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他的心肝
“等著瞧吧，我會讓你刮目相看的。”
路鳴神采奕奕，信誓旦旦，似乎真的被依雲露了兩手給刺激到。
依雲哭笑不得，沒想到路鳴的勝負欲這麽重，不過這樣的勝負欲倒是好事，至少路鳴願意朝前看了，她便期待的應道：“好，我等著瞧。”
可路鳴這股子較勁的味道，哪裏是因為勝負欲呢，就算是因為勝負欲，也不該是和異性比賽，但路鳴不說，依雲便不會往其他方麵想。
在依雲自己的眼裏，她一直都是那麽平平無奇，有一些會叫人驚訝的東西傍身，也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當聶清奇問她為何要把自己的閃光點藏起來，當肖雯指責她除了臉蛋一無是處，她都保持沉默。
她的確會一些大多數場合都用不到的技藝，那是尤正初逼迫她學的，用來釣大魚。
可她沒有取悅人的天賦，更沒有取悅男人的天賦，學的時候，她會好好學，可用的時候，她總是“掉鏈子”，漸漸地，尤正初便覺得錢都打水漂了，罵她是賠錢貨，也認清了她是個拿不出手的“禮物”，便將她發落給池錦程了，不再抱著釣金龜婿的美夢。
起初，她並不覺得學跳舞，學鋼琴，學社交禮儀可恥，但一想到她為什麽要學，就無法把這些學的還算可以的技能當資本。
有一陣子，她陪尤正初出入各種社交場所，既能當翻譯，又能表演節目，所學專業也是與金融有關，和商務人士有話題可聊，簡直是個全能型“人才”。
可最後她被傳成了什麽人呢，傳成了尤正初包養的情人。
但這也不能怪那些好事者胡亂揣測，畢竟誰會致力於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培養成交際花。
逃離尤正初後，依雲慢慢想開了，也不後悔學過很多她壓根不感興趣的本領，在被尤正初掌控的那些度日如年的歲月裏，至少幫她打發了時間。
如今，她能用她所學幫助朋友，而不是對陌生人阿諛逢迎，也算是沒有白費工夫。
隻是讓她為一點雕蟲小技引以為傲，她還辦不到。
第一支舞結束，依雲想去個洗手間，便暫且和路鳴分開了。
一直留意著依雲的動向的施妤，不動聲色的跟了過去。
發現施妤不見了，聶清奇沒太在意，倒是目光所及之處看不到依雲的時候，他有那麽點著急。
宴會廳後方有個長廊，長廊末端就是洗手間，依雲從隔間走出來後，一眼看到施妤在對著鏡子補妝，隻麵如止水的走過。
“尤依雲。”
被施妤叫住，依雲腳下一頓，回眸問道：“有事？”
把口紅放回手包，施妤未曾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表示：“談談吧，就我們倆。”
擰擰眉，這好像是施妤第一次主動要和她單獨談談，依雲不確定該不該答應。
見依雲一臉猶豫，施妤輕蔑的冷哼一聲，內雙的眼睛深沉晦澀，還散發著點點淩厲的光澤，“怎麽，不敢？”
依雲不是個容易被激將的人，隻問：“你要和我談什麽，在哪裏談？”
環抱雙臂，施妤踩著高跟鞋往前走了幾步，明明比依雲矮一些，卻要擺出居高臨下的姿態，“談清奇為什麽非得娶我。”
眼珠震顫，依雲有些錯愕，沒想到聶清奇都不願說的事，施妤卻願意說，可施妤為什麽要跟她說。
捫心自問，聶清奇為何把施妤這位未婚妻當責任，其中是否有什麽難處，她並非不想了解。
她深深記得，聶清奇僅有的幾次，提起不得不娶施妤時，那雙堅毅到無情的眼睛，會有一瞬的脆弱和無奈。
許是觀察到依雲動心了，施妤陰冷的勾了勾唇，“我進來的時候檢查過了，這裏沒別人，就我們倆，你還要那麽虛偽嗎？假裝對清奇的秘密漠不關心？”
被施妤說虛偽，依雲沒反駁，隻平靜的回道：“為什麽要告訴我？”
好笑的望著依雲，施妤的語氣不禁變得刻薄了一些，“你說呢？還是——你真的不介意我們三個一起過下去，對外，我是他妻子，對內，你才是他的心肝。”
施妤這話難聽，甚至叫人難堪，依雲想說自己從沒有過這打算，又覺得施妤不會相信，對方對她有根深蒂固的偏見，輕易不可拔除，便懶得費口舌爭辯，“行吧，你覺得有必要的話，那就談吧，反正我說什麽你也不會被說服的。”
聞言，施妤一副嫌依雲惡心的嘴臉，似在責怪依雲磨嘰半天不也沒拒絕嗎。
腳尖一旋，她一邊走在前麵帶路，一邊說：“洗手間對麵有個空的接待室，那裏很安靜，不會有人打擾。”
聽施妤連在哪裏談都提前踩過點了，做事倒蠻細心的，依雲放心大膽的跟隨著。
進房間後，施妤鎖上門，接著便轉身麵對依雲，開門見山的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施妤的問題讓依雲感到莫名其妙，“抱歉，我不懂你是什麽意思。”
依雲茫然的表情引得施妤發笑，隻是這笑意純粹到除了諷刺再沒有其他的內容，看起來有些猙獰、扭曲。
圍繞依雲轉了一圈，施妤徑自坐到沙發上，每說一句話，眸中的鄙夷就多一成。
“清奇說你是個可憐的女人，他遇到你的時候你走投無路。可笑的是，一個走投無路的女人，卻一身交際花的本事，很難不讓人懷疑你是不是刻意吸引他注意，精心設局，步步為營。”
“你先不用急著否認，你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憑什麽就能入清奇的眼，又哄得你前夫的女友把你當親姐妹，現在又贏得了出了名的紈絝子弟路鳴的心。尤依雲，你這手段，一般人施展的出嗎？”
“你究竟想要什麽？想要全世界對你俯首稱臣？我怕了你了行嗎？你挺會裝老實，扮豬吃老虎，清奇多聰明的人，也被你蒙蔽過去。但我告訴你，你沒法在他這裏得到你想要的，要怎樣你才肯放過他？”
施妤的控訴幾乎不帶喘氣的朝依雲砸過來，依雲忍著屈辱勉強聽完，也明白了施妤的壓力和威脅從何而來，全都來自施妤沒有根據的猜忌。
唯獨底細，是經過調查的，可就連底細，也不盡是事實真相，那施妤憑空潑的髒水，恕她接受不了。
“人的心要是髒的，看什麽都是髒的，施妤，如果你喊我來就為了宣泄你的不安，那我跟你沒什麽好談的。”
施妤把話都說得這麽露骨了，在依雲那裏也隻有一顆石子扔進海裏的效果，她越發不敢小覷依雲，這樣的對手，又如何讓她不恐慌。
強作鎮定，施妤撐著扶手起身，“沒關係，知道你不會承認，我隻問你，清奇對你的心思，你知道嗎？”
施妤屏息凝神，緊張到不敢吐氣，看施妤身體繃得僵直，依雲也沒折磨她太長時間，“我知道。”
“你知道？”臉色煞白的施妤，怒極反笑，“尤依雲，你厲害，就這樣你還能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你太可怕了！”
依雲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可怕”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她，一時間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她心裏覺得可樂，又怕笑出來施妤會誤解得更嚴重。
“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擔心有人搶你的名分？”
“難道你要告訴我，你周旋在男人之間，圖的是喜歡跟人曖昧？”
臉色難看的依雲，已經不想計較施妤要把她詆毀到什麽地步才甘心，隻覺得對方找她談話，完全是在給自己添堵。
她說什麽，做什麽，一個表情一個眼神，施妤都有自己的理解，還用得著聽她的想法嗎？
長歎一聲，依雲心累的很，跟施妤說話累，聽施妤說話也累，不僅累，還要被換著花樣罵，她能忍到現在，已經仁至義盡了。
“施妤，孩子生下來，我就跟聶清奇沒瓜葛了，你用得著這樣嗎？你信不過我可以，難道你還信不過聶清奇？”
依雲一語中的，施妤像被刺痛了眼睛，猛地收縮一下，又紅又氤氳著霧氣。
“對！我信不過他，我隻信我自己！”
假如施妤沒有回國，沒有親眼看到依雲的一舉一動都拉扯著聶清奇的思緒和行為，或許就不會懷疑。
可看到後，她若還能麻痹大意，那說明她不在乎，既然不在乎，也不會執著於這場被聶清奇視作負擔的婚事。
“尤依雲，你要是真有禮義廉恥，在你知道他有未婚妻的時候，就該離得遠遠的了！”
假設能從來一次，依雲也不想以最狼狽的麵貌和聶清奇相遇，更不想以最不堪的方式和聶清奇產生交集。
可她有的選嗎？世人皆苦，施妤不會理解，所以才能輕描淡寫的吐出“走投無路”這個詞，沒嚐過，怎能感同身受。
“首先，我知道的時候，孩子已經懷上了，聶清奇沒有瞞你這件事，你這時候指責我沒有禮義廉恥，當初為什麽要默許；其次，正是因為有禮義廉恥，我才要把該做的事情做完；最後，我要是沒有禮義廉恥，你以為聶清奇身邊還有你的立足之地？”
施妤的道德審判讓依雲一怒之下說了狠話，免得對方沒完沒了的單方麵攻擊她。
“不裝了？攤牌了？開始威脅我了？”施妤一臉“果然如此”的憎恨神情。
“這不是你上趕著找威脅，非覺得我在覬覦你的位置？那我滿足你唄。”早料到會談崩的依雲，低估了施妤不可理喻的程度，隻後悔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