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禁足
眼中寒光閃動,聶清奇滿不在乎的臉上,盡顯對路鳴不自量力的藐視,“你知道了又如何,我欺負她又如何,憑你也想幹涉我的事?”
聶清奇並不關心路鳴如何看待他,也沒義務跟路鳴解釋他和依雲的交易是你情我願的。
路鳴之所以擺出一副鋤強扶弱的正義使者姿態,不過是懊悔認識依雲太晚,被他搶占先機罷了。
都有私心,還要分哪個更高貴?
望著盛氣淩人、目中無人的聶清奇,路鳴邪笑著挑唇,“走著瞧!”
要說以前的路鳴有多討厭聶清奇,還真不是。
論身世,聶清奇其實比他慘,打小就父母雙亡,還要被聶家那變態的老爺子捶打磨煉。
他看不慣的,是不管發生什麽聶清奇都可以快速接受並消化,像一個沒有感情沒有痛覺的人。
要說,這樣的人,他該是佩服的,可他不想承認,男人嘛,誰服過誰?
加上周圍的長輩總拿聶清奇舉例,讓他朝聶清奇看齊,他就更不爽了。
於是,他經常故意跟聶清奇爭搶,並非出於喜歡,而是想看看,這小子能在意一個東西或一個人到什麽地步,當真沒有委屈或失意的時候嗎?
可聶清奇屢屢讓他失望,久而久之,他自己也覺得沒勁,便不再研究這個帶有惡趣味的實驗。
但這一次,他恐怕要“重操舊業”了。依雲——他不會放手的。
說來可笑,他搶了那麽多次,唯獨這次,是他真正想要的,也依然是聶清奇不稀罕的。
原來,當自己的心頭好被別人拿捏著卻不愛惜的時候,滋味兒的確不好受。
聽到耳熟和久違的“走著瞧”,聶清奇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樣,絲毫沒把路鳴的宣戰放在眼裏。
用肩膀撞開路鳴,聶清奇麵龐冷厲的牽走了依雲。
目送聶清奇把依雲推上車,路鳴的腦子裏冒出一個很陰損的念頭。
依雲的生母——唐曼柔,似乎混得很不錯,都能跟路榮打上交道了。
對方要是知曉依雲迫不得已被聶清奇掣肘,會不會有所行動呢。
既是來贖罪的,便該拿出點魄力吧?
聶清奇,等我折斷你的傲骨,挫掉你的自信,我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
將路鳴甩開了三條街,聶清奇猛地停車,車身一個顛簸,依雲的臉都快砸到車玻璃上了。
偏過臉望著木木的依雲,聶清奇的嘴唇微微蠕動,眼中是沸騰的惱火。
收回視線,他毫無預兆的出拳,“咚”的一聲,擋風玻璃應聲碎裂,綻出網狀紋路。
他暴起青筋的拳頭被玻璃碎片割裂,濃稠的紅色血液順著他潔白的袖口一注注流淌,畫麵駭人而壓抑。
“血……”渾渾噩噩的依雲如夢初醒,唇瓣張合,她驚懼的看向聶清奇,“聶清奇?血!你流血了!”
依雲離家出走的神誌終於附體,聶清奇聞聲緩緩轉過頭,目光苦鬱的望著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
發覺聶清奇對手上的傷勢視若無睹,依雲困惑不解,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坐進車裏的,更不知道擋風玻璃上的裂痕是怎麽出現的。
她後知後覺的感到內疚和無措,下意識伸手去抓聶清奇受傷的手掌,聶清奇卻順勢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前一帶,“你到底在幹什麽?”
“我……對不起。”依雲耷拉下眼瞼,不敢跟聶清奇對視,對方眼底磅礴的怒氣,令她膽寒而羞愧。
指縫間濕濕粘粘的觸感,讓依雲的頭埋得更低,聶清奇滴血的手,和她的交纏在一起時,她便明白聶清奇為何要拿擋風玻璃出氣了。
她沉浸在對唐曼柔的埋怨中,全然忘記天色已暗,忘記古堡裏一堆人等著她回家,忘記聶清奇或許會擔心懷孕的她。
認識到自己闖了貨,認識到自己不該犯這種錯,依雲無可辯駁,隻等著聶清奇的訓斥。
“對不起?嗬!”聶清奇諷刺一笑,伸手鉗住依雲的下巴,迫使依雲看著他,“作為交易方,我是不是太好說話了,才讓你產生一種可以任意糊弄我的錯覺?”
聞聽路鳴知道了他跟依雲的交易,聶清奇怎麽可能不為所動,為了鎮住路鳴,他才不好露出馬腳。
他想不到路鳴是如何推斷出依雲跟他的真實關係的,而答案明顯指向依雲。
依雲為何要跟路鳴坦白,無非是不想再受製於他,要換個交易人選了。
又或者,被路鳴蠱惑,以為路鳴是那種同情心泛濫還不求回報的人吧。
她怎麽能這麽天真,怎麽能如此輕信別人而置他於不義。
等她生下孩子,他就會還她自由,即使那時她們兩不相欠,隻要她有需要,不論什麽時候,他都願意無條件庇護她。
路鳴呢?新鮮勁兒一過,還認得她是誰嗎?她怎麽會認為路鳴可靠,敢把寶壓在路鳴身上,是看不到那些前仆後繼粉身碎骨的女孩,在路鳴那裏跌得有多慘嗎?
“我沒有……”
眸中一痛,依雲語氣酸澀。
自聶清奇告訴她施妤的存在後,對方提起交易這兩個字眼的次數,也愈發頻繁,或許是她太敏感太小心眼了吧,她總覺得,聶清奇正在一點點收回對她的耐心跟寬容,劃清以前不夠分明的界限,警告她別忘本。
聶清奇這麽做,也沒什麽不對,交易本來就是不近人情的。
隻是,以前的聶清奇,可能會問問她今天經曆了什麽,為什麽表現得很反常,會用聶清奇式的溫柔安慰她,帶給她踏實的安全感。
沒關係,她會適應的,平行的兩條線,也該回到各自的位置了。
此刻依雲心中所想,正是聶清奇心中所思。
既然依雲否認了,那該跟他講講究竟是怎麽回事吧,他靜靜地等,依雲卻沒了下文。
車內一陣死寂,聶清奇不再抱有期待和幻想,他鬆開依雲,坐正身子,目視前方,用從未有過的嚴酷語氣通知說:“你被禁足了。”
驀地一下抬起頭,依雲難以置信般低聲問道:“一定要這樣嗎?”
擰擰眉,聶清奇狠狠心反問依雲:“不然呢?放任你折騰?我的孩子還能保住嗎?”
失望、心塞,依雲倉促的別過臉,眼淚滑落眼角。
是她今天太作了吧,踩到聶清奇的底線了吧,以前令她無限驚喜和感動的麵孔,終究變得疏遠和強硬了。
到家後,聶清奇像往常一樣幫依雲打開車門,卻避免跟依雲有眼神交流,他怕在對方臉上捕捉到令他心軟的東西,從而收回成命。
記掛著聶清奇手上的傷,依雲在路上的時候,就幾度欲語還休,注意到聶清奇看都不願看她一眼,她以為她今天的大意,已經招致聶清奇的厭惡,便將那惹人嫌的關切,吞回了肚子。
見依雲被聶清奇找回來了,孫媽如釋重負,“小姐,好在你平安無事,可嚇死我了!”
猜測自己的草率也許連累孫媽等人受到聶清奇的責備,依雲過意不去的說:“對不住啊孫媽,我今天……”
“沒關係的,你安全回家就好!”
安慰了依雲,孫媽神色忌憚的瞟了眼聶清奇,“呀!少爺,這是怎麽了?您手上怎麽全是血,我去拿醫藥箱!”
孫媽一眼察覺到聶清奇的傷勢,且咋咋呼呼引來了劉管家。
劉管家神色凝重的執起聶清奇的手端詳了片刻,以為依雲和聶清奇遇到了什麽意外,又回過身打量依雲,“小姐,您沒傷到吧?”
劉管家心很細,可依雲卻深感愧對劉管家的關懷,“我沒事。”
言畢,依雲厚著臉皮杵在一邊,就算聶清奇不待見,她也要親眼瞧見聶清奇的傷口包紮好,才能放心上樓。
聶清奇自回家就沉著臉,且一句話都沒說過,坐在中央的他,被三個站著的人圍著,四張臉麵色各異。
看出聶清奇和依雲的不對勁,孫媽跟劉管家很好奇聶清奇在哪裏找到依雲的,中途發生了什麽,聶清奇為什麽弄傷手,依雲為什麽垂頭喪氣。但好奇歸好奇,兩人都了解聶清奇的脾氣,便不敢擅自過問。
劉管家幫聶清奇上藥的時候,依雲遺落在家的手機接到了聶蕊打來的電話。
“是依雲姐嗎?”
“朵朵,我已經回來了,害你擔心了。”
“回來就好!下次可一定要記住帶手機哦!”
“放心,不敢再犯了。”說這句話時,依雲不由自主瞄了眼聶清奇,希望聶清奇聽到她隱晦的歉意,可聶清奇麵無表情,她便無奈的轉回臉。
“我哥沒訓你吧?他脾氣越來越大了,煩人!”
“呃,沒有。”得虧聶蕊在電話裏的吐槽,聶清奇是聽不見的——依雲想。
“對了依雲姐,你不是喜歡吃辣嗎?明天咱們去吃水煮魚吧?我聽朋友推薦的,說是又香又辣哦,正對你的口味!”
撇撇嘴,依雲愁眉苦臉的回道:“可是我去不了誒。”
“那後天呢?”
“哪天都不行,朵朵,謝謝你這麽想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