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容許你反悔
依雲從夜總會出來的時候,都淩晨一點多了,沒想到會折騰到這麽晚,她嗬欠連天,麵容憔悴。
輕拍自己的小腹,她低聲說了句“對不起”,心裏卻是百感交雜。
從消除路鳴對小虎的誤解,到無意中得知路鳴那不為人知的遭遇,她覺得自己對每個人的了解,都太片麵太膚淺,想要看透徹,非一日之功。
比如小虎看上去機靈圓滑,對待朋友卻赤誠可鑒;又比如路鳴叛逆而輕狂,好似分不清對與錯、是與非,但其實他僅僅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維護他心中的天理和公道。雖然做法極端了些,可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誰也沒資格說路鳴用自己去抵抗不值得。
那聶清奇呢,她,是不是也從未讀懂過他。
晃晃腦袋,依雲不再想入非非,可當她抬起頭,發現本該停在她麵前的車不翼而飛,整個人當場石化。
雕塑一般僵了好一會兒,她才不知所措的問道:“見鬼了!車呢?”
回憶起聶清奇叫她走時她沒答應,對方出來的時候肯定看見等候她的司機了,她不禁產生不妙的聯想,“該不會是聶清奇讓司機先走了吧?這三更半夜的,我怎麽回去啊,不就是晚了點,至於這麽打擊報複嗎!”
“你還知道——現在是三更半夜?”不知是何時出現在依雲身後的聶清奇,端端立在那裏,風度翩翩,清新俊逸,語氣夾雜諷刺,深邃的眼眸折射出內心的不滿。
聶清奇的聲音從天而降,依雲嚇得一激靈,迅速轉過身,她驚魂未定的瞪著對方,“你怎麽還沒走?下次出來之前能不能給點預警,神出鬼沒的跟幽靈一樣!”
打量著心有餘悸的依雲,聶清奇得逞的揚起嘴角,“怎麽,背後說人壞話,怕了?”
眼珠滴溜亂轉,依雲強作鎮定的偏過臉,“有什麽好怕的?我發發牢騷也不行嗎?”
晚風拂過,清涼入骨,依雲的衣擺和發絲被掀起,使得聶清奇眉頭一蹙,瞬間換上冷厲威嚴的麵孔,“你喝酒了?”
被聶清奇慍怒的盯著,依雲頭頂強烈的危機感,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且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又沒瘋,是路鳴喝得有點多,我在邊上待著,多少沾到了些酒氣吧……”
聶清奇麵上的怒氣並未因此褪去,在依雲提到路鳴時還旺盛了幾分,依雲說到最後,聲音小的連自己都快聽不清了。
目不轉睛的盯了依雲好一會兒,聶清奇才收回不快的視線,“沒忘記自己姓什麽就行,走吧,難不成還想回去再長長見識?”
眼見聶清奇轉過身,依雲鬆了口氣,緊忙跟上對方的步伐,隻不服氣的輕聲嘟囔道:“有必要這麽凶嗎,你自己不也來這種地方玩嗎,還點了陪酒,當我眼瞎沒看見呀……”
“你說什麽?”
聶清奇突然止步,腳下微微一旋,似笑非笑的望向隻敢背地裏頂嘴的依雲。
差點撞到聶清奇懷裏的依雲不自覺的退後兩步,穩住身形,才麵不改色的反問道:“啊?我說什麽了?”
俯視著依雲一眨不眨的雙眼,聶清奇輕哼一聲耐人尋味的說:“尤依雲,你真是越來越擅長裝傻充愣了。”
歪了歪頭,依雲臉不紅心不跳的繼續扮癡,“是嗎?我聽不懂你什麽意思。”
眉眼下垂,聶清奇既氣惱又無奈的抿抿唇,隨之不疾不徐的說:“那是黃崇硬推過來的,你們進來的時候,她剛坐下,是不是路鳴又跟你嚼舌頭了?”
依雲一怔,心跳加快,為了掩蓋自己的心理變化,她兀自往前走,邊走邊隨意的玩笑,“哦,你沒必要跟我解釋啊,更不用扯上路鳴,應酬嘛,男人嘛,我明白的。何況是黃崇安排的,你怎麽會是那種來者不拒的人呢,對吧?”
依雲這反話水平太低,太容易叫人聽出真實情緒,聶清奇眯著眼笑了,闊步追上依雲,他得意而玩味的探究道:“尤依雲,你吃醋了?”
聽到聶清奇的大膽揣測,依雲走得更快,臉也偷偷變紅,“胡說什麽?誰吃醋了!”
嘴角的笑容更深,腿長的聶清奇毫不費力的與依雲比肩而行,將對方每個細微的表情都盡收眼底,“沒有就好,我還以為你後悔了。”
見依雲恨恨的斜他一眼,聶清奇目光狡黠的接著道:“你說的不錯,為了應付人情世故,我確實經常出入這種場合。”
頓了頓,聶清奇著重強調道:“本來可以走哪兒都帶著你,誰叫你不願意呢?他們左擁右抱又見我孤零零的,自然會過意不去,我沒理由謝絕,就隻能當個來者不拒的人,我也很苦惱來著。”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忍無可忍的依雲,終於在沉默中抓狂,不得不出聲製止,“無恥!自己貪圖美色還把責任賴給我,真夠可以的!”
罵了一句,依雲匆匆上車,不再搭理聶清奇。
他在開玩笑吧,就算要攜女伴出席各種非正式的聚會,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也該是他的未婚妻施妤才對,怎麽可能帶她呢。
就算他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也要注意對聶家對財團的影響吧。
他才不會是那麽肆無忌憚不顧全大局的人。
對,他隻是在逗她罷了。
耷拉著腦袋陷入沉思的依雲,連聶清奇已經坐到駕駛位都沒發現,隻努力平複著被對方攪亂的心緒。
透過後視鏡觀察到依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聶清奇故作輕佻的刺激依雲說:“尤依雲,你是不是在懷疑,我剛剛那些話是誆人的?沒關係,你不好意思問,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我,一直都是認真的。這樣吧?你要是反悔了,隨時通知我,我可以考慮考慮還有沒有回旋的餘地。”
聶清奇沒完沒了的惹她,氣得依雲咬牙切齒,“我才沒後悔!閉上你的嘴好好開車吧!”
俊俏的麵龐笑意充盈,聶清奇當真聽話的不再言語。
途中,被困意席卷的依雲沒能撐到家裏就睡著了,倚在後座香甜入夢,軟綿綿的打呼聲在封閉的車裏格外動聽。
無聲淺笑的聶清奇緩緩減慢車速,從後視鏡裏凝望那張人畜無害的睡顏,他想:嗯,他確實貪圖美色,否則,就不會盼著她回頭了,隻是,他也隻能癡心妄想一下……
依雲本以為,在夜總會碰見聶清奇後,她倆結冰的關係會有所改善,可惜並沒有。
那為什麽,聶清奇要替她出頭,要守候她那麽久,要送她回家呢?
她真的看不透,明明之前聶清奇還對她不管不問,那幹嘛不維持原狀,讓她誤以為,她們還能和從前一樣。
又一個禮拜過去了,聶清奇來無影去無蹤,依雲不曾見到他的人。
好在這期間,聶蕊常來陪她,芳草也算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她便沒那麽孤寂了,不然她都覺得,聶清奇是不是把她遺忘在這裏了。
這天吃了晚飯,依雲睡前想看會書,又見芳草正巧在書房前打掃,就請芳草順手幫她捎一本。
熟料芳草一臉的為難,“小姐,書房的書,少爺不讓人動的,劉管家一早就提醒過我們了。”
皺皺眉,依雲沒想到聶清奇還定過這麽古怪的規矩,“不讓動啊,我頭回聽說,那算了吧。”
樓下的劉管家旁聽了芳草和依雲的對話,忙道:“小姐,少爺不讓人動書房的書是怕她們打掃的時候換了位置,他要翻閱的時候找不到,您當然不同,您自己進去選吧?”
“這樣啊,我知道了,謝謝劉叔。”撓撓頭,依雲本沒把劉管家的區別對待放在心上,可她經過芳草的時候,這丫頭一個勁衝她壞笑,她的神情就沒那麽自然了。
天色漸晚,依雲合上書頁的時候,發現已經十點多了,便準備洗漱睡覺。
突聞過道裏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她麵色疑惑的往外走,恰好和著急忙慌的芳草迎麵相遇。
“小姐,不好了,小路它好像哪裏不舒服,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滾!”
聞訊,依雲來不及多問,隻忐忑不安的跟著芳草去找小路。
來到狗屋附近,果見平常活蹦亂跳的小路此刻連站都站不起來,依雲頓時慌了神,“怎麽會這樣,晚飯前它還好好的呢!”
蹲下身子撫摸小路毛茸茸的腦袋,見小路有氣無力的抬起眼皮看她,從嗓子裏發出求助般的嗚咽,依雲心疼壞了。
“芳草,你快去叫司機,請他開車帶我去最近的寵物醫院一趟。”
“好,小姐您別急!”
一道刺眼的光芒從身後照過來,剛把小路抱起來的依雲正納悶司機怎麽這麽快,一轉頭才認出那是聶清奇的座駕。
不等聶清奇停好車,依雲便心急如焚的上前,也顧不上聶清奇樂不樂意載她,就忙不迭拍打車窗,“聶清奇,小路生病了,幫幫我!”
擰擰眉,聶清奇打開車門,等依雲係好安全帶,他方向盤一打就又出發了,同時不忘調侃一句,“你指揮我的時候,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