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七章 最後一句話
天光漸明。
光是抓捕張發耀的行動就折騰了一晚上,審訊室內,警察和張發耀麵對麵坐著,薄臣赫的律師坐在左側,三方人都耐心等著張發耀的律師前來。
這都早晨了,審訊的警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決定先派一個人出去買早飯。
他們是湊到審訊室角落嘀嘀咕咕的,領隊覺得在審訊途中離開是對工作的不負責,但另外兩個卻不這麽想。
“那張發耀狡猾的很,對自己不利的話是一句也不願意說,他非要等律師來才開口,我們能有什麽辦法呢?”
“話說要不要給他和薄臣赫的律師也買一份?光我們吃會不會很尷尬?”
“但張發耀的律師遲到也太久了吧?他們的管理就這麽鬆散嗎?薄臣赫這麽早把律師派來,看來計劃十分周密啊。”
審訊室小,他們談話的聲音不可避免的傳到張發耀和律師的耳朵裏,律師冷靜的坐著,張發耀卻頗為不爽的看了他一眼。
“薄臣赫想到什麽脫身的辦法了?”他嗤笑,“是打算把那個兄弟祭出來?難怪在酒吧要替他擋酒杯,心生愧疚了吧?”
他這邊冷嘲熱諷一通,律師卻一個字也不回答,張發耀猛地站起,咬牙,“別裝死!給老子說話!”
“喂!你在幹什麽!”聽他這一吼,三個警察同時戒備,嚴肅喝道,“這裏是警局!不是你能隨便鬧事的地方!”
律師又推了推眼鏡,輕飄飄的眼神落在張發耀身上,張發耀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底怒氣滋生。
虎落平陽被犬欺,現在一個小律師都敢在他麵前擺譜了?
那邊,三個警察決定了去買早飯的人選,剛拉開審訊室的大門,就看到昨晚一起帶回來的劉桂蘭站在門口。
“你做完筆錄了?”他狐疑的看過去。
“做完了。”劉桂蘭冷靜的回答,“他們已經檢測過了,我們攜帶的全都是假槍,現在可以離開了。”
可以離開了還不走?警察正疑惑,劉桂蘭又看向審訊室內,捏緊了拳頭道,“我有話想和張發耀說,我是他的義妹,他這一次被抓,以後我可能都沒有機會見到他了。”
在機場分明還劍拔弩張的兩撥人,現在說還是兄妹關係?
警察回頭征詢了領隊的同意,側身讓路,“行吧,但不要說太久。”
劉桂蘭終於能進入審訊室,和張發耀麵對麵的聊天。
他們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一個滿臉凝重,一個戴著手銬滿不在乎,劉桂蘭死死的盯著那張臉,看了幾十年,她太熟悉張發耀的樣子了。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她語氣沉沉的開口,張發耀抬眸,盯了她一會兒,轉頭嗤笑,“現在提問,即便得到了答案,又有什麽意義呢?”
“當然有意義!”劉桂蘭朝前一步,她似乎憋了很久,臉都微微漲紅,話在齒間打了好幾個轉,最後才問道,“你為什麽要把密碼設置成我們見麵的那天?張發耀,你究竟是怎麽看我的?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妹妹?如果你還有一絲人性,當初又為什麽要逼我嫁給洪盛興?”
她一口氣問出來,像是積壓了十幾年的感情全部爆發,雙眼通紅盯著張發耀,非要求一個答案。
但張發耀眼神暗了暗,半晌,才抬手掏了掏耳朵,輕嗤一聲,“你這也能叫一個問題嗎?破解了我的密碼的確了不起,但也不至於到我麵前來炫耀吧?”
這態度讓旁聽的警察都憋火,而劉桂蘭更是怒氣上頭,衝上前照著張發耀的臉狠狠的甩了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整個審訊室都驚了,警察領隊站起,又被旁邊兩個震驚的警察按下。
“劉小姐!這裏是警局,不能隨便動手!”
他們嘴上阻撓,手卻虛虛的攔了兩下就作罷。開玩笑,張發耀可是個混黑的,他又什麽好值得同情的?昨晚還浪費他們一整晚的時間,現在又逼他們等律師來,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當上大哥後,這還是第一次被打巴掌吧?
張發耀的臉上迅速泛起紅血絲,他抬手摸了下臉,眼神陰鷙,“你這個賤……”
他想罵的話沒能罵出口,因為他對麵,打人的劉桂蘭反而紅了眼眶,死死的咬著嘴唇,右手舉在半空微微顫抖著。
因她那一滴沒有落下的淚,張發耀渾身的戾氣收斂,眼眸沉了沉,又無聲的坐回到原位。
“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願意說的。”劉桂蘭強忍著情緒,努力做出冷酷的樣子看著他,“從現在起,我會把曾經幫過我的那個張發耀也從腦海中剔除。對於你,果然還是單純的狠能讓我過的更舒心一點。”
撂下這句話,劉桂蘭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在她走之前,張發耀卻又喊住她。
“劉桂蘭。”
他向來喜歡陰陽怪氣的喊妹妹,這還是他第一次直呼劉桂蘭的名字,劉桂蘭果然站住,但沒有回頭,想聽聽他還有什麽好說的。
“我要見林依然一麵。”這是那個男人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你告訴她,讓她過來見我。”
……這就沒了?
劉桂蘭等了半晌,確認張發耀再也沒有要說的話,憤怒,委屈,遺憾,種種情緒雜糅在一起,她甚至一個字都不想多說,大踏步離開了警局。
她走後,張發耀罕見的靜默下來,周身都被一種陰鬱的氣質籠罩,雖然他剛才也故意裝怪不說話,但此刻,他眼底的光亮全部消失,像是被人拋進了無邊深淵。對麵的警察也不知如何應付麵前的局麵,麵麵相覷一陣,其中一個湊到領隊耳邊小聲道,“劉小姐說她是張發耀的義妹,那她的手會不會也不幹淨?”
就是這話讓張發耀突然爆發!他猛地朝前一撲,鎖住他手腕的鐵鏈立刻發出巨大的噪聲,他死死的盯著剛才說話的那個警察,目光好似要將他生吞活剝!
“你說什麽?有種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