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自由了
人們紛紛躲避著,有的人低下頭,有的人背過臉去,有的人遮住了眼睛。
有誰沒事願意看死人的模樣呢,別說是不相關的死囚了,就是自己的親朋好友,那也躲得遠一點,死人陰氣重,晦氣。
四隻穿著普通布鞋的大腳,露在大車的尾部,兩隻翹著,兩隻耷拉著,隨著大車的起伏而擺動著,顯得十分的僵硬,完全沒有了自主。
四名手拿棍棒的獄卒,跟在大車的後麵,無精打采的,走路拖拖拉拉的,似乎很不情願。
每當路上出現花花綠綠的裙子的時候,獄卒們的眼睛才會變得明亮起來,變成了一隻隻閃光的撓鉤,朝花裙子搭去。
麻九和李靈兒出了茶坊,遠遠地跟著囚車,李靈兒一會兒鑽進絨線鋪問問價,一會兒跑進胭脂店瞅瞅這,望望那兒,一會兒同街邊的老大媽瞎聊兩句,一會兒快走如風,像著了魔。
囚車走的慢,麻九也是走走停停,看到路邊有半個雞蛋大的鵝卵石,麻九迅速撿了一皮兜子,腰間頓時沉甸甸的。
這樣的石頭,雖然小點,但撇出的速度極快,而且走直線。
一路都很順暢,要接近北門了,一條小巷旁停著幾頂轎子,有幾個衙役站在大道上,和楊過搭了幾句話,囚車又慢吞吞地前行了。
出了北門,行人稀少了,麻九和李靈兒拉開了和囚車的距離,遠遠地跟著,不一會兒,囚車拐進了右邊的荒地,進入了墳堆之中,在一棵長得彎彎曲曲的榆樹下,停了下來。
獄卒們從囚車上抬下了朱碗主和老貓,把他們扔進了一個廢棄的墳坑,囚車就晃晃悠悠地離開了墳地,回城了。
當囚車和麻九李靈兒擦肩而過的時候,楊過朝兩人微微點了點頭,臉上帶著天真的微笑。
麻九抬起雙手放到脖頸處,假裝整理衣服,其實是向楊過抱拳施禮,表示深深的感謝。
李靈兒假意咳嗽了兩聲,聲音中隱含著問候和感激之情。
人們表達感情的方式簡直太多了,可以是語言,可以是眼神,可以是手勢,可以是身體的某種姿勢或是形態,可以是聲音。
連動物都有很多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感受,虎嘯猿啼,張牙舞爪,鶯歌燕舞,搖頭擺尾等等。
“駕!”
楊過高喊了一聲,顯得很興奮,很得意。
當人們完成一件神秘的使命的時候,都會油然地生出一種自豪感,成就感,對於正義的人們,完成一件正義的事情,那要比吃香的喝辣的,幸福得多,快樂得多。
君子重義,小人重利,君子重情,小人矯情。
吱吱嘎嘎,嘎嘎吱吱,囚車呻吟著,走遠了,消失在兩人的視野裏。
麻九李靈兒快速走進了墳地,來到了那棵醜陋的榆樹下,榆樹上還有一些枯葉,居然有幾片還綠油油的,十分神奇。
一隻喜鵲飛了過來,落到了榆樹高高的樹枝上,歡快地叫了三聲,翅膀一扇,就飛走了。
朱碗主和老貓已經坐了起來,兩人手裏各拿著一把兩尺多長的鐵鋤頭,在假裝打架呢!
兩人滿臉是血,一道一道的血痕又粗又長,縱縱橫橫的。
看到麻九和李靈兒出現在眼前,兩人打鬧得更歡了,仿佛兩隻在掐架的公雞,手中的小鋤頭啄來啄去的。
從死亡陰影中爬了出來,當然高興了。
打架是表達他們此刻心情的最好方式了,當然了,如果有美酒,那就另當別論了。
“哪裏弄來的鋤頭啊?小巧玲瓏的,還一弄就是兩把,是鋤頭姐妹還是鋤頭兄弟呀?”
聽到麻九的問話,朱碗主和老貓停止了打鬧,都愣愣地瞅著自己手裏的鐵鋤頭,一臉的迷茫。
朱碗主將手中的鋤頭翻過來調過去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門道來,老貓也是一通忙活,同樣一臉的呆傻。
看著麻九期待的眼神,朱碗主還是開口了:“這鋤頭原來就在這墳坑裏的,它咯腰,我們才發現。你說這鋤頭是公是母,還真把我難住了,鋤頭這玩意,咋分公母啊?”
“公的邋裏邋遢,臭烘烘的,母的比較幹淨,香噴噴的。”
麻九話一出口,旁邊的李靈兒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臭小子,你玩我們兩個老家夥呢!”
朱碗主和老貓終於醒悟了,有些惡狠狠地看著麻九,朱碗主更是惱羞成怒的樣子,居然說麻九是臭小子,這種口氣實在不多。
“兩位息怒,看到兩位從奈何橋上回轉過來,我這不是高興嗎,說個玩笑給你們撣撣心靈上的灰塵。”
“我們心裏挺幹淨的,至少沒有把鋤頭當成少女。”
朱碗主瞅瞅身邊的老貓,有些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看來,他還是埋怨麻九戲弄了他們。
麻九淡淡的一笑,臉上浮現了一些歉意,朱碗主和老貓見此,神情終於平複了下來。
“你們咋整的滿臉是血道子呢?看起來,好嚇人啊!”麻九終於進入正題了。
朱碗主尷尬的一笑,道:
“我倆也納悶這事呢!在死牢裏,我倆就踹門打木頭牆了,還相互摔了幾下子,也沒使勁抓臉呀?踹了一會兒,渾身輕飄飄的,就迷糊了,後來啥也不知道了,我們是卸車時才剛清醒啊!”
“臉上疼不疼啊?”麻九關切地問道。
“不疼!”老貓摸著老臉爽快都回答。
“不疼是不疼,可鼻子有點難受,酸唧唧的,火辣辣的。”朱碗主摸著鼻子一邊補充。
“你們用坑底的白雪擦擦臉!”
麻九的話,一下提醒了兩人,兩人撇了手中的鐵鋤頭,捧起墳坑裏的白雪,向自己臉上抹去,一邊抹,一邊使勁地蹭著。
兩人的臉上出現了黑黑的血水,血水由濃變淡,最後,臉上的血痕完全消失了,露出了皮膚的本色。
兩人用衣袖擦幹了臉。
一張黑臉,一張黃臉。
比原來看起來舒服多了,終於從惡鬼變回了人。
朱碗主用手指摳摳鼻子,手指尖端有些血色,他看著手指,沉吟了片刻,說道:
“看來,這些獄卒在飯裏下了少量的迷藥,在我們昏迷以後,把我們的鼻子打出了血,抹了我們一臉。”
“這是人家對你們好,就怕你們露餡,不會裝死,才迷暈了你們,打破你們的鼻子,把臉抹上汙血,給你們弄成重傷而死的樣子,蒙騙他人的眼睛。”
朱碗主和老貓起身跳出了墳坑,拎著鐵鋤頭,看起來有些滑稽,不過,這鋤頭關鍵時刻也能當武器。
朱碗主把鐵鋤頭別在腰間,瞅了瞅荒涼的四周,從懷裏掏出麻九寫的那張知會書信,鄭重地看了一眼,一條條地撕碎了,扔到了墳坑裏,說道:“麻九,你啥路子這麽厲害,居然把我們從大牢裏撈了出來?”
麻九淡淡的一笑,說道:
“這事你們得感謝李靈兒,我倆在監牢門前遇到了李靈兒小時候的鄰居,就是剛才趕車的那個獄吏,是他領我去看的你們,而後,他說有個朋友的母親中毒了,是李靈兒割破手腕配了解藥,救活了那個老夫人,沒想到這老夫人是監牢典獄長的母親,所以,你們才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