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為避免遇到佛道中人,涼月遂盡擇人跡罕至之道,一路飛奔,終於在天亮之時,趕至逢鴉山。


  逢鴉山位於離秋國都城,萬聿城之西,地處皇家狩獵場內,素來有重兵把守。


  不過,好在時值冬日,當朝皇帝並無冬獵的習性,所以,涼月基本上不用擔心會遇到哪個手挽雕弓的皇親國戚。


  數年前,涼月便與太微來過此處。


  涼月雖一向不大記事,卻對地理頗有興趣,但凡所經之地,該地地理結構及盛產之物,皆會被她一一探出,並牢牢記住。


  這麽些年,涼月也算是遍踏千山萬水,所以,在看到蒼駁腰間的青玉佩時,她立即便知此玉佩產自何處。


  產青玉之地,總共有兩處,一是皇家狩獵場裏的逢鴉山,一是南方宣國的沙山,而蒼駁的那塊青玉佩自不必說,當出自逢鴉山。


  山中多女兒木,一到初夏時節,漫山白花,倒是一處好景。而眼下因是寒冬,故而孤枝滿山,處處蕭條,幾乎算是無任何遮蔽。好在守衛在冬日裏會比尋常偷懶得多,不然涼月想要進去都得費些心思。


  如入無人之境地進入逢鴉山後,涼月又馬不停蹄地直奔山腰處,而同時,腦子裏也在不停地謀劃。


  此事最棘手之處在於,青玉田被壓在山腰間的行宮下。最初,在逢鴉山設立行宮的皇帝叫一高道來此看過風水朝向,後聽取此人意見,將行宮建在了世間難得的青玉田上。


  自古以來,玉便象征著祥和溫寧之意,而皇帝的行宮又是龍踞之處,罕有的青玉更是如天龍一般,獨一無二,將天子的行宮建在青玉田上,再合適不過。


  既是皇帝居所,縱使皇帝一年到頭來此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守衛兵士卻一個也不少,容不得半點馬虎,自不會如守山兵士那般閑散。


  涼月前次來時,恰逢秋獵,趁著皇親國戚都跟隨皇帝外出狩獵時,她混作個宮女,將行宮裏裏外外都逛了一遍。是以,涼月對裏麵的構造已不再陌生。


  隻不過,當前估計隻有幾個老嬤嬤,眼生之人,他們一眼便能識出。而不到萬不得已,涼月斷然不願使用妖法,誰知道裏麵會不會有藏龍臥虎之人。畢竟是皇帝行宮,有些奇人異士也不足為奇。


  一直以來,二人身上的妖氣全靠太微有意散出的桂香來掩,隻要不妄施妖法,即便有點道行的僧道都未必能察覺得出。或許,唯一被認出的一次,便是涼月已經忘卻的那個邋遢道人。而這得益於太微的敬終慎始,一千多年來,她們從未被哪個道士追著喊著要降妖除魔,所以,她便斷不能在此露餡兒。


  在快要接近行宮時,涼月逐漸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繞到行宮上方,由上往下看去,行宮裏的設列一覽無餘。


  大體構造沒有多大變化,隻是東北角不知何時辟出了一座小院。院子中央有一隻金爐,爐內豎著一根燃去半截的紅香。


  涼月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可又說不好具體是哪處問題,猶疑片刻,暫且將那個古怪的小院擱置不管,轉而將注意力移到把守的兵士和進進出出的老嬤嬤身上。


  因青玉極為難得,所以,皇帝除了自用而外,一般隻會將其賞給立了大功的臣子,便連最得寵的妃嬪,都求不到一塊。而這也是祖上定下的規矩,曆代皇帝皆不得違背,此亦是行宮外守衛森嚴的另一個重要原因,隻是民間少有人明曉內情。


  此行宮名為良樂宮,北向,六進院。


  皇帝的寢殿處在整個宮殿的最南邊,殿頂金龍威立,龍口大開,正對紫微星。而通往為采挖青玉所辟出的暗室出入口,便開在皇帝的寢殿內,殿外有披堅執銳的將士日夜輪班把守。


  受太微影響而日漸增強的警惕性,讓涼月對東北角不知何時多出的小院生出一股莫名的敵意,直覺告訴她,此院不太尋常,最好能避則避。


  涼月一隻手抵在旁邊的樹上,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擊,兩隻眼睛仔細觀察進到寢殿的路徑,幾番思量之下,決定自靠山這方直接進入內宮,以避開那間小院,從而免去不必要的麻煩。


  而眼下的首要問題是如何躲過守衛,進入內宮。


  想她空有一身妖法,卻連進個行宮都需左思右想,若是叫別的妖知曉去,定要嘲諷她幾千年。思及此處,涼月忍不住發笑。


  狩獵行宮自不同於皇帝起居之所長晏城那般氣派堂皇,殿宇也不及長晏城多,占地自然更較長晏城小去許多。也正因如此,反倒讓工匠和畫師在細節上耗費了不小的心思,大到一麵花牆,小到一顆石子,皆賦上匠人精巧的技藝,小而不失精粹。


  站在高處,涼月將整個行宮由外入裏目行了一遍。皇帝寢殿外,入目的守衛有十三人,皆乃營中精銳。


  涼月默默在心裏盤算,如何越過幾乎寸步不離的守衛,進入寢殿。


  她有從自稱可製天下萬毒的毒心人那裏偷來的墮雲散,但凡吸入墮雲散之人,輕者意識遊離,如墮雲霧,重者癡傻無醫。


  要想進得殿內,墮雲散乃必用之物,隻要控製好用量,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殿內,且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寢殿外的守衛每隔一個時辰便會更值一次,一炷香時間會有一名將領前來巡視,以確保一切正常。這就意味著,涼月必須在一炷香工夫內,順利取到青玉。


  寢殿裏雖無機關,可暗室卻不一定,畢竟通往青玉田的唯一路徑便是在此。


  涼月上一次本想進暗室瞧瞧,奈何一直尋不到機會,後麵還被突然發生的狀況給打斷計劃,最後隻好作罷。孰料,上回的遺憾倒要在今日陰差陽錯地給補上,終於得觀一眼,說來也算有緣。


  路徑擇定完畢,涼月抵在樹上的手當時一收,趁腳按原路行出逢鴉山。


  離開逢鴉山後,涼月又晃到隔壁的山裏,而後輕車熟路地找到一株光禿禿的老樹,臉上露出一抹壞笑,抬腳就朝樹上狠力一踢,老樹被她踢得當即震了一震。


  一腳落下,一個小娃娃的聲音霍地驚叫起:“哎喲,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動爺爺頭上的土?”與此同時,被涼月一腳踢中的地方伸出一對尖尖的黑絨耳朵。


  涼月單手叉腰,另一隻手則指著那對耳朵,趾高氣昂地道:“能把你嚇得屁滾尿流、在妖湖上赫赫有名的涼月爺爺,小孫子見了爺爺還不速速出來跪下,乖乖叫一聲爺爺。”


  一聽涼月的聲音,那對耳朵立馬動了動,作勢往回一縮,涼月似早料到它會來這麽一招,眼疾手快地將之抓住,又猛地往外一扯,赫然提出個毛茸茸的小黑球。


  小黑球被涼月揪著耳朵提在空中,整個身子不住哆嗦,兩顆兔牙似的小牙上下打顫,狀如倉鼠的爪子緊緊縮著,一身黑毛根根豎立成針,活像一頭刺蝟,一對圓圓的大眼睛怯怯地盯著涼月,並著一副哭狀,眼睛裏仿佛要滴出水來,那模樣,可憐極了。


  涼月當場翻了個白眼,“別在我麵前裝可憐,方才不是還想逃跑來著?再說了,你好歹也是個有兩三百年道行的靈獸,竟這般沒出息。”


  小黑球囁囁嚅嚅地道:“涼月爺爺,是……是五百七十八年,還有,我……我也沒有想逃。”


  這隻被涼月拎著耳朵的小黑球乃靈獸邪元。


  邪元一族常棲於枯木之中,不僅有著和夙師一樣的遁地之術,還可使枯木永久不腐。不過,它最厲害的當屬尋礦探石,尤其對金玉有著極大的喜愛,常擇金玉盛產之地落居。


  而涼月手裏的這隻邪元,便是因瞧中逢鴉山裏的青玉,方定居於此。


  邪元雖愛金玉,卻從不取其自得,而是以金玉之氣潤養自身靈力。


  其實,即便隻有五六百年道行的邪元,也斷斷不會懼怕逾千年道行的妖。而這隻邪元緣何一聽到涼月的聲音便欲溜之大吉,則要從涼月上回來逢鴉山說起。


  涼月上次來逢鴉山,是在一百餘年前。


  那次入山,恰逢秋獵,因而皇帝及諸多皇親國戚皆在良樂宮中。


  涼月一時興起,便混作宮女,在行宮裏四處遊戲。


  一來,是想見一見當朝皇帝是何模樣。二則,是想瞧瞧世間罕有的青玉又是何狀。


  她和太微扮成宮女,一路走走逛逛,尋尋找找。起初本是毫無破綻,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豈料,正走到皇帝寢殿外時,恰好碰到這隻當時自稱僅四百年道行的邪元亦扮作個小太監,混於其中。


  而當小太監瞧見二妖後,立即攛掇一名看起來甚是得寵的皇子在皇帝跟前吹風,極力勸說皇帝將二位美人納入後宮,添花加玉。


  涼月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邪元擺明了是想捉弄她們。好在當時皇帝身旁已有一位聖眷正濃的妃子,故而暫無他想,也便沒有采納皇子的建議,涼月和太微這才脫身。


  但事情卻不算完,這隻邪元已然碰到了釘子,卻渾不自知。


  涼月豈是任人欺負的小怪小妖,被一隻道行不足五百年的靈獸擺了一道,讓她怒火中燒,脫身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這隻作怪的邪元抓來,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將它毫不留情地痛打了一頓,打得邪元生生胖了一圈不說,連露出在外的兩顆牙都被涼月當場打斷。


  慘遭暴打的邪元嘴上掛著一條血河,抱頭鼠竄。但每一次都又被涼月從地裏給它揪出,接著又是一頓更狠的拳打腳踢,直到它再不敢逃跑為止。


  而這遠不算完,涼月是睚眥必報之妖,平日裏誰要敢嘲弄她一句,她能追著那人,引經據典地將對方說到好長一段時間裏隻要聽到她的聲音都會退避三舍為止。


  更何況,這一回她是直接被毫無征兆地當場挑釁,所以哪能輕易咽下這口惡氣。


  於是,涼月又將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邪元用繩子吊在樹上,且不允之動彈半分,而她則親自在樹下監守,一旦瞧見邪元動了,便又將它一把拽下,一通暴打。


  以至於到最後,邪元就像一顆渾無生命的石頭般倒掛在樹上,連根毛都不敢顫。如此生生掛了三天三夜,最後是太微於心不忍,將之放下。


  從那時起,這隻邪元對涼月的懼怕便已深深根植在心。即便自那以後,一百年時間裏都不曾再碰到涼月,但它對涼月的聲音卻是一刻未忘,因而方才一聽到此聲,下意識便想遁逃。


  在邪元心裏,涼月比世上最惡的魔都更為可怕。本以為今生都不會再如此倒黴,誰知風雲難測,也不知今日得罪了哪路神仙,竟被世上最恐怖的惡妖找上門來。


  而此前,因為躲避涼月,邪元特意將居所自逢鴉山搬到此處。可盡管如此,依然未能逃過涼月的魔爪。此時被抓住,邪元除了滿心懼意,也隻能在心裏悲呼一聲,暗暗自憐,哀歎命運不公。


  涼月看著它由恐怯慢慢轉變成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遙想當初的情形,不禁暗自發笑,但麵皮上卻未表露半分笑意,將它放在地上,用手指著,正色問道:“你可知,暗室裏有沒有其他東西在看守青玉,老實回答,否則,”涼月握起拳頭揚了揚,威脅道:“你該知道我下手沒個輕重,保不齊一拳下去,兩顆牙就又沒了。”


  邪元被涼月這麽一嚇,忙用爪子捂嘴。


  一看到涼月的拳頭,邪元便忍不住想跑,但此前恐怖的經曆卻讓它有心無膽,它深知逃跑後被涼月抓住的下場,所以,即使此刻再害怕,也隻是縮了縮頭,乖乖地坐在地上,似犯錯後等待大人訓斥的小孩,仰頭望著涼月,哆哆嗦嗦地道:“有一隻猄甪……在……在守著。”邪元邊說邊膽戰心驚地打量涼月臉上的神情,似乎生怕她不相信自己的話。


  “猄甪?”涼月顰眉,被視作國珍的青玉果真不是那麽容易便能取到。若當真如邪元所說,暗室裏有猄甪守著,那這事情可就太棘手了。


  猄甪雖被記載於《天陽經》中,但它其實算不得靈獸,但亦不能將之歸為魔煞,它介於此二者之間,屬於可正可邪之物,而這取決於將它降服之人是善還是惡。


  猄甪和夙師、邪元不同,夙師和邪元都是獨存於此間,不會聽命於任何人,受人擺布,要麽和他們成為朋友,要麽敵對,而猄甪卻可被人收服,並為之所用。


  涼月斜倪一眼地上垂著頭誠惶誠恐的邪元,嚴聲問道:“猄甪是何時去守的青玉?”


  邪元微微抬頭瞄了涼月一眼,小心答道:“我來此時,它便……便在了,何時來的,我……我卻不知曉。”話聲一落,邪元又不由自主地用爪子護牙,眼中懼意緩緩加深。


  涼月踱了數步,最後停在一棵樹旁,指尖一下一下敲在樹上,蹙眉凝思。


  而她心事重重的表情叫地上不敢動彈的邪元坐立難安,怯怯地瞄著涼月,戰戰兢兢地試探:“涼月爺爺,我方才之言,絕無半分虛假。”


  涼月睥了它一眼,又好氣又好笑,旋即換上一副凶態,破口嗬道:“你最好沒有騙我,不然……”她作勢又揚了揚拳頭。


  邪元見狀猛一哆嗦,不迭搖頭,“不敢不敢,我哪裏敢欺瞞涼月爺爺。”邪元應當是以為涼月喜歡被人喚爺爺,所以言語中都不忘攜此尊稱,以示敬意。


  “最好是如此。”涼月舒展拳頭後又陷入思索,關於猄甪,她並不十分了解,也未曾親眼見到過,隻知猄甪居無定所,雖可為人所使,卻不是那麽容易被馴服。


  因為猄甪善隱術,尋常人幾乎沒有遇上猄甪的可能,更別說馴服它了。隻有身懷異能之士,才有可能將其尋出並馴服。由此看來,想必行宮裏的那隻猄甪,應當是被某位奇人異士馴服後,施以命令守護青玉。


  此事讓涼月頭疼不已,若非知曉沙山的青玉早已被采光,且已製成各式各樣的玉器,她倒是寧願多花些時間去那處取,也不至於要落得跟猄甪交手的地步。


  可這青玉,她又是鐵了心非取不可。


  涼月突然將目光落到邪元身上,麵覆冰霜,問道:“猄甪除開會隱術,還會什麽?”


  邪元認真地道:“囚。”


  “囚?”涼月語氣上挑,惑然不解。


  邪元解釋道:“換言之,猄甪會把對自己有危險之人囚禁於虛幻之象中。”


  涼月俯身追問:“那如何才能不被它囚禁?”


  邪元搖了搖頭,“沒有辦法。”


  “等等,”涼月好像抓到一個重要的點,“你方才不是說,它會囚禁對自己有危險之人麽?可我不會對它造成任何傷害,便算是沒有危險之人。如此說來,它應當是不會囚禁我了?”


  邪元伸了伸腦袋,剖析道:“你此番取的是青玉,而青玉是它要守護之物,守護青玉是它無法違背的使命,你的目的和它的使命起了衝突,便算是對它構成了危險,所以它自然是會囚禁你的。”


  涼月聞言有些惱喪,“那你說,我當如何辦?青玉我是必須取到手的。”


  邪元忽然從一個被涼月狠狠欺負的對象一躍變成其謀士,不禁麵露得意之色,連說話都不覺大聲了許多,“你唯一的辦法便是被它囚禁,但是你可以打破它的囚術,從而戰勝它。”


  思考片刻後,涼月點了點頭,示意它繼續說下去。


  “它會將你置於形形色色的虛幻之象中,你會不知不覺地融入進去。在虛幻裏,你便不再是涼月,你所認識的人都不會出現在裏麵,你將是一個全新的人,有爹娘,也有朋友,在那裏擁有同現在完全不一樣的人生,猶如脫胎換骨。但你需時刻保持局外人的態度,清醒地看待裏麵的一切,不被其所迷惑。任萬聲齊鳴,你自心靜不躁。而在幻境裏,猄甪會扮作你身邊之人,或許是你的爹娘,也或許隻是一個擦身而過的行人。你要在所碰到的人裏麵將它認出並殺死,方能破除其虛幻之象。”邪元頓了頓,語氣稍微弱了幾分,“不過,很少有人能從幻象裏出來,所以你要想好,這塊青玉於你而言還有沒有那麽重要。”


  涼月當即曲指,在邪元毛茸茸的腦袋上彈了一記,隨即莞然笑道:“當然有。”


  邪元本是被涼月忽然彈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便想遁逃,卻又不敢行為,不過轉眼又瞧見她麵含笑意,這暖若三月春風的笑瞬間讓邪元退卻防備,並覺得這隻令它聞聲喪膽的竹妖突然沒有先前那麽可怕,一顆繃緊的心也不由自主地鬆和下來。


  然而,涼月接下來的動作卻立即讓它打翻自己剛剛才轉變的看法。


  涼月又一把揪住它的耳朵,拎包袱似的把它搭在背後,悠悠然然地往下山的方向走去,嘴裏還唱著自己新編的小曲兒:“我從南邊的山坡來,提著豬兒下山賣,阿爹爹,老奶奶,你問我一兩銀賣不賣?不賣不賣我不賣,我的豬兒肥又白,”唱到這裏,涼月忽地一頓,眼珠滴溜溜一轉,又繼續道:“我的豬兒黑又乖,再加一兩才肯賣,呀,才肯賣。”


  邪元聽著涼月曲裏的詞,再看著自己眼下境況,不由自主地將“豬兒”同自己聯係起來,當即骨驚不已,心中忐忑至極。


  不過,當她唱到“我的豬兒肥又白”時,邪元不太確信地看了眼自己的毛色,確定是黑色後才稍覺慶幸,可這口氣還在喉嚨裏尚未舒出,涼月卻突然一停,竟還特意換詞,此舉直將邪元嚇出一身冷汗,渾身黑毛瞬間倒豎,整個身子僵硬成石,隻餘滿心絕望。


  察覺背後軟軟的小黑球突然繃住,涼月在前麵偷摸一笑,她便是故意唱給它聽來,想要給它嚇上一嚇。


  蓋因今晚入行宮取青玉,絕然少不了它,若不趁著這會兒將它收拾妥帖,萬一臨到頭它尋機一逃,那她便是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了。雖不指望它能在危急時刻搭救,但其好歹在此地也有兩三百年,定然沒少進去逛過。即使它取不了青玉,便是讓它引開守衛帶個路,也算是一點作用。


  總之,這條賊船,是拉定它了。


  而眼下,涼月則準備下山轉轉,尋摸尋摸有趣的事物,順便等天色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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