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翻身驚醒夢中人
大虎和一些男賓,住到了東廂房的北屋,這裏有一個大鐵鍋能進行取暖,屋裏不比廚房冷多少。
老邵老畢等人住在炕上,一些體質稍好一些的住在地鋪上,麻九一進屋,老畢很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臉色鐵青,顯得很蒼老。
“麻盆主···真的過意不去···我不是故意的,那炕有點邪,燒著燒著,突然就冒火了,整鋪炕都著了,我從來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
“老畢大哥,你不要有心裏負擔,這事不怨你,都是天意,老天要給咱們來把火,不知道會給咱們帶來什麽好處呢!”
麻九的話音未落,老邵又念道上了:
“莫名其妙一把火,
房倒屋塌沒住所。
麻大盆主一句話,
美女住哪咱住哪。
炕頭熱,炕席香,
枕頭頂上亮堂堂。
大鍋大,熱氣足,
棉褲腰裏暖呼呼······”
“麻九,麻九!”
“麻大哥,麻大哥!”
兩名女子嬌美的聲音傳來,老邵等人像雷震的鴨子一樣,變得呆傻了。
聽到小琴婉紅招呼自己,麻九轉身走出了東廂房。
北屋的大火已經苟延殘喘了,房屋徹底燒塌了,隻剩下殘牆斷壁了,大坨和殘缺的檁子在冒著黑煙,已經沒有明火了。
小琴和婉紅站在院子當中,仿佛兩個仙女。
看麻九走了出來,小琴挪動一下身形,說道:
“麻大哥,慧英嬸子她們已經睡下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唄!喂,你們姐倆沒睡睡地鋪啊,那可舒坦了!”
“是挺軟乎挺香悠的,就是有一股刺鼻的土腥味,嗆人!”小琴嗅嗅鼻子,說出了對地鋪的看法。
“嗆人?壞了,忘了告訴你們了,那柴禾必須抖落幹淨,要是裹著一些灰塵的話,就嗆人了。”
“麻九,那柴禾如果沒有抖落好,會不會···啊···裹進耗子什麽的?”
婉紅的話音剛落,就聽南屋裏一陣女人的尖叫,有的像鳥叫,有的像雞鳴,有的像公鴨,有的像蚊蟲,有的像殺豬,有的像敲鍾······
隨著連續的尖叫聲,一隻肥大的老鼠從南屋窗戶中鑽了出來,晃晃悠悠地朝院子外邊跑去,天光微弱,老鼠的身子還是能看清的。
母老鼠!
一隻肥碩的母老鼠!
“不好!要出事!”小琴邊喊邊朝屋裏衝去!
婉紅也跟著衝了進去!
麻九看到屋內猛然亮了起來,窗戶紙明顯地發紅了,而且亮光跳動!
看來是油燈弄翻了,引燃了柴草!
麻九也顧不得許多了,也衝進了南屋!
果然是地上的柴禾著火了!
火苗子已經引燃了掛在幔帳杆子上的幔帳,二十幾個婦女擠在南牆上,披頭散發,衣冠不整,有紅有綠有白有紫,小菊手裏擎著一盞破油燈,燈火暗淡,還有一些婦女靠在東牆上,所有的婦女都張口尖叫著,像是一群麵對餓狼的羔羊,慧英嬸子正站在燃燒的柴禾上,猛勁地用腳踩踏火苗,慧英嬸子的外衣都冒火了!
小琴兩步就竄上了炕,一把就拽下了燃燒的幔帳,扔到了鋪滿被子的土炕上,用腳使勁地踩踏著!
火苗熄滅了,小琴哈腰拾起幔帳,用手快速折疊了一下,喊道:“麻大哥,讓開!”
麻九側身閃開了門口,小琴一甩手,幔帳從門飛了出去!
老邵等人聽到動靜,也從北屋跑了出來,向南屋跑來,大虎等人端著油燈蠟燭走在後麵,老邵好奇心最強,跑到了最前麵。
啪!
帶著火星的幔帳扣在了老邵的頭上!
“我的媽呀!”老邵驚叫一聲,雙手慌忙取下幔帳,撇在了屋地上,他的臉又被火星燎了一下。
“我日你大爺,小菊!我日你大娘,小菊!”老邵一邊使勁踹著幔帳上的暗火,一邊罵道。
眾人一陣大笑!
婉紅看到慧英嬸子腳下的柴禾越著越旺,火苗竄起老高,慧英嬸子已經控製不了火勢了,便一把抓起柴禾堆上的一副被服,朝火苗捂去!
被服捂住了火苗,大火熄滅了!
“把柴禾都抱出來!”麻九邊說邊哈腰抱起一抱柴禾,扔到了廂房的正廳裏。
婉紅拿開捂著火苗的被服,走了出來,把冒著煙的被服扔到了正廳的地上,用腳使勁地踹著冒煙的地方。
被服很淒慘,被燒出了幾個大洞,露出了黑黑的棉絮。
有人用葫蘆瓢舀來了水,澆在被服上,被服的暗火熄滅了,不冒煙了。
大虎領著幾人把南屋的柴禾都抱了出來,踏滅了柴禾上的火星。幾隻小老鼠從柴禾裏鑽出來,在眾人的喊打下,一隻狡猾的老鼠從開著的廂房門跑了出去,兩隻笨拙倒黴的家夥被憤怒的人們踏成了肉餅。
慧英嬸子把燒得殘破的幔帳撿回了屋裏,又掛了起來,大虎等人幫助小琴婉紅慧英嬸子等把抖落好的柴禾又抱進了南屋,鋪好了。
女士們又重新鋪好了被褥,躺下安歇了。
小琴婉紅回小琴家了,麻九沒有回去,他在東廂房的北屋柴禾堆上,委了一個窩,躺了下來,大虎給麻九拿來了一副被服,蓋在了麻九的身上。
屋裏靜悄悄的,柴禾堆裏有一股灰塵的味道,但還有一股甜絲絲的味道,這是糧食秸稈特有的味道。
這些秸稈屹立在天地之間,吸收天地靈氣,孕育了生命的種子,它們是偉大的母親,它們是偉大的父親,它們或是慢慢變老,把身體還給大地,或是燃燒自己,溫暖了別人,自己獲得了升華。
秸稈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苗。
睡在麻九身邊的大虎,打起了鼾聲,鼾聲很輕很柔很靦腆很害羞,這不像一個虎背熊腰者發出的聲音,卻很像嬰兒的鼾聲!
炕上的老畢說起了夢話,絮絮叨叨的,像是囑托,像是抱怨,像是傾吐,更像是懺悔。
炕上的老邵也說起了夢話:“小菊···你餓嗎···哥有大棗···”
點點油燈吐黑雲,
陣陣犬吠夜已深。
柴梗紮疼脖子頸,
翻身驚醒夢中人。
麻九早上很早就醒了,用冷水洗了一把臉之後就來到了院子裏,呼呼呼地打了幾套拳腳,弄得院子裏的草棍直飛,還有一絲朦朧的煙塵。
西廂房已經冒出了滾滾的炊煙,噴湧著朝空中升騰,廚房窗口也冒出了一團團的白氣,劃過房簷就消失了身影,房簷下留下了一片潔白如雪的霜,仿佛一顆顆珍珠鑲嵌在那兒。
一股高粱米的味道彌漫著整個院落,糊香糊香的,似乎還有絲絲的甘甜,麻九熟悉這種味道,這應該是高粱米粥的香味。
不一會兒,慧英嬸子出門倒洗臉水了,看見麻九站在院子裏,給了麻九一個淡淡的微笑,這個微笑仿佛一陣海浪撞到了麻九身上,弄的麻九一晃悠,這個表情太像死去的紅玉嬸子了,給麻九帶來了一陣酸楚。
看來,女賓們起的也很早,一股胭脂味從女賓的窗戶裏緩緩飄了出來,這是女人堆經常散發的,也是女人堆特有的味道。