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二度刺殺
顧弦星坐在睿王府門口苦等了一夜，也沒有結果，眼中不知不覺升騰上了血絲。
她迷蒙而又疲憊地抬起頭，望著已然破曉的天空，神色蒼茫。睿王避而不見，自己此番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了，隻能硬著頭皮上。
她有些沮喪地回到自己府中，稍作休整，便跨上馬，領著恒國一批訓練有素的精銳死士，一路忐忑地向西綺國的方向潛行。三日後便到了，她手中有著天靈笑給自己的情報，說趙子琛出宮巡遊絲綢之城蘇蘇城，途中要經過這段崎嶇山路，乃是行刺的最佳時機。
顧弦星帶著一行死士潛伏在山林間，想到趙子琛即刻就要到來，顧弦星不知不覺呼吸有些紊亂了起來。若是被他認出來了，那該如何是好？不管怎麽樣，她也隻能將這場戲做到底了。既不能讓趙子琛認出自己，又不能被恒國之人看出蹊蹺。
不過趙子琛真是高調，出門巡遊搞得如此聲勢浩大。
站在山間林蔭的掩護下，打著大大的“趙”字旗幟的豪華的迎新車隊漸漸駛來，顧弦星神色逐漸嚴肅。她點頭示意，周圍的黑衣人立馬拔劍進入備戰狀態。
“上！”她低語一句，隨即飛身下樹，直直向高頭大馬上的趙子琛刺去。身後無數黑衣人洶湧而至。
場麵混亂迅速扭打成一團，而正興味盎然騎在汗血寶馬上觀賞風景的趙子琛也迅猛反應到敵人的存在，拔劍而起。與顧弦星廝殺成一團。
“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刺殺朕！”趙子琛很快就將逢場作戲的顧弦星製服在懷裏，狠狠扼住她的咽喉，幾乎要將她掐斷氣。
“咳咳，”顧弦星一時間喘不過氣，不停地咳嗽了起來，麵頰很快變得慘白。
趙子琛忽而一驚，這不是顧弦星麽？即使對方蒙著麵，男子氣十足的裝扮，他依舊能一眼辨認出對方雙瞳剪水，仿佛會說話的眼眸。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掘地三尺也要找的人，如今自己送上門來了！
趙子琛立馬放開了顧弦星，“弦星妹妹！”
顧弦星愣了愣，沒想到自己在麵頰上做了如此多的手腳，卻還是被他一眼認了出來！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廢話少說！”隻見她反手再度將劍刺出，逼得趙子琛連退三步，飛身躍上馬車。
他看著顧弦星如此激烈的舉止，完完全全驚地說不出話來。
“保護皇後！”他朝武士們大吼一句，轉而再度看向狼煙風沙中的顧弦星，“你又刺殺我？”
“一較高下，有何不可？”顧弦星揚起下巴，神色如利刃。
趙子琛垂頭略一思索，點頭道，“好！”話音未落人便旋風似的來到顧弦星麵前，卻驟然發現顧弦星早已經退避三舍，躲開了攻擊。趙子琛眼神橫掃千軍，再度發起猛攻，衝破中間黑衣人的封鎖線，奔向顧弦星跟前。卻即刻遭遇顧弦星脫手射出的一記飛刀，他輕巧擋獲，卻又再遭顧弦星又一記飛刀突襲，趙子琛再度手到擒來。顧弦星幹脆騰空躍起，手臂狠狠一揮，漫天銀針瘋狂向趙子琛席卷而來，趙子琛被嚇出一身冷汗，提寶劍慌忙應對，卻無法完全阻止密密麻麻的銀針刺體。
“這針有毒！”顧弦星冷哼。
果不其然全身一陣酥麻地疼痛，趙子琛咬咬牙完美向前劃線一擊。微小但尖銳的破衣割肉聲轟鳴入耳。顧弦星捂著的手臂頓時血流成河。
顧弦星那隻曾因自盡而割脈，又在飛羽樓被端木逸雲扭斷過的手臂此刻一陣痙攣，她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捂著手臂緩緩弓起了身子。趙子琛微微一怔，繼而迅猛上前三兩下點住她的穴，在一片混亂廝殺中將她抱上了龍輦。
“抱好你的妹妹！”他把顧弦星扔給了正坐在車上大驚失色的皇後顧弦陽，自己則在華麗的偌大的龍輦內翻箱倒櫃，找出了醫藥箱。用繃帶替顧弦星緊急止血。
顧弦星鎖眉，被自己美若天仙的姐姐摟著，讓她真真不自在。甚至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為何不殺了我，”顧弦星看著一臉仔細為自己處理傷口的趙子琛，“我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待你了。”
“弦星妹妹，”趙子琛沒有抬頭，動作很老道很專業，“你說什麽傻話？”
“.……那針沒有毒。”顧弦星嘴唇動了動，還是說出了口。
“知道。上麵沾的是酒精。”趙子琛抬頭看了看顧弦星蒼白的臉色，“你的手臂以前受過傷？”
顧弦星點點頭，“傷過兩次，不過無大礙。”
趙子琛好似突然想起來什麽，挽起顧弦星的袖子，那個深深的割腕自盡留下的傷口再度赫然映入眼中。
“放手！”顧弦星忽而激動地大叫，她竟是如此反感被他注視這個傷口。
趙子琛忽而一陣揪心，“……你曾說過，如果我不娶你，你絕不苟活。”
顧弦星用盡力氣將手收回來，遮擋住傷痕，麵色極其慘白，“自作多情。我怎麽可能為你這種人做傻事？我隻想你死！”
“二妹，你——這次是來——殺皇上？”顧弦陽終於忍不住插話了，雖然按照丈夫的吩咐將自己妹妹輕輕環住，但明媚的大眼顯然有著難以言語的焦灼難安。
顧弦星口吻冷冽，“是啊，可惜技不如人。”
趙子琛隻得苦笑著搖搖頭，“你若真舍得殺我，在針尖上放劇毒，怕我早成劍下亡魂了。”說罷，已經幫顧弦星完完整整包紮好了，“疼嗎？”
顧弦星無奈地長歎口氣，搖搖頭，“你綁我出去吧。然後威脅他們停手，這樣我也好交差。”
趙子琛靜靜看著顧弦星，“交差？這次又是誰逼你的？”
顧弦星將臉撇開，不語，“.……無可奉告。”
又是這個態度。趙子琛心裏雖不太爽，卻還是一把抓起顧弦星，將她拽出了龍輦，用劍抵向她的脖子。
“住手！快住手！”顧弦星大聲道。不出幾秒，一切瞬間歸於平靜，仿佛剛才的慘烈廝殺和現在根本不在一個世界。每個人都齊齊看了過來。
趙子琛將顧弦星摟緊了些，衝那群黑衣武士大吼，“放下武器！”
武士們皆麵麵相覷。
顧弦星連忙厲聲斥責，“想我死啊！快放下武器！”
武士們皆握緊了劍，卻又不知道究竟該怎麽辦。
“放他們走，”顧弦星微微側頭對趙子琛低語，又轉而再度喝斥，“放下！”
武士們軍令難違，隻得將武器皆皆扔下。
趙子琛轉身即刻用自己寬闊的肩膀遮住顧弦星的視線，將之攬入懷中，並且捂住她的雙耳。他看向自己的手下，眼神暗沉著比了一個“做掉”的手勢。
瞬間這群嚴密訓練的大內衛隊上前便將黑衣武士們齊齊斬首。血濺四方。
顧弦星驚呆了，眼下的場景竟是如此熟悉。腦中突然一閃而過的畫麵，曾經年少的趙子琛帶著她躲避追殺，為了不讓她受驚嚇，在樹林裏捂住她的眼和耳，那般細膩地嗬護著她。
趙子琛垂頭靜靜地看著懷中的女孩，透過那無辜的雙眸，看透她那一如既往脆弱的靈魂。
“弦星妹妹，沒事了。”他放開捂住她雙耳的大手，但摟著她纖腰的手臂卻絲毫未曾鬆動，“我帶你回家。”
此刻兩個人距離貼得如此之近，這樣的姿勢是如此親密，親密得讓她畏懼，讓她害怕。她心猿意馬地一把將趙子琛推開，推開這才發現自己的那幫人馬早已全都消失不見，隻剩下地上殘留不多的一灘鮮血。趙子琛的親兵們正在迅速的清理現場。
“趙子琛！”顧弦星嚇得驚叫起來，轉眼之前，趙子琛的隊伍竟然如此迅捷！ “你殺了他們？”她已然通體冰涼，幾十條鮮活的性命，就這樣瞬間葬送了？
“這些血腥場景，我本不願讓你見到絲毫，你卻不願在我懷裏多呆一刻。”
顧弦星氣得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我不是讓你放他們走嗎！”
“我對你留情，並不代表我會對他們留情。”趙子琛神色漠然地看向前方，“我怎麽會放過要殺自己的人？”
顧弦星瞪大了眼，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我，我——”她瞬間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麽愚蠢又荒唐的錯誤。趙子琛的冷酷乃人盡皆知的事，怎麽自己連這點都沒悟透！
“混蛋！我怎麽會被你的虛情假意給騙了！”她氣急敗壞地大叫道，覺得自己很上當。
“你得跟我回宮，”趙子琛說罷，不由分說地拉起顧弦星就要上馬，“我必須知道你又去了什麽不該去的地方，受了什麽人的唆使。”
顧弦星恨得牙癢癢，連忙一把甩開對方的手，卻被趙子琛先一步再度擒住了右手，那隻雙重受傷很嚴重的手臂。顧弦星一個戰栗，就被趙子琛拉入了懷抱。
“你太不乖了。”趙子琛微微鎖眉，點住了她的穴道，暫時控製了她的行動力。
“我呸！你，你根本就是個道貌岸然，心狠手辣的卑鄙小人！”顧弦星覺得自己的心慈手軟根本就是個徹底大錯誤，“我就是該殺了你，為天下清理禍害！”
“皇上。”羅神煞二兄弟大步踏上來，呈上慘死的黑衣武士們用的長劍，“看這劍的構造和對方的用劍招式，應該是南方某大家族的內部武士。”
趙子琛點點頭，揮手示意羅神煞下去，繼而對顧弦星低語，“說話注意點，公眾場合。”言罷，抱著她一舉躍上馬，“我有話要問你。”
顧弦星哪有心思聽什麽問話，她又氣又惱得快要瘋了。
“你是不是入了恒國了？”
“沒有！”
“惠國？”
“沒有！”
趙子琛眨眨眼，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這兩個可能。否則你顧弦星怎麽會瞧得上，還去為之賣命？”
顧弦星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說不出話。
“除了恒國的天靈家族，和惠國的相野家族，沒有誰這麽大膽子敢來對朕下手。”
顧弦星捂住臉，覺得簡直沒臉活在這世上，她實在是太過失敗！為何他總是一眼洞穿自己的一切！
“現在好了，你算是徹底攪了我的雅興。我也再無心情帶著皇後去視察絲綢商戶，我們立刻回宮。”說罷，趙子琛回頭，揮手示意大隊伍自己要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