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這可是你們逼我的。”我邪邪一笑,把玩冰刃,“我並非善類,你們此番將主意打到了我的家門口,我斷不能坐視不管。醜話說在前頭,若你們不老實說出杏兒和挽絲王的下落,就休怪我下手狠辣。”
我將六人挨個掃視一遍,繼續道:“誰來說?誰說我便放誰生路。你們也可以互相商量,然後選出個人來告訴我,我同樣會饒你們不死。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半晌,幾人相望數眼,互換眼色,卻無人應聲。
我非但不惱,反而咧嘴燦笑,“扶疏,我要你幫的忙就是,盡量離遠些,我怕等會兒有血濺你身上,髒了衣裙。還有,”我反手指了指後麵,“將那兩人的臉掰向這邊,讓他們睜大眼睛好好瞧著,別錯過一場好戲。”
扶疏當即心領神會,笑道:“放心,我定教他們一眼不錯。”
我忽地鬆開五指,晶瑩通透的冰刃當下落入綿軟的雪裏。
滄浪之際,散雲之東,一片薄而透的金箔初露華彩。
我伸手撥開一顆尋隱珠,一把扯出青衣男子,離群的尋隱珠又迅速飄回原位,整條珠串在青衣男子出來後自動往裏一收,不鬆不緊,剛好捆住剩下五人。
青衣男子雖剛失去一隻眼,但周身鋒芒卻絲毫未斂半分,甫出珠串便霍地張口,意欲吐絲。
我對此極為厭煩,一個巴掌過去,出嘴約莫三寸的冰蠶絲瞬間卡在他齒間,不收不出,模樣甚是滑稽。
我不耐煩地嗬斥道:“除了吐絲,你還會做什麽?全將我的話當作耳旁風了是吧?有本事施別的招,當真煩透了你們那些絲絲線線的破爛玩意兒。”
青衣男子捂著被打的左臉,怨毒的眼神像是要將我就地活剮一般。
我左手一動,眨眼間,飛出一條長長的雪練,倏地繞向青衣男子,將他緊緊一纏。
看著青衣男子剩下的那隻眼,我輕歎一聲,語色忽變溫和,“雖不曾相識,但我知,你無端被人占去形骸,定然惱憤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如今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殺了你,給你解脫,讓你重入輪回道,再世為人。”
雖肉身被占,但三魂猶在,便仍有覺識,可聽可感。
青衣男子臉上血跡已幹,在鋪天的寒氣裏凝結成冰,勉力牽動麵皮,扯出的表情略顯僵硬,作起一副輕蔑的神色,“你以為殺了我,他們就會告訴你?癡心妄想。”
忽而怒氣攻心,我眸光一厲,語氣森然,直截了當地道:“現在,我改變主意了,說與不說都是死路一條。”
話落,在我步伐沉穩地朝青衣男子走近的同時,指縫裏悄然蔓出一根細如毛發的水絲,自其被冰刃刺瞎的眼裏不著痕跡地穿入,順著血流繞遍全身,卻不生半絲痛楚。
不過須臾,水絲便滲透了青衣男子體內的每一條血脈。
我附在青衣男子耳畔,小聲道:“願天佑你下一世喜樂安平。”
青衣男子嗤之以鼻,譏諷道:“陽奉陰違。”
我微微一笑,渾不在意其言語挑釁,轉身邁離數步,霍地催動水線,但見方還好端端站在那裏的青衣男子彈指間已化作一陣腥紅的血雨,隨風飄灑在雪地裏。
一片鹽白中洇開一抹血紅,甚是紮眼。
這場殺雞儆猴,雖看似輕鬆,但我行此舉動之時,卻實則心驚膽寒。
我不喜血腥氣,但此次卻沒有避開這場血雨,反而故意讓青蒼色的衫子承受血跡之染,又故意做出暴戾無比的神態,目露凶光,大有將剩下幾人生吞活剝的架勢,特特緩慢步子,在雪地上踩出一串深坑,連翻飛的發絲似乎都帶著讓人觀之生懼的殺意,天生而就的雪眸更是為這場瀕臨的屠戮平添了幾分無聲無息的恐猲。
若非穀外千萬之人危在旦夕,我原本可以再與他們逗耍一番,也不至出此下策。
思緒忽而飄然翻飛,我不禁在想,倘我此番模樣叫族人和商宧看去,不知他們會作何感想,恐怕會當我已墮入魔道,成了個不折不扣的嗜血女魔頭。
卻原來,當麵對所珍愛之人即將受到侵犯之時,再輕軟的白雲也可成就一番狂風暴雨。
被尋隱珠困住的五人已有眼神飄忽者,唯黃衣女子的神情自始至終都未曾變過,即使眼睜睜看著青衣男子在她麵前以殘酷至極的方式死去,那一雙固陰冱寒的眼眸也未現輕微的波動。
而再觀其餘四人,皆麵色惶惶,珠串右側的高個豐髯男子更是抖如篩糠,嘴裏不停地喃喃:“來了,終於還是來了,一千多年了,還是被找到了,不會放過我們的,不會放過我們的。”
我霍地踮足,躍至他跟前,問道:“誰?”
“啊~”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我立時皺眉,今日裏,耳朵接連遭了兩次罪,甚不舒爽。
為不破壞方才大費周章而精心營造的氛圍,我依然繃著臉,冷視他,一字一頓地問道:“是……誰?”
“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豐髯男子不迭搖頭,像是曾受過極大的驚嚇。
“說,究竟是誰?”我沉聲一喝,步步緊逼。
黃衣女子當即啐了一口,叱責道:“廢物。”
我胸中火氣一燃,甩手一道掌風扇在她臉上,順便施了一道寒冰術封堵其嘴,慍怒道:“我最討厭打斷別人說話的人,很沒禮貌。”
“你,”我指著豐髯男子,語氣咄咄逼人:“告訴我,杏兒和挽絲王現在在哪裏?老實交代,我就放了你。”
“杏……杏兒在……在……”豐髯男子哆哆嗦嗦,語不成句。
我正以最大的耐心聽他將要抖出的地點之時,忽聞一道清亮的聲音自上空傳來:“不用問了,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