話了。
“我相信，你肯定能簽下葉榆。”顧行舟緩緩開口。
“為什麽對我這麽有信心？”明明她一點信心都沒有的，隻要打開葉榆的選題表，她就有點心虛，也有點煩躁。
因為天賦！
顧行舟心裏這樣想：多少編輯做了許多年之後，都悟不出如何兼顧文學與市場，而蘇疏桐卻誤打誤撞將逆水行舟的作品又賣的火爆。葉榆對出版有著高要求跟高姿態，聞曉跟葉榆談了無數交情、陪了無數次酒席，最後都沒能談下來合同，卻懷著僥幸心理，叫蘇疏桐過來試一試，這一試，就將合作意向重新提上了日程。
如果隻靠勤奮跟努力，逆水行舟跟葉榆都不會有這樣的表現，所以天賦尤其重要。但如果僅僅隻是天賦，卻不靜心鑽研，那天賦很快就會敗光。
所以勤奮跟努力和天賦同等重要，缺一不可。
明明知道小朋友想聽真話，但真話說出來，也許會讓小朋友驕傲，所以顧行舟隻是溫聲說：“我的預感告訴我，你不會讓我失望。”
不會讓他失望。
不會讓他失望！
不會讓他失望……
蘇疏桐心裏默念了三遍這句話，而後使勁點點頭：“肯定不會的，我會加油讓葉榆跟我們簽合同的。”
好勵誌，好熱血，好有幹勁，也好讓人生氣不起來。
因為桐桐是真的熱愛，所以她不覺得虛偽，所以也就生氣不起來。
秋秋一邊吃著好吃到爆的飯菜，一邊覺得自己這想法前後沒有邏輯，一邊又覺得自己心眼兒好小。其實，她還是有一些嫉妒跟羨慕桐桐的。
以前跟上司一起吃飯，哪一次都是客客氣氣，笑臉相迎，桌子上談的都是出版計劃、未來構想，但是任憑飯菜多可口，就是覺得味同嚼蠟，為啥呢？因為那些計劃啊、構想啊、都不是自己真心喜歡的，是為了錢才做的。她好像……從來就沒有把編輯這個行業，當成自己熱愛的一個東西，而是當做掙錢的手段。
所以她才沒有桐桐那樣被大佬看中嗎？
“你什麽時候走？”蘇疏桐忽然又開了口，問完，又覺得自己問的太隨便了，她跟顧行舟好像還沒熟悉到可以問這個的地步，她正想把話圓回來。就聽見任晚笑了一聲。
蘇疏桐看向任晚，不明白自己的話有什麽好笑的。
任晚彎唇揶揄：“顧總編，你還沒走，人就已經惦記你了。你要是走了，她會不會不能安心工作？”
“不會不會。”蘇疏桐搖搖頭，信誓旦旦的保證，“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
任晚繼續逗小朋友：“他可能半年都不回來。”
“這樣啊……”
剛才還說讓他們放心的人，一下就低下了頭。
那滿臉失落的模樣，任在場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明明就是不舍得顧行舟出差這麽久。
“別逗她，我一個星期就回來。”顧行舟溫聲開口。
人才說完話，蘇疏桐的眼睛就閃閃發光，整個人神采奕奕，連飯也多吃了兩口。
既然老大不讓逗弄小朋友，任晚就不逗了，轉而談起了工作，說：“小絮把新修的漫畫內容交過來了，我整體看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可以安排出版。”
顧行舟的語氣淡淡：“錯過了出版排期，讓他再等等吧。”
錯過了出版排期是不假，但知書本身就是出版社，書號下多少，還不是知書自己說了算。就算運營發行開始營銷預熱其他作家的書，但小絮自己本身就是話題熱點，完全可以自己這邊先運作起來……任晚忽然意識到，顧行舟隻是想拿錯過出版排期為借口，延遲小絮作品的上市時間。盡管任晚對小絮喜歡擦邊球和無良跟風有些意見，但圖書就是商品，她隻要製作出符合出版標準，賣的好的圖書，就是做到編輯的職責跟義務了。
任晚思索再三，委婉地說：“漫畫類的書，最近市場反響都很不錯。小絮的話題度也持續高漲，我認為……”
“你認為，你可以代替我做決定嗎？”
顧行舟的語氣依舊很淡，淡到讓人聽不出是怒是喜，但是任晚卻是不再提小絮的任何字眼了。
秋秋餘光掃掃顧行舟，又掃掃任晚，這才覺得她熟悉的兩個人又回來了。任晚會為自己作家爭取權益，顧行舟會考慮很多因素做決策，決策一旦下達，誰也沒有辦法梗概，哪怕是編輯圈子裏的當家花旦。
過去一會兒，任晚又看著蘇疏桐，忽然問：“你怎麽看？”
蘇疏桐吃飯吃的正高興，完全沒聽到剛剛大家說了啥，就懵懂地問：“什麽怎麽看？”
任晚長話短說：“我想讓小絮的書早點上市，但顧總編卻不同意，你怎麽看？”
蘇疏桐哦了一聲，又看向秋秋：“秋秋，你有啥想法？”
秋秋心裏快要哭了，神仙打架，她一個凡人為什麽要湊熱鬧。她能有什麽看法，隻能誰也不得罪唄，她故作沉思了一會兒，說：“顧總編有顧總編的道理，晚姐有晚姐的立場，如果我是晚姐，我肯定會跟晚姐一樣希望圖書早點上市。但如果我是顧總編，我會綜合考量很多。總的來說，其實就是職能不同，所以立場不同。”
蘇疏桐覺得秋秋不愧是老編輯，經驗足，考慮周到，她就沒有想那麽多，所以摸著頭有點尷尬：“你說的好棒啊。”
“秋秋說完了，該你說了，你怎麽想？”任晚有意要從蘇疏桐這裏挖掘到什麽不一樣的看法，畢竟秋秋是她帶出來的，她很了解秋秋心裏想什麽。她甚至能了解大部分編輯心裏想的什麽，但是對於這個新人，她根本沒有機會了解。現在有機會去了解，她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她等了一會兒，見蘇疏桐臉上的疑惑越來越重，以為她是有什麽顧慮，就說：“我們隻是隨便聊聊，你不用有什麽顧忌，可以暢所欲言。”
暢所欲言是吧？那她就想到啥就說啥，蘇疏桐把嘴巴裏的燈影牛肉吃完，才回答：“其實如果是我，顧總編怎麽安排，我怎麽做就是了。”
任晚左手撐腮，眼神微微暗了幾分，是失望。她以為小朋友能說出什麽與眾不同的話，原來跟那些人沒什麽兩樣。這真是一個很標準、也很讓人失望的回答。
“你看，顧總編能做出那麽多暢銷，又具有文學意義的好書，他的眼光一定是最厲害的。所以聽他的，肯定不會走彎路。”蘇疏桐很自豪地說，“所以隻要顧行舟願意給我答案，我就會一直朝著答案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