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孺子可教
陸安綾對自己的偶像還是頗為了解的，那段時間D.O先生的轉型被業界大加讚譽，大家都認為那是D.O先生正式進入成熟期的象征，但是陸安綾卻不這麽認為。“D.O先生那段時間應該遇到了很悲傷的事情吧……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我感覺他肯定很難過。”
陸安綾抿著嘴唇，眼中也帶著一抹難過。
“本來我還不敢確定的，但是現在見到這些畫稿，我就能確定了。”
“你確實很有靈性……像她一樣……”
凱特聲音很低，陸安綾沒聽清楚，呆呆地望向他：“啊？凱特你剛剛說了什麽？我沒聽清楚。”
“我之前不是說過，D.O先生曾經還收過一個弟子嗎？”
凱特的眼神看上去有些憂鬱，陸安綾不明所以，隻能點了點頭：“對啊，當時其實我還不太相信你，因為如果D.O先生有徒弟的話，應該也會很有名才對啊。”
“本來應該是那樣的。”
凱特陰沉著臉色，“但是出了意外，那個女人死了。”
“死了？”
陸安綾瞪大眼睛，鼓了鼓臉頰，“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D.O先生會那麽傷心，而且之後還不再收徒……”
這樣的話卻是一切都說得通了，雖然僅僅是徒弟的死D.O先生看上去有些過於激動了，不過畢竟那是唯一的弟子，也確實不是不可以理解的。
“是的。”
凱特看上去情緒不太對，陸安綾沒有注意，關嵐卿卻看到了，他拍拍凱特的肩膀，給了他個眼神，然後轉頭看著陸安綾。
“好了，安綾，你都知道一切了，現在你就自己畫畫吧，我帶凱特出去喝杯咖啡。”
“好。”
關嵐卿拉著凱特出來，看著他，顯得有些擔憂。
“D.O先生的那個徒弟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人嗎？”
“是。”
比起關嵐卿，凱特倒顯得格外冷靜，冷靜得有些可怕。
“也就是因為她，你和D.O先生鬧翻了？”關嵐卿皺著眉頭，“你之前一直都不肯跟我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當然，現在你也可以不告訴我……但我想知道。”
目視著關嵐卿擔心的眼神，凱特僵硬地勾勾唇角，不過這多少也算是一個笑了。
“你想知道，我自然就會告訴你。嵐卿，你是因為關心我，我知道。”凱特拍拍關嵐卿的肩膀，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緩和一些。
“那個……說實話，凱特你還是不笑比較好……”
關嵐卿嘴角抽搐，凱特幹咳兩聲，跟著他去了書房，坐下之後，才開始慢慢把剛剛講給陸安綾的故事補充完整。
D.O之前確實有個徒弟，還是個長得很漂亮的中國女人，她在設計上也有著獨特的天分和靈性，D.O很欣賞她，收了她做自己的第一個徒弟。
也是唯一一個徒弟。
兩個人之間本來一直相處得很好，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意外，那個女人自殺了。那件事對D.O的影響顯而易見，他的創作風格從乖張大膽變得沉穩內斂，人也更加冷淡，不願與人接觸，甚至不再收徒……
而凱特也和那個男人徹底鬧翻。
“自殺？”
“對，自殺。從樓上跳下去了，身下全是血，整個人躺在地上，像一個破布娃娃……”凱特還想繼續說下去，被關嵐卿攔住。
“好了凱特，別說了，我知道了。”
關嵐卿暗恨自己就不該問這個問題，他也是白癡，凱特不想說就不說唄，又不是什麽大事，幹嘛非要知道。
“沒關係，說出來，心裏也會舒服很多。”
凱特看上去倒很坦然，關嵐卿勉強點了點頭：“你能這麽想那就再好不過了。對了，D.O先生給安綾布置的任務未免太多了點兒，安綾要是做不完怎麽辦啊？”
“其實D.O隻是想要安綾的一個態度而已，本來也沒有指望她能全部完成。隻要陸安綾表現的自己很上進很努力就可以了。”
凱特說道，“不過你就不要告訴安綾了。”
“我不會告訴她的，隻是確認了這點我就安心多了。”關嵐卿溫柔地笑笑，“至於態度啊，安綾這兩天可是很拚的，我都怕她會出意外呢。”
“偶爾拚一次也沒什麽的，努力努力未必不是好事。”
凱特還是嚴肅的不得了，關嵐卿無奈，“好好好，你還真是個老幹部。要不是認識你這麽久了，我都會以為你已經三四十歲了。”
“我也的確快要三十歲了。”
“……我差點忘了。”關嵐卿扶額，“明明就比我大四歲卻能和我做同學，搞得我老是覺得咱們一樣大，怪不得你這麽顯老，還真是有原因的。”
“……”
難得見到凱特吃癟，關嵐卿恢複了笑意，拍拍他的胳膊：“不過你也該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事情了，你都快要三十歲了，戀愛都不談，這樣可不行啊。”
“我可不想和某人一樣，成為不負責任的男人。”
凱特都這麽說了，關嵐卿隻好搖搖頭，算了，他也無話可說了：“你都這麽說了，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總之希望你盡快遇上你喜歡的女人吧。”
聽到關嵐卿的話，凱特腦中忽然閃過了一個人影，他搖搖頭，握了握拳頭。
“看緣分吧。”
半個月的期限也很快就到了，關嵐卿依舊陪著陸安綾去找了D.O，這次凱特就沒有同行，雖然他自己說是因為忙，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陸安綾就是覺得他是因為不想見到D.O先生所以才不去的。
但是陸安綾也沒去問就是了。
“D.O先生。”
他們到的時候，D.O先生也早就在畫室裏麵等著他們了，陸安綾走進去，D.O看著陸安綾，點了點頭，麵上還是一派嚴肅的表情。
“來了。”
“嗯。”陸安綾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不那麽緊張。
關嵐卿捏了捏陸安綾的肩膀，對著D.O先生點了點頭：“D.O先生，那我就先出去了，你們兩個聊吧。”
“不要緊張。”
在陸安綾耳邊輕聲留下這兩個字之後，關嵐卿就走了出去，看看站在原地愣神的陸安綾，D.O搖了搖頭，這個孩子還真不像是那天那個敢跟自己吼的孩子了。
一下子這麽靦腆。
“坐吧。”
D.O這句話是用德語說的，看著陸安綾聽話的乖乖坐下，他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的確是學了一些德語啊。
“那個，D.O先生，我想先跟您道歉，我……還有些畫沒有臨摹完，我覺得自己的作品也並不怎麽好……”
陸安綾把自己的畫稿遞給D.O，D.O接過來，隨意翻了翻，點了點頭。
“這個不是最重要的，你跟著我，會有很多時間學繪畫。現在告訴我，我的那些手稿你看得怎麽樣？整理好了嗎？”
“嗯，我做了初步的整理。”
陸安綾把那些手稿恭敬地還給D.O，看D.O拿過來，她從手中的文件袋中拿出一些筆記，然後給D.O一張張講自己的見解。
她越講，D.O眼中欣賞的神色越濃，直到陸安綾講到那些前段時間她還抱有懷疑的手稿。
“唔，請原諒我這麽問，D.O先生，你在這段時間是經曆了什麽很悲傷的事情吧？”陸安綾眨眨眼睛，總覺得自己有點作弊的嫌疑。
“能看出來嗎？”
“嗯，是的。不過實際上我找凱特先生問了一下，也從他那裏得到了答案……”陸安綾頗為不好意思的說，D.O看著她，意外地卻沒有生氣。
“沒有關係，這也不是什麽大事。”
D.O想了想問，“凱特怎麽說的？關於那件事。”
“凱特先生就說是因為當時D.O先生你的徒弟遭遇了不幸……”陸安綾邊說便偷偷看了眼D.O的臉色，不過D.O倒是沒有什麽表示，她隻好接著往下說，“然後先生您的心情就很不好，之後就轉換了設計風格。”
“他是這樣說的啊。”
D.O顯得有些訝異，不過也是一閃即逝，“他說的大體是沒錯的，從那之後我就不收徒弟了，因為對第一個弟子我是真的很用心教的，但是……”
D.O臉上的遺憾顯而易見，陸安綾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畢竟自己跟那個可能的師姐也是從未謀麵。隻是她也覺得有些感同身受的遺憾，能被D.O先生看中的人，如果沒有遭遇意外的話，肯定現在也會是世界知名的設計師吧。
“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D.O看著陸安綾，微微抬了抬下頜，“安，你是個很不錯的女孩，也很有天分。”
陸安綾眨眨眼睛，咽了口唾沫，嘴唇緊張的抿在一起。
“不用那麽緊張，”D.O眼中帶著笑意，“我雖然年紀大了，但是還不會老眼昏花地放過這麽好的苗子。今天你大部分都能說上德語，雖然也有不得不用中文的地方，但你確實是努力了。”
“你的臨摹也很不錯。雖然還是不夠火候，但是可以慢慢練習。”D.O說的很慢，“最讓我看好的是你的領悟力。對於這些手稿。”
“那是說我回答的是對的嗎？”
“並不是，但你的回答給了他們嶄新的含義。設計，又哪裏有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