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醒時分又憶卿
五年後，紅林皇宮
“葉兒……”
月夜無從噩夢中驚醒，豆大的汗珠從麵頰傾瀉下來。
自從雲葉死後，月夜無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
有時候是夢見和葉兒童年的天真歲月，正當開心之時，葉兒便會突然消失，隻留下自己一個人在蒼茫的天涯獨自麵對寒風。有時候是夢見葉兒被人折磨，自己遠遠望著，卻是無能為力。
葉兒死了，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當時夏軍尋上狸山，葉兒為救自己，被夏軍俘虜。在俘虜期間，夏帝曾不隻一次的接見過葉兒，讓她與自己撇清關係，但是每次都被葉兒拒絕。
葉兒說：“我生是月夜無的人，死是他的鬼。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氣急敗壞的夏帝對葉兒施加重刑，整整折磨了她七天七夜，之後又將葉兒吊在城牆上示眾。
雲葉那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的，便是在那個時候，月夜無不惜一切的救下了她。
當時雲葉就躺在月夜無懷裏。
葉兒的十根手指已經被夾斷了，白色的骨頭露在外麵；身上布滿著鞭痕，鞭痕上塗著蜂蜜，一群群的螞蟻在傷口上攀爬著……
月夜無很難想象，葉兒究竟承受了多少的酷刑和折磨。她沒有選擇自殺，而是默默承受著一切，隻為了見自己最後一麵。
“約兒還在夏淵手裏，夜無哥哥，她是……她是葉兒唯一的親人，也是雲族唯一的後人，求你……求你救她。”葉兒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嘴裏一個一個字的吐出來。
“我知道，我知道……”月夜無聲音哽咽著。
“還有，好好活著，振興……振興紅林，葉兒……葉兒會在天堂默默為你祝……祝福的！”
“葉兒，我不要你的祝福，我要你陪著我，我要你陪著呀！”
月夜無已是涕不成聲，可是葉兒已經永遠離開了。
…………
五年了，葉兒已經死了五年了。
這五年來，月夜無沒有一刻停止過對她的思念。隻是斯人已逝，卻是再不能回到過去了。
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便要為死者做些事情。第一是找到葉兒的妹妹約兒，第二是振興紅林，第三便是殺了夏帝，為葉兒報仇雪恨。
紅林，即紅林教，禦魂大陸上最大的教會，擁有禦魂大陸上最大的國家——紅林國，教皇擔任帝君。
紅林國上一任的國君是月夜無的舅舅月幾於，月幾於死後，便將位置傳給了月夜無。
作為紅林教第二十八代教皇，令月夜無覺得無比諷刺的是他居然被自己的父親算計了。
父親是禦魂大陸第二大國湛國的帝君——湛升。
當湛升還是太子的時候，有著吞並天下的野心。憑著俊美的容顏，父親娶了紅林教的聖女，也就是自己的母親為妻。在他們紅林國的幫助下，父親成功登上湛國帝君的寶座。
但是，令月夜無不解的事，為什麽父親會在自己登基成為教皇的那一日聯合夏國發動兵變，為什麽他要殺了母親、殺了舅舅，還要殺自己，滅掉紅林？
若不是自己的葉兒，若不是雲族，若不是紅林國無數的烈士舍命相救，恐怕他月夜無早已葬身於五年前的戰爭中。
而這幾年來，月夜無廣納賢士，夙興夜寐，為的便是光複紅林，為的便是有一日為母親，為葉兒，為那些因紅林而死的英烈報仇。
這五年來的努力沒有白費，戰後的紅林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速發展。在魂師、醫藥等領域，紅林已位居禦魂大陸榜首；香料、魂器等諸多方麵，已處於領先地位。
雖紅林還未完全從戰火的恐慌中擺脫出來，雖因各方麵的製約，紅林還沒有能力控製湛國、滅掉夏國，但按紅林如今的發展速度來看，振興紅林，報仇雪恨，指日可待。
第二件事有了著落，可這第一件事情——雲約的問題，還未有定論。這也是月夜無如今最憂心的事情。
月夜無已經尋了雲約有五年了，將整個夏國都翻了個頂朝天，可仍舊沒有雲約的蹤跡。
“若是約兒還活著的話，今年應該六歲了。”月夜無喃喃道。
思慮間，隻聽到敲門的聲音。
“主人，主人醒了嗎？”這是一個少女的聲音。
“進來吧！”月夜無道。
隨即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推門進來。
那丫頭手中拿著卷軸，在月夜無身前行禮道：“參見主人！”
這丫頭名叫絮兒，已經跟了月夜無有五年之久。
絮兒的父母是夏國的普通百姓。五年多前，紅林和湛國的戰爭，夏國也參與其中。
當時月夜無流亡夏國，被夏帝通緝。便是在那個時候，他認識了絮兒一家。
絮兒一家世代信奉紅林教，見到教皇月夜無，自然是喜不自勝，便讓月夜無在自己家中住下。
那時，絮兒十歲，那是他第一次見月夜無。就此，她已經沉浸於他那深邃的瞳孔中不能自拔。
她多麽希望月夜無能在自己家中，永遠，永遠……
隻是，好景不長，月夜無的行蹤很快便暴露了。
那日，夏軍踢開了絮兒家的大門，將絮兒的父母抓了。隨後又是搜尋整個屋子，尋找月夜無的下落。
那時，月夜無便帶著絮兒躲在自己家的地窖裏，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她依稀還記得當時的夏軍是如何折磨自己父母，逼他們說出主人下落的，父母又是如何不屈，最後選擇自殺的。
如今，月夜無是再不會離開了。父母死了，主人是她唯一的依靠。也因為父母的英勇，月夜無再不會拋棄她。
她可以永遠留在主人身邊……
“主人，您看這個……”絮兒將手中的卷軸遞給月夜無。
月夜無接過卷軸，緩緩展開，一個女孩的圖像躍然紙上。
女孩約五六歲的年紀，穿一身淡紫色的裙子，挽個高高的發髻，再加上高挺的鼻梁，明月般的大眼睛，說不出的水靈來。
月夜無怔住了，盯著圖像，眼中不覺得有了淚水。
他想起了葉兒。月夜無與雲葉在四歲的時候便認識了。雲葉小時候的容顏，月夜無還記憶猶新。
而如今畫像中的女孩與小時候的雲葉一模一樣，隻是月夜無知道，這不是葉兒的畫像。
葉兒的眉間有顆紅痣，而這女孩沒有。葉兒的嘴唇像是玫瑰花瓣，而這女孩卻是櫻桃小嘴。
“主人，這是雲約公主的畫像。”絮兒道。
月夜無猛然驚起，眼中放出光來。
“約兒找到了？”
“是。據天門回報。當初夏帝滅了雲族之後，雖是百般折磨聖女(雲葉)，但並沒有對公主(雲約)動手，而是將她帶回了皇宮。天門曾派了不少的人去尋公主的下落，但遲遲沒有結果。
直到有一日，我們的細作在為一位夏國公主更衣時，無意中發現了她肩膀上的紅色狐狸，這才起了疑心。就此，天門從這位公主入手，果然有了線索。
原來當初夏帝將公主帶回去之後，將她交給了自己的一位妃子撫養，並對外宣稱，公主是他的女兒。”
天門，紅林教秘密組織“洛神宮”中的一門。洛神宮分為“天、地、玄、黃”四門，由教皇直接管理，其中天門負責收集情報。
“如此說來，約兒如今應在夏國皇宮中，身份是夏國公主？”月夜無問。
“是！”
“這夏淵，當真是狡詐。若不是如此，也不會害得本皇找這麽久。”
“是！”
月夜無又去看圖像，臉上露出久違的笑來。
這便是約兒，六歲的約兒，居然和當初葉兒如此的像。
當時的葉兒也是這般的青澀，這般的靦腆。甚至讓人分不清，這畫上的是約兒，還是葉兒？
這是上天的禮物嗎？時隔五年，他終於找到了約兒。這是他這麽多年以來最大的安慰。
頓了一下，月夜無想到了什麽，問：“近日來夏國正與辟國開戰，對嗎？”
“是。今年初春，辟國不斷騷擾夏國邊境，夏帝夏淵忍無可忍，親自出兵征討。不過據探子回報，夏帝凶猛，再加之輕宇將軍，想必這一仗很快便會結束。”絮兒回答。
“嗯！”月夜無點點頭，若有所思。
“夏帝不在皇宮，倒是個好機會。絮兒，你馬上去安排，本皇要去夏國皇宮，越快越好。”月夜無道。
“夏國皇宮？”絮兒一驚。
“與約兒見麵。”月夜無道。
“會不會太冒險了。”絮兒道。
“夏帝不在宮中，又有洛神扇在手，隻要安排妥當，不會有事。”月夜無道。
“嗯！”
絮兒點頭答應，主人說的在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