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
太微聞言立即拈過藍羽,送至鼻前一嗅,麵色當即一沉,道:“估鶠身三色,首為檀,尾為絳,身,”神色凝重地看向眾人,“為靛。”
若說方才還揣有疑慮,現在這片帶著煞氣的藍羽立時成了最好的證明。
昨夜作亂的魔煞,確是估鶠。
北行也拿過藍羽,先觀後嗅,剛要張口說話,涼月突然“噓”了一聲,跟著比出個噤聲的手勢,眸中厲光一閃,視線一調,轉向左邊一處坍塌的棚帳上,用手一指。
三人不約而同地順著涼月所指的方向,將目光投於那處。
蒼駁欲趨步而往,涼月卻一把抓住他衣袖,搖頭示意其停下,而後拍拍胸口,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蒼駁眉頭微皺,一雙冷眸忽而氤氳,類煙稍重,方雨還輕,雖無一絲一毫的清明,但卻較往常少了幾許空漠寒索,隻是仍叫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何事,所感何情。
涼月一改平素溫禮,霸道將他拉近,踮起腳尖,滑頤支上其肩,丹唇貼其耳畔,吐氣如蘭,極盡溫柔地逗弄道:“公子是在擔心我嗎?”
寒若萬裏雪山的蒼駁,難得被她一句話逗得僵住,握劍之手陡然一緊,骨節刹而嶙峋,如冰似雪的冷麵欲融還凜,薄削雙唇隱隱泛白,兩瞳更似一方化散不開的墨錠,勾不了青山萬卷,潑不出如畫江南。
涼月含丹一笑,緩緩退離,而後將目光還於棚帳之上,輕手輕腳從旁邊往那方繞去。
一走近棚帳,便瞧見一對黑色耳尖在棚帳的縫隙裏聳來聳去,涼月嘴角一勾,不由分說地掀開帳布,眼疾手快地朝黑耳一抓,又霍地一提,自倒塌的棚帳裏提出個兔子模樣的小黑球。
那小黑球一對磨盤似的眼睛斜睨著涼月,略帶驚色,一雙倉鼠爪緊緊縮在胸前,不敢動作,兩顆包不住的兔牙上下打顫,似乎很懼怕眼前之人,即便如此,繃如鼓皮的臉上還要強扯出一絲笑,卻是比哭還難看。
小黑球嘴巴嚅了嚅,戰戰兢兢地喊了聲:“涼月爺爺。”
原來偷偷摸摸躲在這裏的,竟是那日在逢鴉山暗道裏將涼月狠擺了一道的饅頭。
上回的賬還未算清,這倒趕著送上門來,涼月麵色一冷,“嗬!還沒死呢?鬼鬼祟祟藏在這裏,莫非是想偷襲我不成?我看你是嫌身上的皮長的太結實了。”
老朋友甫一見麵,涼月便色厲語狠地將其威脅了一通。
饅頭連忙誠惶誠恐地道:“不……不敢。”
涼月冷眼一白,沒好氣地道:“說罷,突然下山,是準備逃命,還是想趁火打劫?”
饅頭心驚膽戰地偷覷了涼月一眼,見她並非真的惱怒,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忙道:“我知曉涼月爺爺要來,昨夜就等在這裏了。”
涼月又戲謔道:“饅頭大人這是改了行當,準備做神算子了?”冷嘲熱諷完,忽然壓低了聲音,似警告地道:“不要再叫我涼月爺爺,記住了,我,是歸塵子的師妹,雲紡真人是我師父。”
饅頭詫異地看著她,一頭霧水。
“原因你不必知道,你隻需好好記著我說的話。要是膽敢說漏嘴,咱們就新賬舊賬一起算。”涼月放完狠話後便立馬調整姿勢,一隻手將它托抱著。
饅頭忙不迭點頭,生怕點慢一步,就橫遭涼月拳腳相加。
涼月滿意地捋了捋它的耳朵,隨後轉身,往三人走去。
太微這是第二次看到饅頭,所以並不覺得奇怪,隻是對它突然出現在此處感到疑惑。
蒼駁生來性子就冷,似乎對萬事萬物都提不起興趣,眼下瞧見如此異獸,依然是水波不興。
但北行和燈籠卻與二人冷淡的反應截然不同。
燈籠對同為靈獸的饅頭充滿了好奇,一改從昨夜地動後到現在的懼色,眼睛直直地盯著饅頭上下打量,口中喃喃自語,卻聽不清在說些什麽。
而北行則是立馬豎起警戒,右手已不由自主地擒上別在腰間的佩劍,蓄勢待發,仿佛涼月手裏抱的是什麽妖魔鬼怪。
北行的動作被涼月盡數看在眼裏,她暗暗在饅頭背後掐了一記,以作警示,而後對著主仆二人介紹:“這是……”猄甪非魔煞,亦非靈獸,涼月一時尋不出合適的詞來稱呼,想了想,靈機一動,道:“怪獸猄甪。”
一聽“怪獸”二字,饅頭登時剜了涼月一眼,以示不滿。
涼月渾然不理,自顧自繼續道:“名饅頭,在逢鴉山守護了數百年,我和師兄歸塵子,喚它一聲,”說到此,涼月臉色禁不住一陣青又一陣白,咬著牙硬擠出兩個字:“師叔。”
嘴上雖這樣恭敬地喊著,但在主仆二人看不到的地方卻狠掐了饅頭一把,涼月從不容許別人輕易占她便宜,即使占了,她也要換著法兒地討回來。
饅頭被她這一手掐,疼得瞬間直起身子,它雖也不是什麽任人揉圓捏扁的麵疙瘩,但是一犯到涼月手裏,就隻能打落牙和血吞,便是連一根隱在耳朵下的毫毛,都不敢表現出哪怕一丁點兒的不滿,不僅如此,還得順著她的話強作老成持重,道:“老夫護山已有數百年,眾人皆知逢鴉山有世間罕有的青玉,卻無人知這山中還有上古魔煞——估鶠。”
“饅……師叔你是說,估鶠是從逢鴉山裏出來的?”涼月這番驚訝倒不是裝出來的。
北行在涼月喚饅頭一聲師叔時便稍稍卸下心防,這會兒聽它這麽一說,眼睛不由自主地便看向逢鴉山的方向,神情裏半是震驚半是駭。
北行是個好孩子,對主忠心不二,從不違逆。涼月曾聽雀莘說過,在蒼駁五歲時,年僅三歲的北行便被祝南境從外麵領了回來。
從那以後,北行就像影子似的跟在蒼駁身邊,念書識字,習武練劍。
蒼駁性子孤冷,北行常伴其左右,形影不離,耳濡目染之下,多少受了蒼駁影響,所以不知不覺中也養出個“悶葫蘆”的性子,隻有在蒼駁有需要時,才會打開話匣。
蒼駁不能說話,所以常需藉北行之口,將自己所需所要講出。
因此,北行實則等同於蒼駁的第二張嘴。
雀莘說,北行這孩子心地純良,從未生起過害人的心思,但是隻要蒼駁下令,他能二話不說取人首級。不過,別人卻休想利用他對付蒼駁,他情願自己死,也不會作出任何傷害公子的事。
所以涼月打心底裏欣賞北行,這會兒見他放下戒備,也甚是欣慰,這代表和蒼駁一起長大的人已經在相信她。
涼月權宜之下尊了饅頭一聲師叔,逼著太微也不得不因其隨之,太微一避安撫燈籠,一避恭敬地道:“晚輩鬥膽,妄揣師叔話未盡。從昨夜諸事來看,隻恐估鶠絕非棲居逢鴉山這般簡單,不知晚輩可否猜錯?還請師叔明示。”
“沒錯。”饅頭當下給太微投去一道讚賞的目光,而後伸出爪子,指向逢鴉山,“逢鴉山裏藏有兩物,一個是世間罕有的青玉,另一個便是無人知曉的魔煞。”
“魔煞可是被人封印在此,昨夜衝破封印逃了出來?”涼月急聲追問。
饅頭搖頭,“估鶠雖在此已久,但絕非被人封印,而是一直處於沉睡之中。昨夜也不是衝破封印,而是突然蘇醒,地動便是因其而起。”
“師叔方才說,估鶠是沉睡於此,此話怎講?”太微提出疑惑。
估鶠乃上古魔煞,按照十多年前那位道長所說,估鶠當年應是僥幸逃出了神魔兩界的追殺,而後一直銷聲匿跡,便是連後虛劍都感應不到其所在。
本以為當年突然消失的魔煞很有可能已不在三界內,卻未料得,其中的估鶠一直藏在逢鴉山,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估鶠竟是以沉睡的狀態隱於人間。
如果是這樣,那麽當年自後虛天逃出、後又躲過神魔兩道追殺的魔煞,極有可能都藏在人間。
“不對不對,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既然它在凡境,那後虛劍為何沒有感應到?還有一點,蛇要冬眠,但春天一到就會出來覓食。如果那個道長所說不假,算起來估鶠在這裏應當已逾千年之久。而且《地陰經》上也寫了,估鶠每隔三日就會出來覓食,所以,它如何能沉睡這麽久?”涼月想不明白時便用手從上往下順捋饅頭的背,指甲時不時刮在它皮上,刾地它生疼,偶爾還能扯下一小撮毛來,但它不敢做聲,隻能生生忍著,跟受刑沒有兩樣。
“如哪位道長所言?”饅頭忍著拔毛刮皮之痛,依然端著一副老者之態,慈聲詢問。
涼月終於罷手,“稍後再與師叔細說,師叔既然知曉估鶠藏於逢鴉山,想必也知道其中緣由,師叔不妨說來聽聽。”
饅頭連忙趁機往一旁蠕了蠕,以背抵其臂,以免再遭其毒手,眼珠一轉,而後端著一本正經之態,“不瞞諸位,老夫在此實由一道人所點,應諾守山,不過道人當初讓老夫守的隻是青玉。至於估鶠,或許那道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守青玉是假,守估鶠才是真,老夫亦是揣摩不透。”
涼月眉心微擰,輕抿粉唇,“又是道人。”
蒼駁聞言睞向饅頭,眸中雲波一閃而過,轉而複回指顧從容之態。
剛安靜下來的燈籠不知緣何忽又躁卞起來,嘴裏還不迭喊著:“道人,道人……”
饅頭朝燈籠望了一眼,漫聲道:“夙師倒是極其少見。”
燈籠沒來由的躁動轉瞬便被忽視,太微眼波流轉,嗬氣成煙,忙著安撫燈籠之餘還不忘追問前事:“道人除了叫師叔守山之外,可還曾說過別的?”
饅頭將頭一偏,目光忽然投在後虛劍上,神色微微訝異,不答反問:“這位公子手上所執可是後虛劍?”
蒼駁以冷眼寒麵相應,其他人倒是見慣,可饅頭卻因此不快,嗔道:“老夫活了數百年,如公子這般傲慢之人,還是頭一回見。”
饅頭對蒼駁這般不客氣,一旁的北行瞬間被激怒,倏地邁前一步,擒劍一提,雖未拔劍出鞘,但氣勢卻猛然淩厲起來,嘴裏也半分饒不得人,“尊你一聲前輩,但前輩之稱非是人人都當得起。前輩方才對我家公子出言不遜,我家公子人善心慈,自不會同前輩計較。但我北行可沒有公子大量,若誰人再敢說我家公子半句不是,休怪北行拔劍相向。”說完又後退一步,朝饅頭垂首抱拳,“晚輩心直口快,多有得罪,還望前輩海涵。”
氣氛瞬間尷尬起來,涼月暗中猛掐了饅頭一把,直掐地它麵色大變,卻不得不繼續端著,搖了搖爪子,故作大肚地道:“無礙無礙,隻是昨夜事出突然,老夫一時心慌,才至失態,兩位公子莫往心裏去。”話鋒直轉:“若是老夫尚未老眼昏花,想必這位公子手中之劍當是後虛劍無疑了。”
蒼駁仍是不置與否,隻目不轉睛地盯著饅頭,不見任何動作,但他身上的寒氣卻仿佛陡然間大盛,順著那道冷冽的目光,直襲入饅頭的五髒六腑,激地它渾身一顫,宛如每一條筋骨上都凝起了冰霰子。
方還氣焰不減的饅頭俄而掐燈熄火,隻覺麵前這人竟比涼月還要可怕三分,涼月是諸事都可用武力解決,但這人即便隻是站在那裏,就能叫人不由自主地遍體生寒,仿佛天生帶有一股強大的魔力,且不容人避拒。
不過,到底是修了四百多年的靈獸,饅頭的心氣和膽量,都較素來膽小的燈籠要強上不少,也幸得蒼駁未與之較真,饅頭暗暗自調內息,背抵涼月更緊,以驅心中寒意。
涼月感覺出了饅頭細微至極的變化,毫不猶豫地將它推開,又冷不丁掐在它腿上,以此給予警告。
北行偏首望了蒼駁一眼,隨後道:“前輩火眼金睛,我家公子所佩正是後虛劍。”
饅頭似有所思地將後虛劍來回觀覰,卻不經意瞥見蒼駁腰間露出一半的玉佩,一雙長耳微微一動,再斜睞涼月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牽出一絲笑意,“老夫以前也隻是聽說過後虛劍,今日倒是頭一次見到,隻是這劍……”語氣中滿是疑惑。
涼月解釋道:“先前並非如此,不知為何,一到萬聿城就變成了這番模樣。”
“的確很奇怪。”饅頭抬眼看著涼月,似笑非笑地道:“涼月,你的師兄歸塵子,此時正在山上,不如隨老夫一並上去看看那估鶠的洞穴?”
涼月一聽歸塵子此時正在逢鴉山,瞬覺詫異,她昨夜明明將他送上了南下的商船,無論如何都沒有可能於此時出現在萬聿城。
而且聽饅頭話裏的意思,歸塵子甚至比他們還要早一步抵達,涼月正兀自思索,又聽饅頭道:“老夫方才來此之時,瞧見四方分別有四隊人馬在磨槍擦劍,看那衣裳,像是營子裏的兵士。估鶠乃上古魔煞,非凡力可對付,莫要白白送了性命。”說這話時,眼睛睨的正是蒼駁。
方才還半點不近人情的蒼駁卻突然望向涼月,目光沉定如無波古海,麵色雖仍舊凜若清霜,但明顯已斂適才攻迫之勢。
涼月一麵想隨饅頭上逢鴉山看個究竟,一麵又不願離開蒼駁,左右為難之際,便聽太微道:“涼月的師兄昨夜不辭而別,現在看來應是提前覺察出了異狀。不如我和燈籠隨師叔上山查看,其餘人且先留在山下,繼續查探估鶠蹤跡,諸位意下如何?”
涼月想也沒想就脆生拍板,道:“估鶠的巢穴固然必查,但一城人的性命更是迫在眉睫,煩請師叔替晚輩給師兄帶個話,請他務必仔細查探估鶠巢穴,若有發現,一定第一時間遣人來告。”明眸一轉,略有深意地看向蒼駁,“昨夜地動之時,估鶠蘇醒,後虛劍徒生異常,不知公子有沒有辦法用後虛劍提前將估鶠找出?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先發製人。”
“你的斷花翎,可在身上?”蒼駁未應,饅頭卻突然問道。
涼月眉間微收,大有私物被人覬覦之感,心中稍有不悅,麵上卻得繼續端著,隻疑惑道:“師叔問我斷花翎是?”
“你這後生哪裏知道,自己攜了個寶貝也不察覺。斷花翎上所嵌鳳凰翎乃是靈物,而鳳凰為百鳥之首,一呼眾應,估鶠雖是魔煞,但其資性是禽。”饅頭拿出不知何時從太微手裏偷拿過來的藍羽,揚了揚,“拿鳳凰翎來。”
在眾人的注視下,涼月不情不願地拿出斷花翎,如蔥細指夾著匕首尖,將別了鳳凰翎的一端遞至饅頭麵前。
饅頭一爪捉著斷花翎,一爪擒著估鶠的藍羽,兩爪緩緩靠攏,二羽相觸之時,但見滿身是彩的鳳凰翎俄而金光乍現,色澤陡然增豔,根根羽絲驀地伸展,忽如鶴立,傲雅並發。
再觀估鶠之羽,在鳳凰翎金光的湔滌之下,一羽靛色竟漸漸褪淡,血腥煞氣立時斂若無存,根根堅如鬆針的羽骨霎時軟若綢線,朝著鳳凰翎耷拉下來,似在對其俯首。
眾人一眼不眨地觀下此幕,個個皆是目瞪口呆,無不為之一歎,便連一貫不露喜怒的蒼駁,都不禁略動麵色。
“不愧是百鳥之首。”涼月不覺兩眼放光,心道原來自己無意間得了個這麽厲害的寶貝,初見之時隻覺喜愛得緊,當時便想將其收歸囊中,那日怎知,這小小一支鳳凰翎,竟會在今日派上大用場,倒是沒有枉費她長途跋涉,特地去了一趟葫蘆林。
涼月欣喜之餘,也不忘要事,問道:“師叔是說,這鳳凰翎知曉估鶠的藏身之處?”
“那倒不是。”說話間,饅頭將軟塌塌的藍羽拿離鳳凰翎,轉臂一擋,將二羽隔開,翎上金光逐漸暗淡,同時,幾至青白的估鶠藍羽也一點點恢複原先靛色,折下的腰亦緩緩挺立,而血煞之氣也重新絲絲蕩出。
太微當即追問:“鳳凰翎找不到估鶠的藏身之處,也就等於用不上,前輩何故要將其提出一說?”
涼月也移目看向饅頭,心中存疑。其近旁,一雙冷眸凝向遠處,目光時淩時緩,似在思索,又似什麽都未想。
饅頭將斷花翎遞還給涼月,看著太微,道:“姑娘切莫小看鳳凰翎,它並非是找不到估鶠的藏身之處,而是它根本不在乎一個區區魔煞身處何方。要知道,鳳凰身攜祥瑞之氣,是上古最高貴的鳥。斷花翎嵌的這支,乃鳳尾之羽,世上唯凰羽可令其動。”
北行忍不住問道:“但是,這個節骨眼上,讓我們去哪裏找凰羽?”
涼月冷眼一睨,怒道:“盡出些餿主意,等找到凰羽,這些人都死的幹淨了。”
“凰羽,就在估鶠身上。”饅頭一語剛完,涼月忽然瞧見眼睛前的耳尖左右一動,手上猝不及防一輕,再一看時,卻見一地白麵上出現個墨球,正跳上跳下地往遠處急奔。
涼月猛一跺腳,衝越跳越遠的墨球大聲喊道:“師叔。”
墨球卻一步也不停,隻遠遠拋下一句:“去山上找你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