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相思客

  房外是一個寬敞的院落，院落之中有一棵倚紅樹，此刻正是花期，紅色的小花從指頭冒出來，一簇簇的，像一個個小精靈。


  月夜無將雲葉鏈朝天空一扔，隨即那手鏈變作了一條紅色長鞭。長鞭有三四米長，如一條細長的紅蛇，又如紅色的火焰……


  縱身一躍，月夜無右手握住長鞭，隨即身子在空中轉一圈，將長鞭飛舞起來。


  長鞭打在枝頭，倚紅花脫落，飄飄灑灑，漫天飛揚，叔叔一襲白衣處在倚紅花之中，猶如仙人，不覺得讓人看得呆了。


  隨即，又是一個手勢，叔叔手中的長鞭已化作一把紅色彎弓。右手拉動弓上長弦，一支紅色長箭已在弓上。


  縱身躍到半空，挽弓如月，隻聽“嗖嗖嗖”幾聲，長箭射出，直直射中一朵倚紅花，花朵嬌媚，嵌入地上，隨即紅色長箭如香氣一般，隨風散去。


  叔叔在半空之中，身影散亂，若隱若現，若有若無。約兒隻能聽到一聲聲“嗖嗖嗖”長箭被射出的聲音，隻能看到一根根的紅色長箭如一道道的閃電從天空劈到地上。


  以長箭為針、以倚紅花為線，以地為綢緞。這般情景就像一條條的紅色長線在地上密密紡織，地上一個女子的圖像漸漸顯露出來。


  原來叔叔是要畫一副畫。


  小沙在一旁觀看，又是驚歎，又是拍掌，隨即湊到約兒身旁，悄聲道：“表姐，你看叔叔畫的女子像不像你。”


  約兒細細觀看，還真的與自己有些相似。隻端詳了一會兒，約兒隨即搖搖頭，道：“不是我，是雲兒姑姑。”


  “雲兒姑姑？雲兒姑姑是誰？”小沙摸摸後腦勺。


  “她是叔叔的妻子，已經死了五年了。叔叔說我長的很像她。”約兒道。


  自然，約兒注意到這女子的嘴唇與自己不太像，而且叔叔畫的明明就是一個成年的女子，這小沙是眼瞎嗎？

  目光再次轉到院中，叔叔身子一躍，如驚鴻一般，已然落到地上，而手中的長弓已然變作了一把紅色長劍。


  紅劍有近兩米長，劍身筆直，叔叔也站的筆直，這不覺得讓約兒想起了林中的紅竹。


  清雅脫俗、不作媚世，清峻不阿、高風亮節，這便是叔叔，如紅竹的叔叔。


  在倚紅花中靜靜站立，月夜無想到了雲葉。


  若是葉兒不死，他們如今應該成婚了吧，或許也有了孩子，像約兒、小沙這般的年紀，或者比他們小一點。三個孩子可以一起玩鬧，她和葉兒在一旁看著，那是多麽美好啊！

  可是如今……


  月夜無的眼角落下淚來，他望著漫天的倚紅花，隻覺得天地蒼蒼，也隻剩下他一人而已。


  心中有感，月夜無舉劍舞動，飄零的倚紅花也隨著長劍著舞動。遠遠望去猶如仙子拿著紅色絲帶翩翩起舞。


  身子一折，月夜無躍到右側，以地為紙，以紅劍為筆，以倚紅花為墨，在地上刻下一首小詩：

  一雲一葉一思量，一月一夜一惆悵。


  天涯海角何處覓？人間唯我相思客。


  一旁的小沙、約兒鼓起了掌，是一種敬仰，是一種欽佩。這便是禦魂師，真正的禦魂師……


  沐星檀卻是默默無語，眼裏閃著淚花。


  主人這首詩當真是寫盡了相思，聖女已死，這世上再無人能讓主人動心。花非花，葉非葉。剩下的也唯有無盡的相思了。


  “相思客”，唉……也唯有如此了。


  一旁的約兒盈笑著已經奔過去，口中叫道：“叔叔，叔叔……”


  月夜無整頓神情，右手一揮，紅劍再次化作手鏈，握在手中。


  “叔叔，叔叔……”


  轉身，月夜無蹲下，望著約兒，心裏更是悲涼起來。葉兒已死，也唯有約兒能給他安慰了。


  望見叔叔臉上的淚痕，又瞥了眼一旁雲兒姑姑的畫像以及那附的小詩，約兒低下頭去，跟著難受起來。


  “約兒，這手鏈以後就是你的。”


  叔叔說著，將手鏈係在約兒雪白的小手上。


  隻是多望了約兒一眼，隨即，葉兒的麵容一幅幅閃現在月夜無腦海中，月夜無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將頭扭回去，一滴滴淚珠從眼角滑落。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約兒低下頭，望著手上的手鏈，輕輕撫摸，這是雲兒姑姑的，如今是自己的。


  雲兒姑姑，你安息吧！叔叔過得很好，約兒會像當初的你那樣，陪在叔叔身邊，安慰叔叔，鼓勵叔叔，一輩子不離不棄……


  眾人沉默了，空氣在此凝結，直到叔叔再次發話。


  “約兒、小沙，我們走吧！”


  “嗯！”兩人點點頭，跟在身後


  月夜無最後望了眼葉兒的畫像，右手升起火焰，隨後一揮，嵌入地上的倚紅花瞬間點燃，藍色的火光躥起，葉兒的畫像在天地間燃燒，最後化作虛無。


  火光映天，照亮了月夜無垂落的雙淚，踏著一簇攢動的火苗，月夜無轉身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