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道童忽然轉變的神情令我恍然大悟,我當即揮手一打,指向我麵門的木劍“哐嘡”一下落在地上,我發狠地盯著她,厲聲叱道:“你陷害我?”
粉麵稚身的道童霎時目露凶光,提踵後退兩步,覆手之時祭出數道黃符,貼裹於我四肢之上。但這幾道黃符下卻並無妖力,當真是幾張再尋常不過的紙,而道童嘴裏卻念念有詞,煞有介事。
我頓時了然,伸手就要去扯身上黃符。
然而,手指剛一觸及黃符便猶如觸雷般猛地被彈開,我氣得渾身一抖,又是風圈在作怪。
道童收聲之時,又立馬並指,當空胡劃一通,緊跟著雙指一彈,風圈突然將我拽起,複又重重落地,摔得我肉開骨裂。
“千樰……”親人齊聲疾呼。
白蟻精記我前日之仇,如今我落到她手上,她自然想置我於死地,但她卻不會讓我死的過於痛快,她要讓我受盡折辱,慢慢地被折磨致死。
刑台下,一眾人皆拊掌叫好,大讚道童道法精深。
白蟻精腳旁,躺著死狀慘烈的山子,但此間已無人在意他的死亡。
隻要禍不及己身,人人皆看客。
我以手支地,順著鐵籠爬起,雙腿尚未站直,一道掌風又猝不及防地向我劈來,我賡即閃身一躲,邪氣擦麵而過。
雖是躲開了邪風,卻扯痛腿上被鐵索勒出的傷,每一根骨頭都似裂了縫,雙腿一軟,複又跪了下去。而雙膝卻正好對著白蟻精的鞋尖,如此難堪的姿勢,令我不禁顰眉,掙紮著想要起來,遂又傍著鐵籠,一點點往上挪。
突然間,白蟻精一腳踩在我腿上,生生將我剛剛離地的雙膝複又踩了下去。
我本就肺攢怒氣,哪裏受得她這般行所無忌的欺侮,縮於袖中的手倏地暗張,被我偷偷藏於袖裏的銀簪當即落下,夾指接住。
起腕之時,我生生用上十層力道,手快如風,一把將銀簪紮向白蟻精右腳,用力之狠,一舉貫穿,又倏地拔出,動作一氣嗬成,不帶一絲滯澀。
隨著白蟻精一聲痛呼,其腳上雲襪瞬間被鮮血染紅一片,連忙跛著腳後退兩步,而後半蹲下身,用手捂著血洞。
見狀,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方才豪氣刹那無影。
一直傍觀的黃衣女子突然跑上刑台,扶起白蟻精,大驚失色地問:“還能不能對付她?”
白蟻精眼中怒火滔天,本就小於常人的瞳仁此時更是小了一圈,她一把打掉黃衣女子的手,又瞥了眼刑台下的人群,彈指間,“唰唰”甩出數支銀鏢。
我正要轉身避閃,腕上風圈卻猝然作法,將我木樁似的定在鏢尖前,竟教我眼睜睜看著疾如飛蝗的銀鏢朝自己凶刺而來,倏地穿骨洞肉。
“千樰……”親人齊口驚呼。
黃衣女子麵色一緩,似乎鬆了口氣。白蟻精也雙眉一軒,好像已經忘卻腳上痛楚。
我僵在原地,緩緩低頭,身上赫然洞穿好些窟窿,每一個窟窿都血流如注。
盡管如此,眾人怨氣卻絲毫不見平息,一塊塊雞子大小的石頭如落雨般紛紛砸向刑台,人群裏的唾罵聲更是像驚雷一般轟然炸開,不絕於耳。
阿娘倏地朝人群跪下,聲軟無力地哀求:“別打我女兒,你們別打我女兒,我們不是壞妖,我們從來沒有害過人,求求你們不要打我的女兒。”
阿爹身子顫抖得厲害,兩爪不住地刨著鐵籠。
阿嫂急得張了張嘴,卻是一聲也發不出,最後隻得含淚縮在阿哥懷裏。
阿哥緊攬著阿嫂,一言不發地看著我,眼中恨意一徑寫到眼底深處。
小慈已然泣不成聲,小墨亦同阿哥攬著嫂子那般抱著小慈,抓在鐵籠上的爪尖生生刺進了肉裏。
我抬臂抹去額上流下的血,費力扯出一笑,“阿娘莫急,我沒事,你的女兒不怕疼,咱們不求他們。世人怕妖魔,皆欲除之而後快,即便我們什麽也沒做。”
阿娘從鐵籠裏伸出爪子,將我輕輕握住。我側臉靠在阿娘的爪子上,心中劃過刹那溫暖。
少時,我放開阿娘,傍著鐵籠緩緩起身,周身骨頭宛如盡碎,每一個動作都能牽動身上所有傷口,疼得我渾身發抖。
我拖著腳步往前行去,剛邁出一小步,難忍的銳痛瞬間如洪水般席卷全身,腦中“嗡”地一下,又“撲通”跪了下去。
忍著劇痛,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隨即仰頭,望著白蟻精,同她談交易:“放了我的族人,我由你們處置。”
黃衣女子卻搶話道:“殺了你,也可以?”
我不假思索地道:“可以。”
“千樰不要。”
“妹妹。”
“女兒。”
我一眨不眨地看著黃衣女子,突然笑將起來,“停芳,我可有害過你?”我竭力抬起手,指向刑台下方的人群,“你也同他們一樣怕我嗎?你忘了嗎,當初是我自那漢子手裏救下的你。我若當真是惡妖,又何必多此一舉?”
向停芳登時笑如迎風花枝,嗤之以鼻:“你救了我?嗬,救我的人可是公子,是公子拿銀子將我贖下,你做了什麽?你什麽都沒做也敢說救了我。”
我緩緩落回手,“是啊,我當初救的可不是你,而是一個受人脅迫又無家可歸的可憐姑娘。”
“別裝好人,妖就是妖,都壞。”向停芳圓稚可愛的臉上陰鷙重重,髻上的青玉竹發簪比她狠戾的目光還要刺人。她似乎察覺到我在瞧那支玉簪,忙拂手撥了撥,神情瞬即化成一種近乎炫耀的姣羞。
我已無力再與她做無謂之爭,目光在玉竹簪上停留片刻,而後轉向白蟻精,“放了他們,我的命,你拿去。”
向停芳忽然著了急,“斬草要除根,不能放過他們,絕對不能放過他們。”她指了指我,“她必須死。”又指向我的親人,“他們也必須死,一個都不能留。”
向停芳在害怕,怕我的親人終有一日會回來替我報仇。白蟻精身負妖力,自是足以對抗。但她沒有,她隻是一具凡體,一掌劈下都有可能魂斷的肉眼凡胎。她更不敢一直與妖為伍,她怕自己早晚會成為妖怪的腹中之物,而屆時的下場絕對不會比被我親人手刃來得痛快。
我雖不知猱妖為何會找上她,不過她也委實膽大,猱妖的手段在麵前擺著,也驚不醒她。
白蟻精皺眉睨了她一眼,卻不搭腔,朝鐵籠努努嘴,“你若能爬進去,我自會放了他們。”
我不動聲色地道:“說話可算話?”
白蟻精鄭重點頭,“絕無虛言。”
“女兒,別信她,不要管我們,你快走。”
“妹妹,千萬不要中了白蟻精的奸計。”
親人紛紛勸阻我,而我已經顧不了那麽多,隻要他們能保命,一切事情都還有回寰之地,遂而毫不猶豫地應下:“好。”
眼下,除了賭上我自己,我已無任何籌馬。
白蟻精對我的回答甚是滿意,而一心想置我於死地的向停芳卻眉頭緊鎖,心有不甘地看著我,眼底殺意漸濃。
無論是猱妖還是白蟻精,加諸於我身上的所有創傷都遠不及失去親人來得痛。
我朝著敞開的鐵籠艱難爬去,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刮骨篆心的疼令我幾乎快要背過氣去。
猱妖倒是洞若觀火,他知道,隻要困住我的親人,我勢必束手就擒,甚至洗頸就戮。
周遭突然安靜下來,靜得我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皮肉之下的骨裂聲,而身上衣衫早已被鮮血浸濕。
爬入僅容一人蜷縮的鐵籠後,我試了個相對不那麽難受的姿勢靠坐,冷冷地看著白蟻精關上籠門,並在鐵扣處掛上一把精致小巧的銅鎖。
落鎖之後,白蟻精攥著鑰匙,堪堪起身,嘴角浮上一絲曖昧不明的笑意。
緊接著,那支鑰匙在眾目之下化作一縷白煙,眨眼消散。
人群裏當即爆出陣陣歡呼,猶如在慶祝某件棘手之事的順利完成。
我心底隱隱泛起一陣不安,靠近刑台的幾人則開始滔滔不絕地談論。
“小道童好生聰慧,三言兩語就把妖王誆了進去。”
“哈哈哈,道長說了,這鐵籠乃雲仙山金畫鐵所造,能鎖妖困神,任再厲害的妖,再神通的仙,一旦被鎖入此籠裏,便猶如籠中之鳥,飛無可飛,遁無可遁。”
“還有還有,那把鎖更是世間罕有,絕非普通鎖比得。據說,此鎖出自古神南修之手。這南修何許人也?不,應當說是何許神也,略舉一件事。遙說,古神南修生來一雙巧手,在他尚未修煉成仙時便能打造出各類精妙之鎖,若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除他自己,世上無人可開。而他成仙之後的造鎖之技更是精進,造詣已無人能及,於是乎,就有各路神仙向他求取一支絕無僅有的鎖,其中就有羅刹海海皇,三祀。”
“這我也知道,三祀為求南修一鎖,親自登門無數次,終於得了南修承應。而等鎖又足足花了三年,鎖成之日,三祀為答謝南修,在海宮大擺宴席,並以笙歌助興。後來不知什麽原因,那支被三祀當作寶貝的鎖突然丟失。丟鎖之事讓他勃然大怒,先是掀海封宮自查,一通下來卻發現並非宮裏人所為。宮中人都知三祀寶貝這支鎖,哪裏有人敢動一下歪心思。盛怒之下,他又將尋找範圍從羅刹海擴到了不匚海。而不匚海是業龍王轄域,這業龍王也不是什麽欺軟怕硬的主,三祀二話不說就進入他的轄域搜東找西,他如何咽的下這口氣。雖說這二神平日裏也會礙於麵子做做功夫,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隻要其中有人觸了對方的逆鱗,兵戎相見也不無可能。”
“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啊,自然是打起來了,據說,三祀的獨子,就死於那場爭鬥中。”
“不過一把鎖而已,再叫南修做上一把不就得了,犯得著如此大動幹戈嗎?還搭上了一條命。”
“一把鎖自然不會讓三祀為此不惜得罪業龍王,三祀在意的是做那鎖所用的東西。那東西可不簡單,有傳聞說那把鎖是由天帝親贈其族的盤龍炔所造,而盤龍炔又乃炎日洞所出,每千年方得一塊,佩之可禦寒持暖。三祀拿著盤龍炔一心想雕成個佩身的飾物,可又覺得天下飾物之多,將盤龍炔也刻成一方配飾俗了點兒,但他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對此,他非常苦惱,最後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南修,若能將盤龍炔製成一把獨一無二的鎖倒也符了它千年難得這一特性,然後就有了後麵生出的那場禍事。”
“倘若這鐵籠上的鎖當真出自南修之手,那這妖王恐怕此生都出不來了。”
“非也,她還可以去找南修,”說話那人頓了頓,儼乎其然地環視著周遭正認真聽他說話的諸人,忽然破出一笑,“如果她能找得到,哈哈哈哈……”
哄笑聲極為刺耳,一時攪得我心煩意亂,忍住劇痛看向白蟻精,“記得你的承諾,放了他們。”
白蟻精閑閑立著,一臉茫然不解地道:“我的承諾?我承諾什麽了?我為何毫無印象?還有,你說什麽放了他們,他們是誰?”
話落之時,白蟻精身後的向停芳霍然露笑,籠罩其周身的陰霾刹那消散。
我一把抓住鐵籠,瞬覺火氣衝頭,當即暴嗬:“你出爾反爾?”
白蟻精若無其事地道:“是又如何?”轉頭又同向停芳眉飛色舞地交頭接耳。
囤於我胸腔裏的火氣隨著烈風熛起而愈燒越狂,恣肆的火舌直舔到睫毛之上,抓著鐵籠的兩隻手筋骨暴突,這狹小的鐵籠已然擋不下我的無明業火。
“快看快看,妖王要發威了。”人群中不知是誰驚慌地喊了一句。
有人立馬出聲喝道:“慌什麽慌,被金畫鐵鍛出的鐵籠豈是她一介小妖能破開的,別大驚小怪。”
一直沉默的阿爹哀痛地歎了聲:“丫頭,你就是不肯。”
阿哥也接著責備:“妹妹,白蟻精的話你怎能信?”
“女兒……”阿娘的淚珠從方才見到我時就未斷過。
小墨怒指白蟻精,痛罵道:“白蟻精,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我窮極此生都要殺了你為我族的亡靈報仇雪恨。”
白蟻精悠然轉過身去,“恐怕你已經沒這個機會了。”她提袖一舞,刑台下立即衝上十來個肩搭麻繩之人,分別邁至三個鐵籠前,持鑰開鎖,而這些人身上都散發著白蟻的氣息。
我眸色一冰,叱問道:“你要做什麽?”
“你說我要做什麽?自然是誅妖衛道。”白蟻精說地辭嚴意正,還刻意加重了“誅妖衛道”四字。
說話間,鐵籠已被打開,那些人伸手便去抓我的親人,我在這世上僅剩的幾位親人在狹小冰冷的鐵籠裏負隅頑抗,抵死不從。
至親正麵臨著一場殘痛的虐殺,而我卻隻能在一旁幹著急。
紅繩被錮,靈力被壓,我就像一根百無一用的枯藤,承不了欲登崖之人。
眼見我朝夕相處的親人一個個被拉出鐵籠,無計可施之下,我隻得再用自己同白蟻精做交易:“你放了他們,當初將你冰封的人是我,他們對此毫不知情,所以你該恨的人是我。隻要你放了他們,我任你折磨,剝皮抽筋,割肉剔骨,我絕不反抗。”
“我辛辛苦苦將他們抓來,就因你一兩句話便放了?你可別忘了,你是妖,他們和你一樣,也是妖,我豈能放虎歸山?況且,”白蟻精近前幾步,微微俯身用隻有我和她能聽到的音量說道:“也不看看自己現在的處境,你還有什麽資本來跟我談條件?”
下麵的吆喝聲越來越大,且不乏摩拳擦掌之人,親人們的哀嚎聲震地我血氣逆流,身上的每一個血窟窿都好比一眼小泉,紅流肆湧。
是時,阿爹、阿娘、哥哥、嫂子,以及年幼的侄兒都已被一雙雙粗魯的手拽出鐵籠。
小墨和小慈還在籠中頑抗,小墨以身子抵在籠口,小慈則抓著小墨的爪子嚎啕大哭,她高隆的腹中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再過半月,他們的孩子就要出世了。
我登時急了眼,“白蟻精,你要是能放了他們,我的靈力全都給你。至於我的靈力到底有多強大,我自己也不知曉,但是肯定要比你強上不止一倍兩倍,你要是能放了他們,我的靈力和我這條命都一並給你。或許,除此之外,我還能給你更好的東西,前提是你要保住他們。”
更好的東西,是我情急之下胡亂編出的,純然是緩兵之計。
因為,方才的一瞬間裏,我迅速捋了下思緒。
白蟻精絕不是猱妖或者黑風的心腹,這幾人之間恐怕有利益的牽扯,沒有誰會無端為誰賣命。若我能拿出價值更高之物,因利益而結成的同盟勢必瓦解。
白蟻精眉心一跳,“更好的東西?願聞其詳。”
衝天的怒火一點點抽去我的力氣,亦一點點壓住我的痛覺,身體裏的血已近枯竭,我坐在血泊中央,靠著鐵籠支著身子。
心念電轉間,我自懷裏掏出一方帶血青紗,“此物乃九天仙子所持,機緣巧合相贈於我,名喚天水紗,由天河之水所化,施令可騰雲駕霧。但天水紗的厲害之處遠不在此,若你能放人,我便告訴你,並將控製天水紗的法子毫無保留地相授,絕不會教你失望。”
白蟻精細細究量著天水紗,“這怎麽看也隻是一方普通青紗,並無獨到之處,我怎知你不是在誆我?”
我抬眼反問:“都這種時候了,你認為我還有那個心思編個謊話來誆你?我親人的命皆係於此,我豈能兒戲?”
正在這時,向停芳突然走了過來,她睨了眼我手中青紗,又看向麵露猶疑之色的白蟻精,臉色當即一沉,連忙出言警示:“此妖最是狡詐,你斷不可輕信於她的花言巧語,我不知道她跟你說了什麽,反正你一句話都不要相信,否則就中套了。”
我當真是懊悔無及,本是出於好心,以為救了個可憐姑娘,誰知這姑娘嬌憐的表皮下卻包藏了一顆禍心。
怪我識人不明,若早能看穿,當初就算她被那莽漢賣去花街柳陌,我也絕不多言半句。說到底,與我何幹。
我不由得捂住心口,穩了穩上湧的血氣,隨後仰麵直視向停芳,“停芳啊停芳,我當真是小看了你,商宧現在何處?”
在我問出最後一句時,向停芳登時換了副獰惡的表情,情緒突然激動異常,對我大喊大叫:“死到臨頭還惦記著公子,我告訴你,公子現在正在家裏作我的肖像。他昨日知道你是妖時,那嫌惡的神情你是沒有瞧見,比吃了蒼蠅還惡心。他同我說,此生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聽到你的名字都讓他無比嫌惡。他希望你從世上永遠消失,別再出來礙他眼。”
她的話惡毒之極,我每個字都聽入耳中,卻沒有記入心間,我淡然地搖了搖頭,無比肯定地道:“他不會這樣說的。”
向停芳嘴角微微一抽,氣急敗壞地道:“果然是妖,天生的媚相,專施法子勾人心,天下妖怪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別的本事沒有,勾引男人的本事倒是爐火純青……”
她越罵越難聽,麵色難看至極的白蟻精當即甩頭暴嗬:“你給我滾,沒腦子的女人,隻知道爭風吃醋,要不是看在你引出他們的份上,我早把你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哪裏還由著你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張牙舞爪。別蹬鼻子上臉,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滾。”
向停芳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瞬間斂了些氣勢,狠咬著牙,粉拳緊攥,卻也不敢再發作,極其不甘地跺了跺腳,負氣邁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