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要臉幹啥
路鳴不請自來，管家目瞪口呆，隨後才喜出望外的招呼道：“少爺回來啦，正好，老爺在吃飯呢。”
朝管家點點頭，路鳴的這個小動作，直接讓對方驚得下巴都合不攏，要知道路鳴從沒正眼瞅過他，不管他多熱情多恭謹。
於是，路鳴徑直走進客廳，管家都忘了跟上去。
正在喝湯的路榮，摘掉了眼鏡，免得鏡麵被蒙上熱氣。
沒有了眼鏡的裝飾，路榮眼尾的皺紋分外顯眼，他到底是年過半百的人，就算再怎麽保養，臉上也不可能沒有歲月腐蝕過的痕跡。
靜靜地佇立在原地，路鳴就那麽看著，他此時才意識到，以前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他憎恨了多年的男人，他不擇手段與之作對的男人，也是會老的。
“少爺，怎麽不進去啊？”
管家上前詢問，路榮才注意到路鳴的存在。
和管家一樣，他也對路鳴的到來感到意外和驚喜。
立即戴上眼鏡，為了能看清路鳴，分辨路鳴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路榮笑嗬嗬打趣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好像沒叫你回來呀。”
皺皺眉，路榮對自己記性的質疑，讓路鳴鼻頭發酸。
“怎麽了？是不是沒錢花了？”
目視著路榮手忙腳亂找錢夾，那個從不心甘情願喊出口的字眼，從路鳴的唇齒間自然而然的蹦出來，“爸……”
聽到這聲稱呼的刹那，路榮像被人點了穴，一動不動的定在原地。
瞳孔緩緩放大，他又怕自己聽錯了，便不太確定的望向路鳴身邊的管家。
太能理解路榮的心情，畢竟管家在路鳴那裏的待遇，都比路榮這個親爹來得要好些。
“老爺，少爺叫你呐！”
管家的暗示，讓難以置信的路榮又想哭又想笑，即使不知道路鳴為何肯開口叫他爸了，他也倍感欣慰。
見路榮一個勁揉眼睛傻笑，歡喜到不知要怎麽回應，管家默默退了出去，留給父子倆單獨相處的空間。
無論如何，路鳴懂事都是好事，這來之不易的一刻，路榮總算是盼到了。
見路榮表現得局促又無措，路鳴更難受了，他主動上前，拉開路榮身邊的椅子，“爸，我陪你吃飯吧？”
路榮一怔，不想在自己兒子麵前掉眼淚，硬是憋回去笑道：“欸！好兒子！”
執起筷子的手停在半空，路鳴垂眸自嘲道：“我這樣的，也算好兒子嗎？”
“傻孩子，說什麽呢，你一直都是我跟你媽的寶貝。”路榮也不管什麽難為情不難為情，大老爺們不能矯情之類的，隻想讓路鳴知道，他從來都是愛路鳴的，和路鳴的母親一樣。
以前，路榮一旦提起路鳴的母親，就能引發一場父子倆之間的世界大戰，埋在路鳴心底的火藥瞬間被點爆。
可今時今日，此情此景，路鳴隻有愧疚和緬懷。
他不是看不到路榮對他的縱容、溺愛，隻是他慣於去忽視，慣於把這一切當成路榮對他的討好，對他母親的歉意。
但他自以為是的緣由被依雲推翻後，他的胡作非為，路榮的忍讓包庇，除了愛，就沒有什麽能解釋得通了。
深吸一口氣，路鳴眼睛通紅的望向路榮，“爸，我能搬回來住嗎？”
路鳴何時用請示的口氣跟路榮說過話，也從未在路榮麵前展現脆弱的一麵，看著自己兒子快要哭出來的神情，路榮隻埋怨自己不會跟孩子交流，以至於路鳴將自己封鎖，到今天才大膽走出來，“什麽能不能，這是你的家，你想回來爸巴不得呢。”
拍拍路鳴的肩膀，路榮又說：“都過去了，是爸不好，吃飯吃飯。”
不需要多餘的言語，父子倆心照不宣的揭過舊的一頁，曾經的誤會、齟齬、難堪，就像路榮說的那樣，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麽。
路榮要的也不是路鳴的懺悔，路鳴的負罪感，隻要路鳴能振作起來，他這個當父親的，就合格了。
“怎麽看著比上次見麵瘦了，多吃點。”
“好。”
好久沒這麽開心過，路榮不停的給路鳴夾菜，光顧著看路鳴吃，自己都沒怎麽動。
路鳴的轉變來得這麽突然這麽快又這麽大，路榮不用想也知道，功臣是依雲。
依雲是路鳴的貴人，也是他的恩人，他打心眼裏感激依雲，便想找個機會，正式登門道謝。
“對了兒子，依雲出院了沒有？”
一想起依雲，路鳴就有點食不知味了，他掃了眼時間，準備走的時候再跟路榮說他要去外地幾天，“嗯。”
見路鳴不願多聊，路榮語重心長的開解道：“兒子，爸明白你有多稀罕依雲那孩子，可是感情的事，強求不來，看開點，你要知道，這世上保質期最長的情誼，它不是愛情，而是友情。”
依雲對路鳴沒那個意思，路榮也頗為惋惜。
可作為過來人，他看待得失的角度，豁達又大氣。
他認為路鳴能遇到依雲，已經很幸運，要不是依雲，路鳴還會在錯的路上一去不回。
友情比愛情永恒而穩定嗎——但願如此吧，路鳴釋然揚唇，“爸你誤會了，尤依雲喜歡誰，對我不重要，但是尤依雲，對我很重要。”
路鳴真的成長了不少，路榮笑逐顏開。
神奇的是，他和路鳴第一次像今天這樣談心，卻仿佛從未有過隔閡。
猶記得依雲跟他說，路鳴是個可愛的人，他那時還對自己的兒子沒有信心，現在隻感到慚愧，他該早點看到路鳴的好，多給路鳴一些信任。
“了解了解，依雲是個好孩子，你也是，你對她好，爸沒意見，爸支持你。”
微微蹙眉，路鳴試探般問道：“假如，我跟你一樣，這輩子將就不了，你也支持？不會覺得我不孝？”
聞言，路榮爽朗一笑，“你是我兒子，跟我一個德行，不很正常嗎？再者說了，你奶奶也說我不孝，我哪有資格指責你？”
關於將來的事，路鳴其實沒考慮那麽長遠，隻是想看看，路榮對此持何態度。
握手言和，難的是重新建立路榮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可路榮沒讓他失望。以後的日子裏，怕是想吵架都不容易，真好。
“爸，對不起……”站起身，路鳴低下頭，終於把這句拖欠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
眼眶一熱，路榮跟著起身，抱住路鳴哽咽道：“不，是爸對不起你。”
管家回到客廳時，這溫馨的一幕映入眼簾，等父子倆重回到座位，他才走過去詢問有何需要。
差不多該出發了，路鳴便請管家幫他去公寓把小路接來，路鳴要搬回來，管家喜不自勝連連答應。
“爸，我要去*市幾天。”
“怎麽剛回來就要走？”路榮不舍的問。
愁眉不展的路鳴如實說道：“尤依雲跑了，我要去把她找回來。”
“怎麽會這樣？”路榮自言自語般發出疑問，沒再挽留，“那你快去，別幹危險的事，要給你找幫手嗎？”
“暫時不用。”
“那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記得給爸打電話，知道嗎？”將路鳴送到院子裏，路榮各種叮囑。
路榮的嘮叨叫路鳴哭笑不得，“知道了知道了，您回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怕路鳴嫌他囉嗦，路榮隻好閉上嘴，臉上卻洋溢著掩飾不住的慈愛。
目送路鳴的車駛出院子，路榮吩咐管家即刻帶人去給路鳴搬家。
回到屋裏，路榮沉吟片刻，想給聶穹打個電話。
作為長輩，聶老爺子啥都不管，有點不像話。
聶家要是這麽不看重依雲，可別怪他不地道。
電話接通，路榮一個晚輩總不能一上來就敲打對方，好歹要問候一下，“老爺子，身體還好吧？”
“還沒咽氣呢，咋的？”
聶穹吃了槍藥一樣，搞得路榮都有點不好發難了，“火氣這麽大？誰又惹到您了？”
“嗐，這獅子頭上都有蒼蠅挑釁，我算個啥，不提這些。”
路榮不知道聶穹為何不痛快，便聽不懂，隻問：“聽說依雲那孩子，跑了？咋回事？你家臭小子跟人姑娘吵架啦？”
“你個老小子，一把年紀了怎麽這麽三八，別人家裏的事你總來打聽。”
聶穹說話很損，路榮也不往心裏去，為了自己兒子，挨幾句罵有何妨，“您這話說的，您家看不上，還不興別家惦記？”
路榮這理直氣壯的語調，簡直跟路鳴一模一樣，氣得聶穹哪裏有好話等他，“嘿？那丫頭都懷著我家的種了，你還要不要你這張老臉了？”
“要臉幹啥，我兒子樂意就行，您當這還是以前那個時代呢，結了婚都能離，人姑娘也沒許給你家。”
聶穹之所以特別欣賞路榮這個後輩，就因為路榮做人做事不拘小節，當然，往大了說叫厚顏無恥。
一聽路榮還真不在乎那些，聶穹就急眼了，“誰說我聶家看不上了？清奇要是敢辜負那丫頭，我打斷他的腿！你跟你兒子死了那條心吧，少來打我孫媳婦的算盤！”
果然，聶穹的眼光不可能比他差，路榮無奈的笑道：“我就說嘛，這遇到好的，以您老的脾性，清奇撒手你都不會撒手。”
“那你還攪合進來幹嘛？老小子你聽著，這件事你少過問。”
“怎麽聽您的意思，那丫頭跑了像是您幹的？”
“我也是為他們好，你可別給我說漏了，否則，你家的小王八蛋也要跟著遭殃，到時候你可別怨我沒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