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事出有因
依雲跟聶清奇都麵無表情的進食，用餐氛圍十分嚴肅，施妤心裏就有些不痛快了。
且不說聶清奇坐在她身邊，卻跟另一個女人這麽合拍，吃頓飯兩人不約而同的拉著臉，想讓她意識到她是不受歡迎的？
她偏不，她就要打破沉寂，就要毀掉她們之間的默契。
“這魚——有點腥，我吃不慣。”
聞言，聶清奇眼皮都沒抬，就淡淡的搪塞道：“那就吃別的。”
幸好聶清奇沒說魚不腥，否則施妤還真不好借題發揮，“可我挺想吃魚的，清奇，你讓廚房重新給我做一道不腥的吧？”
以前施妤沒這麽挑食，吃飯也沒這麽多毛病，聶清奇便略顯煩躁的瞥了施妤一眼。
要不是看在對方昨天受了驚嚇，心理谘詢師建議施妤換個相對會感到安全的環境，換換心情，他並不想遷就施妤，更不願意百依百順，以免施妤生出不該有的錯覺和幻想。
讓廚房重新做菜這樣的要求，依雲從未提過，聽到施妤撒嬌般央求聶清奇，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盡管她也不曉得她在逃避什麽，又在排斥什麽。
“孫媽，讓廚房重新做道魚吧，換種烹飪方式。”聶清奇不痛不癢的給孫媽遞了話，就繼續味同嚼蠟的和盤子裏的食物耗時間，吃的慢條斯理又毫無滋味。
聽到聶清奇果然抵抗不了施妤的要求，依雲眸中的光彩消失殆盡，原本明媚的臉龐，也不複往日的朝氣。
不一會兒，孫媽麵帶為難的來到聶清奇身側回話，“少爺，廚房不知道臨時要加菜，沒有魚了。”
不等聶清奇說什麽，施妤便不樂意的問：“沒有魚了？真好笑，是清奇給廚房的預算不夠，以至於多買一條魚的錢都沒有，還是廚房壓根在偷懶，不想重做一次？”
施妤刻薄的問話，讓本就不怎麽熟悉她的孫媽，對她好感更少。
在聶清奇身邊做事，哪個不是兢兢業業，誰敢偷奸耍滑。
這施妤還不是正兒八經的聶家少奶奶呢，就要在下人麵前樹規矩，實在令人不喜。
“施小姐您誤會了，為著食材新鮮，後廚每天都按清單采購的，這才沒有多出來的魚。您要是特別想吃，明兒幫您安排可以嗎？”
孫媽好聲好氣的幫後廚解釋，聽在施妤耳中成了對她的敬畏和忌憚。
環抱雙手，她有意無意的瞄了眼置身事外的依雲，那輕蔑的神情好似在說：看你那低眉順眼的樣子，平時也不敢教訓下人吧。也對，你無名無分，哪有資格提意見。
“為什麽非得等明天？難不成清奇花錢雇你們，還得遵循你們的意思？這下人的排場，比主人家都大，倒讓我長見識了。”
“施小姐您言重了，我剛剛不是跟您說了嗎？廚房每天都趕早統一購買食材，能保證每頓飯上桌都是最新鮮的，這臨時出去買魚，都是被人挑剩下的，再一個也不好讓您久等。”
施妤聽不懂話一般刁難人，孫媽也懶得一直賠笑跟她爭執，隻求助般望向聶清奇，“少爺，您看……”
抬手示意孫媽不必再跟施妤廢話，聶清奇不悅的看向施妤說：“你要是不餓，就別吃了。”
施妤一愣，沒想到自己在這裏的分量比不過依雲就算了，連下人都比不過。
壓下心頭的怨恨，她硬是換上委屈的麵色低聲道：“我不過是想吃魚，這點要求很過分嗎……”
施妤的情緒一會兒高漲一會兒低落，時而敏感脆弱，時而強硬無理，聶清奇頭疼的很，隻覺得對方的確出了心理問題，便不予置評。
旁觀施妤找下人麻煩被聶清奇斥責，依雲也不方便摻和，正好她吃得差不多了，便想著走為上策。
“我吃好了，你們慢用。”
見依雲站起來了，聶清奇第一時間抬眸看她，卻被依雲及時躲開。
“等等小姐，湯還沒喝呢。”
經孫媽提醒，依雲這才記起每日必喝的補湯任務還沒完成，於是隻得硬著頭皮重新落座。
由於補湯是給依雲一個人做的，孫媽也隻端上來一個燉盅，精致又小巧，蓋子一打開，香氣撲鼻。
依雲拿起湯匙，正要速戰速決，就聽施妤詢問孫媽說：“就一份？我和清奇沒有嗎？”
瞧著施妤對這湯很感興趣，依雲遲疑頃刻，隨即把湯勺放下了。
施妤又來找茬兒，孫媽回想起聶清奇的吩咐，腰板一挺直言不諱的回答說：“是的施小姐，小姐不是懷孕了嗎，這是給她補氣血的，每天隻燉一盅，少爺不是孕婦，自然不喝這個。”
被孫媽堵得無話可說，施妤懊惱的看向依雲，那陰惻惻的目光既像嫉妒又像警告——嫉妒依雲懷著聶清奇的孩子，警告依雲別以為自己是孕婦就高她一等，這待遇上的差別，僅僅是暫時的。
感知到施妤的注視，依雲二話不說就把燉盅推到對麵，施妤想喝就喝唄，不用那麽盯著她，她也沒多喜歡這個湯。
被依雲禮讓的行為弄得猝不及防，施妤虛偽的擠出笑容，“不用了，你是孕婦，我怎麽能跟你搶？”
施妤會錯了意，以為依雲主動把湯讓給她，是想害她在聶清奇麵前爭風吃醋，不識大體。對依雲處處防備的她，就陰陽怪氣的婉拒了依雲的好意。
可依雲哪有那麽壞的心眼，既然施妤理解錯了，她雲淡風輕的把湯挪回來，一口氣喝完就起身離席。
依雲回房了，聶清奇也坐不住了，緊跟著站起來的他，被施妤一把拽住胳膊。
眨眨眼，施妤一臉的新鮮和期待，“清奇，我睡哪間房？”
“隨便，你自己挑一間。”
聶清奇潦草的打發了施妤，就抽出自己的胳膊抬腿走人，仿佛多一秒都不想跟施妤待一起。
施妤怎會看不出她對聶清奇的依賴，在聶清奇眼裏隻是負擔，可這是她們作為未婚夫妻住一起的第一天，他就開始厭倦了嗎？
強撐笑容，施妤百折不撓的湊到聶清奇身邊，“你要去哪兒？”
“書房。”
“我能跟著你嗎？”
聶清奇不堪其擾，不得不停下腳步鄭重其事的對施妤重申原則，縱使施妤是個病人，“施妤，這棟房子很安全，你是個成年人，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不可能把全部精力用來照顧你。同意你住進來，已經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讓步，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找孫媽她們，麻煩你讓我清淨會兒。如果你還不滿意，我仁至義盡了，隻能把你交給你爺爺。”
表情凝固的施妤，還沒沉浸在被聶清奇無限包容的夢境裏多久，就數次被打回現實，這一次打的最狠，所幸依雲看不著，她漸漸清醒，眼神淒苦，“好，我最近是有點煩人，我努力克服，行嗎？”
施妤一秒回到那種楚楚可憐、柔弱不能自理的狀態，聶清奇心神俱疲，什麽也沒說就走開了。
房間裏，躺在床上的依雲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一想到今後睜開眼就要跟施妤打交道，她隻覺得頭皮發麻。
聶清奇到底怎麽想的，怎麽能把她和施妤放到同一屋簷下，是生怕彼此不夠尷尬嗎？
越尋思越來氣，越琢磨越鬱悶的依雲，臉上寫著大大的“愁”字。
“吱呀”一聲響動，房門被人推開，映入依雲眼眶的，是讓她氣不打一處來的聶清奇。
轉身麵朝窗外，暗自生悶氣的依雲，一副沒看到有人進來的無動於衷的樣子。
見依雲把他當空氣，聶清奇神情苦澀的彎了彎嘴角，反手就鎖上門，免得被人打擾。
“我錯了。”
聶清奇這麽有自知之明，依雲眉頭一蹙，思量著要不要給對方台階下。
依雲還是不理人，聶清奇無奈的壓低眉毛，然後徑直走到窗邊，如此依雲不想看到他也不行了。
聶清奇無賴一樣杵在她麵前，依雲不淡定的抿抿唇，沒法再裝瞎，她忿忿的瞪了聶清奇一眼。
依雲終於肯回應他，哪怕是瞪他一眼，也讓聶清奇如釋重負。
在床沿邊坐下，他溫柔又認真的俯視著依雲，聲音輕到像在講睡前故事，“很久以前，施妤出過一次事故，那次事故讓她花了很長時間才走出來，昨晚，她住的地方進了小偷，心理谘詢師跟我說，如果任其發展，她恐怕會再度陷入自閉、抑鬱。”
依雲驚得一下從床上坐起來，聶清奇慌得連忙扶住她，且擰眉嗔道：“起這麽急做什麽？”
聶清奇還有心思關心這個，依雲隻氣他什麽都不說，“你昨天怎麽不告訴我？”
“昨天我還不知道她的情況這麽嚴重，何況這是我一個人的責任，不生氣了？”
臉頰發燙，依雲麵露羞愧，察覺到聶清奇眼睛都熬紅了，她隻恨自己不能幫聶清奇分擔就算了，還自私、無知的鬧別扭，“我哪還好意思生氣，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安排，提前打個電話也行啊，你倒好，你的地盤你做主，我是那麽不通情達理的人嗎？”
凝望著急赤白臉埋怨他的依雲，聶清奇卻覺得眼前的人最是可心，叫他一掃困頓，身心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