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狗腿
曾家正堂中,曾先生正在品茶,茶水的清香撲鼻,帶著綠茶特有的凝神靜氣的味道,可捧著茶杯的人卻眉頭一下一下的抽動。
管家匆匆忙忙的從外頭走進來,擦了擦額頭的汗稟告:“老爺,小的說也說了,勸也勸了,但趙大人和趙公子就是不走,還說……”
曾先生冷哼一聲:“那老趙家的還說了什麽?”
管家小心翼翼的回稟:“趙大人還說要打死趙公子給老爺您賠罪。”
話音未落,曾先生就冷笑起來:“誰不知道他趙德海最疼兒子,恨不得跟在兒子屁股後頭給他收拾爛攤子,他能舍得打兒子才怪。”
管家抬頭瞧了他一眼,當看見自家老爺光潔無比的下巴時心髒一抽,又趕緊低頭說:“老爺,趙大人看著不像是說空話,聽聞之前趙大人在家裏頭就打斷了趙公子一條腿。”
“方才趙家父子過來的時候,小的偷偷看過,趙小公子一條腿確實是斷了,還沒養好就來賠罪,可見也算是有心了。”
“我呸!”曾先生猛地站起身,罵道,“姓趙的是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處處為他說話?”
管家頓時苦著臉解釋:“老爺,我生是曾家的人,死是曾家的鬼,怎麽敢為趙家說話,隻是方才瞧著趙大人怒發衝冠的架勢,怕他真把趙小公子打出一個好歹來。”
曾先生頓時冷笑:“裝模作樣給我看罷了,子不教父之過,趙景煥會養出這混世魔王的性子來,還不是他們趙家是非不分的緣故。”
就在這時候,曾夫人走了進來,聽見這話就笑了:“老爺,趙小公子固然調皮,可趙大人三顧茅廬的賠禮道歉,也算給足了你麵子,你這話可有些遷怒了。”
曾先生頗有幾分怕老婆,瞧見自家娘子便收斂了幾分,臉色卻還是不大好的樣子:“你怎麽過來了?”
“門口鬧得那麽熱鬧,我再不過來看看的話,老爺您這是打算如何收場?”曾夫人問道。
曾先生頓時更加不快:“怎麽,這反倒是我的過錯了?”
曾夫人微微一笑,又說:“聖人都說有教無類,老爺,這學生當初是你自己收下的,這教了三年,教出一個混世魔王來,難道你就沒有過錯了?”
曾先生臉色一冷。
曾夫人卻不怕他,繼續說道:“當初你挨不過趙大人的情麵,既然收下了這個學生就該好好教導,該打就打,該罰就罰,即使不能飽讀詩書,也要讓孩子知道一個禮義廉恥。”
“可你倒好,整天吹胡子瞪眼睛的也不知道在弄什麽,趙小公子燒了你的藏書閣確實是不對,但好歹搶救及時沒有釀成大禍,你何至於一杆子把人打死?”
“我一杆子把人打死?”曾先生氣急敗壞的罵道,“你看看,你看看那混小子都幹了些什麽,他把我養了十數年的美須給剃了個精光,這般的混世魔王老夫是吃不消了。”
曾夫人翻了個白眼,淡淡說道:“歸根究底,你把人家拒之門外不是因為藏書閣,而是因為他把你胡子給剃光了?”
曾先生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曾夫人瞥了他一眼:“胡子沒了再養就是,再說了,誰家老爺跟您似的養那麽長的胡子,你吃飯不嫌麻煩的慌嗎?”
她早就想把老爺那一把胡子給剪了,不提別的,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得當心別壓著這寶貝玩意兒,弄得她煩不勝煩,不得不說趙小公子雖然淘氣,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曾夫人又說:“老爺,你就算再不喜阿彘……趙小公子,好歹也不能一直晾著趙大人啊,終歸得把人請進來再說話。”
曾先生怒道:“老子就算是死,也不會再收這個學生。”
曾夫人連忙勸道:“學生你可以不收,但也不能讓孩子一直跪在門口吧,您不如就見一見他們,與趙大人好好說說,讓他去尋別的學堂也就罷了。”
“如今誰不知道這趙大郎是個混世魔王,除了我這兒誰還能收他。”曾先生冷笑起來,手下意識的想要撫摸自己的美須,結果一摸一個空。
他心中更是氣惱,一拍桌子怒道:“來人,去把他們請進來,老夫今日就讓他們父子死心。”
甚至還說:“老夫雖然隻是個夫子,可也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
曾夫人又好氣又好笑,暗道不就是一把胡子嗎,至於氣成這樣嗎,那麽好的端硯,平日裏喜歡的不行,結果說扔就扔,扔了半夜又心疼的要死,想歸想,她可不敢說出來觸黴頭。
誰知道這邊派出去的人還沒走,外頭匆匆忙忙走進來一個小廝,臉色青白的喊道:“老爺夫人,大事不好了!”
曾先生冷笑道:“怎麽,他姓趙的還敢敲破我大門不成?”
小廝冷汗涔涔,苦著臉喊道:“不是的老爺,是……是趙大人把趙小公子的腿打斷了!”
“他的腿不是早斷了嗎?”曾先生冷聲問道。
小廝臉色更白了:“趙大人把另一條腿也打斷了,現在咱曾家門口都是血呢……”
“什麽?”曾先生忍不住驚叫出聲。
曾夫人卻反應極快:“那還愣著做什麽,快把趙大人爺倆請進來,再讓人去請大夫。”
說完又怪曾先生:“你看看你看看,現在這都要鬧出人命了,難道真要這孩子死在曾家門口你才肯善罷甘休?”
曾先生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硬著脖子喊道:“誰知道是不是這父子倆在一搭一唱。”
“腿斷了難道也能作假?”曾夫人冷哼一聲,都不想再搭理他。
曾先生伸手又想要摸胡子,誰知道一摸一空,心底難免更是憋屈,冷笑道:“待老夫一探真麵目,我就不信這趙德海能狠得下這顆心。”
如果趙景煥知道曾先生的想法,肯定會告訴他,趙德海確實是疼愛兒子,也可能狠不下這顆心,但他發起怒揍兒子的時候下手就不知道輕重啊!
說了讓他真打,他根本就是往死裏打,趙景煥幾乎都懷疑這親爹是不是被穿越了,這是要打死他好再生一個乖巧懂事的嗎?
在聽見清脆的哢嚓聲音時,趙景煥內心是絕望的,在這之前,趙德海舉著棍子揮舞著,一下一下落到趙景煥的身上。
趙景煥嚎叫嘶吼的那叫一個淒慘,恨不得將左鄰右舍的人都喊出來看看這棒打不孝子的畫麵,眼看著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趙景煥趕緊對親爹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差不多了。
誰知道這一眨巴眼睛,落到趙德海的眼中卻成了截然相反的意思,他轉頭一看那緊閉的房門,再想到之前兒子說要打斷腿也無事的話,頓時怒向膽邊生惡從心頭起。
眾人隻見趙德海高高舉起木棍,口中喝道:“孽子,今日我便打死了你給曾先生賠罪!”
厲喝過後,趙德海那木棍就重重落下,絲毫沒有收力,估計這大老爺也不知道打人還有技巧可言。
“啊!”若說方才的慘叫還半真半假,那這一聲定然毫無水分。
趙德海給了兒子一個忍一忍的眼神,舉起棍子就要來第二下。
趙景煥顧不得再裝可憐,連聲喊道:“爹,別打了,我腿斷了!”
“腿斷了算得了什麽,曾先生不原諒,老子今日便打死你給他賠罪。”趙德海冷笑著還要繼續動手。
幸虧趙老爺發瘋,跟著來的小廝和周圍鄰居卻沒瘋,眼看趙景煥被打得嗷嗷叫,腿部那邊都滲出鮮血來,連忙上前阻止。
一個個的拽住趙德海不讓他繼續打:“趙大人,你教訓兒子可以,可不能真的把孩子打出一個好歹來吧!”
“老曾,你快些出來吧,差不多就得了!”
“趙大人,快停下,你這是真要把人打死了!”
趙景煥趴在地上,不用裝就已經是滿頭大汗滿臉痛楚:“係統,我右腿是不是也斷了?”
係統默默回答:檢查身體需要扣除一個積分!
“冷血無情!”趙景煥含淚罵道,抬頭瞧見還是一副凶神惡煞的親爹,頓時悲從中來,他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麽孽,才能同時遇到這雛鳳和臥龍啊!
說好的父子做戲血脈默契呢!
眼看著趙德海的棍子又要落下,曾先生派出來的救星終於趕到了門口:“趙大人,老爺請您二位進去。”
趙德海暗道下死手果然有用,眼底喜色一閃,冷笑道:“來人,拖著這孽子進去。”
幸虧趙家小廝機靈,沒真的拖著他們家大少爺進門,而是一個抬頭一個抬腳抬了進去。
趙家父子倆一進正堂,趙德海就暴喝一聲:“孽畜,還不跪下向先生賠罪!”
不等曾先生說話,曾夫人已經快步走到了趙景煥身邊,低頭一看驚叫出聲:“趙大人下手怎麽這般重,這,快請大夫啊!”
趙德海這才注意到兒子臉色蒼白汗水涔涔,右腿不自然的彎曲著,頓時心中咯噔一聲,莫不是方才他打得太大力了?
趙景煥卻已經回過神來,腿斷都斷了,時間也是不能倒流,既然如此他就不能浪費這大好機會,竟是不顧身體痛哭流涕的要爬起來跪下。
口中還喊道:“先生,學生已經知道錯了,還請先生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一次吧!”
隻見他年齡尚小,粉雕玉琢,這會兒臉色蒼白如紙,身體顫顫巍巍,拖著兩條殘腿還要下跪認錯,真可謂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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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說打斷兩條腿,就一定要打斷兩條,絕對不能留著任何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